從破碎天窗灌入青藤閣裏的風雪此刻倒灌而迴。


    趴在閣頂的裴皆然抵禦著狂襲的風雪,好在有國師曹崇凜於其周身布下屏障,她仍能眯眼看清青藤閣裏的畫麵。


    但似是察覺到什麽,裴皆然很快移開視線,探目看向神都某個位置。


    距離青藤閣很近的街道,正有一批甲士奔襲而來。


    閣內,是薑望大開大合揮舞著長夜刀。


    他的第二類真性也逐漸壓製呂青雉的第三類真性。


    在旁人看來,都是擁有等若自身全部實力的真性,薑望的真性更勝一籌,自是毫無異議。


    直至最後一刻,呂青雉也沒有用出神性。


    麵對薑望兇猛砸來的一刀,呂青雉執劍迎擊。


    有極盛的力量在兩人之間炸開。


    青藤閣裏嘩啦作響。


    又在某一刻寂靜無聲。


    然後是嘭的一聲悶響,呂青雉仰頭摔倒在地。


    薑望持刀靜立,微微喘氣。


    勝負已分。


    青藤閣裏陷入良久的寂靜。


    從開始到結束其實很短暫。


    但又恍惚覺得過了很久。


    是張首輔率先發聲,笑著說道:“三場比鬥,除了韓偃和溫暮白打平,剩下兩場皆是我大隋取勝,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友好切磋,貴客們切莫因此介懷。”


    通蓮僧也笑著說道:“自磐門一戰後,我們兩朝年輕一輩也都多有進境,互相切磋,共同進步,實是再好不過,又哪裏會心存介懷。”


    張首輔看向陳景淮,後者點頭,前者這才說道:“打了這麽久,也看了這麽久,想必諸位都餓了,便在這青藤閣裏擺上宴席,諸位同飲。”


    他拍了拍手,青藤閣門緩緩打開。


    但來到的並非早有安排的膳食,而是以傅南竹為首全副武裝的驍菓軍甲士。


    目睹者皆麵露困惑。


    陳景淮皺眉說道:“傅愛卿,你此般大張旗鼓,帶了這麽些甲士,是為何意?”


    傅南竹恭敬上前行禮,說道:“迴稟陛下,雖實屬不該在此時節打擾,但事態緊急,不久前,黃統領傳話,說有妖怪潛入神都,魚淵學府陸祭酒身隕,命我來此徹查,沒來得及通稟陛下,便直接前來,萬望贖罪。”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神都怎麽可能會有妖怪潛入?


    而且陸玖客死了?!


    二樓裏的常祭酒以及某些掌諭更是心頭大震。


    常祭酒甚至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薑望。


    原本正想再說什麽的通蓮僧,遇此變故,也緩緩閉嘴,神色有恙。


    陳景淮聞言雷霆大怒,一掌拍向二樓欄杆,但因大隋高祖皇帝的力量在,欄杆完好無損。


    “簡直荒謬!”


    “別說妖怪絕無可能進入神都,黃小巢哪怕在修行時,也能時刻注意外界,怎會在陸祭酒身隕後才察覺問題?又何故到青藤閣裏徹查?難道妖怪能無聲無息再潛入青藤閣?”


    不管具體有什麽緣由,覃人在場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事,陳景淮感到顏麵無存。


    神都可是世間最堅固的城池。


    讓妖怪隨便潛入,豈非可笑?


    而且黃小巢是神闕境修士,能在黃小巢眼皮底下潛入神都,甚至殺了澡雪巔峰修為的陸玖客,這意味著什麽?


    別管意味著什麽,陳景淮難以相信這種事真的能夠發生。


    張首輔看著傅南竹,沉聲問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傅南竹不敢抬頭看陳景淮,低眸說道:“據統領所言,他的確沒有提前察覺半點異樣,像是有某種隱晦的力量遮掩了天機,陸祭酒身隕一事,也是魚淵學府的人率先發現。”


    “因遮掩天機的力量消散,統領觀察魚淵學府,才注意到陸祭酒身隕之地有雪姬的氣息存在,但憑雪姬的本事,做不到遮掩天機,讓統領都無法察覺,背後肯定有更神秘的存在。”


    張首輔和帝師等人麵麵相覷,皆是臉色一沉。


    陳景淮冷著臉說道:“黃小巢讓你來青藤閣徹查又是因為什麽?”


    他目光放在通蓮僧等人身上,顯然有所懷疑。


    想到所謂的佛陀,他暗自驚異,難不成通蓮僧把佛陀帶來了神都?


    能遮掩黃小巢的感知到這種地步,也就隻有仙人了。


    通蓮僧注意到陳景淮的視線,急忙說道:“不關我們的事啊!”


    陳景淮懷疑他們,他們自然也懷疑這一出戲碼是故意為之。


    神都的堅固,是覃人也心知肚明的,哪有這麽巧,莫名其妙潛入什麽妖怪,能讓神都所有人甚至他們也毫無所覺,恐怕根本就是莫須有的事。


    但通蓮僧很費解。


    陳景淮這麽做的理由隻能是想借口開戰,在見識到佛陀的形象後,仍要這麽做,是隋國隱藏著更強大的力量,認為西覃多一個佛陀完全不足為慮?


    可這件事情沒邏輯啊?


    如果隋人不在意佛陀,開戰需要理由麽?


    隻要足夠強大,什麽百年契,那不是想撕毀就撕毀。


    正因互相沒有足夠的底氣,才需要試探,借口隻是撕毀契約最無關緊要的東西,真鐵了心要打,任何事都可以是借口,哪怕是說心情不好,就想打你。


    通蓮僧想不明白,陳景淮怎會態度變得這麽大?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張首輔卻沒管陳景淮和通蓮僧他們心裏此刻在想什麽,隻是朝著陳景淮使眼色,讓他先稍安勿躁,然後躍下二樓,示意傅南竹借一步說話。


    在張首輔看來,如果是這些覃人鬧出來的事,那西覃的力量就超乎了想象。


    但他第一時間就有注意通蓮僧等人的表情,尤其通蓮僧想要極力撇清關係的模樣不像偽裝,笑口常開的姿態都沒了。


    這顯然意味著覃人也不想在此時開戰。


    那麽與他們無關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何況張首輔很好奇,黃小巢讓傅南竹來青藤閣查,毫無遮掩,是否已經弄清楚事情起因?


    如若真和覃人脫不了幹係,這一戰究竟要不要打,也非一言就能決定的。


    他的神情略顯凝重。


    看著張首輔和傅南竹步出青藤閣。


    薑望麵無表情,實則內心有點小慌。


    黃小巢怎麽就把目標直接定在青藤閣了?


    是阿姐那裏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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