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符籙?”


    阿姐傲嬌地哼了一聲,“小兒科的玩意兒。”


    趙汜頓時不服了,橫眉說道:“怎麽說話呢!符籙可是相當難的,你是看不懂吧,小小年紀,裝什麽犢子?”


    薑望扶額。


    阿姐眼一瞪。


    趙汜瞬間蔫了。


    甚至他都沒懂是怎麽迴事。


    隻覺得那一眼好像把他魂兒給差點瞪沒了,然後就生出一股阿姐是我姑奶奶,我要好好孝敬的想法,若非僅有一隻手,他險些沒控製住給自己左右開弓甩幾巴掌,讓姑奶奶消消氣。


    自知阿姐不會把趙汜怎麽樣,薑望也沒在意。


    他隻是更好奇,符籙之道的修行確實很難,或者說沒有天賦及忍受日複一日枯燥煉符的毅力,符籙對大多數人而言,就是鬼畫符。


    因此若非興趣,縱有些天賦,也很少有修士願意浪費大量時間研究符籙,有那功夫都夠突破一迴了,像張天師的春神符,固然很厲害,但整個世間也隻有張天師一人能畫出來。


    薑望雖不確定阿姐具體的修為,但既然阿姐說符籙是小兒科,那應當對她來說是真的小兒科。


    其造詣怎麽也不會弱於張天師,再有這般恐怖的修為,要麽阿姐真的活了很久,有的是時間浪費,要麽真就是各方麵都天賦驚人。


    看著嬌嬌小小,很是可愛的阿姐,薑望暗忖,這究竟是個什麽怪物呢?


    在滄海酒樓喝了頓酒,聊了聊家常閑篇兒,又被趙汜塞了一堆符籙,薑望便迴了寶瓶巷。


    趙汜急著用烏精木製筆,而薑望把孫青睚叫上,身為統領,原是黑焰軍裏境界最高的,但眼下大多數黑焰軍都已持平孫青睚,甚至宗師境武夫也多達幾十位。


    這都是薑望仙人撫頂的原因。


    不論出於何種角度考慮,他都有必要拔高孫青睚的境界。


    且孫青睚本就是第四境巔峰武夫,距離五境宗師僅一步之遙,所以薑望用出仙人撫頂之術,孫青睚很輕易就跨越了瓶頸。


    甚至因為薑望目前仙人撫頂的造詣更高,再以神性相輔,直至稍微有一絲虛弱感,也有因孫青睚積壓多年的緣故,促使他又往前邁了一步,直接跨入宗師巔峰的門檻。


    等若在天下武夫強者裏也有了一席之地。


    孫青睚如何欣喜感恩自不必表,薑望讓他繼續跟著趙汜。


    雖然有張天師護著,趙汜自己亦能畫出很厲害的符籙,但有宗師巔峰的孫青睚寸步不離保護,才更能保障趙汜不會出什麽意外。


    因此,薑望不惜耗費大量的炁。


    他早早迴屋休息,隻待明日前往魚淵學府。


    無論陳景淮在魚淵學府準備了什麽,薑望確實有必要走一趟。


    ......


    翌日清晨。


    有馬車停在寶瓶巷外。


    談靜好曾派人通知,原是想來送他的,但被薑望拒絕了,阿姐和小魚也都留在侯府裏,蕭時年倒是稍微給薑望介紹了一些魚淵學府的布局,而這也是從李神鳶口中得知的。


    更多的,蕭時年亦不清楚。


    魚淵學府是大隋最高學府,皇子們自小也會在魚淵學府裏就讀,但是沒資格讓帝師親自教誨的。


    甚至琅嬛普通百姓,若有才學,也能入讀魚淵學府,除了皇子之外,無論是何身份,都需考核通過才有資格就讀,表麵上至少是一視同仁的。


    而像苦檀上廬這些境裏的讀書人,每年秋祭便是考核,不像修士武夫那般嚴苛,每年都會有不少各境讀書人能進入魚淵學府,若能在殿試裏再奪佳名,自然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陳景淮選在今日讓薑望去魚淵學府,也正因為各境讀書人已結束秋祭,抵達神都,乃至完成了殿試,所以此行並非隻有薑望。


    值得一提的是,提前來到神都的青蓮才子被教坊司供奉打死,是以對方假冒青蓮才子在教坊司鬧事之名,結果‘真正’的青蓮才子並未出現在神都。


    按理說,怎麽都會掀起些波瀾。


    卻始終風平浪靜。


    那當然並非教坊司能壓住的。


    或許是陳景淮不想節外生枝,無論用了什麽辦法,總之根本無人提及青蓮才子這個人。


    寶瓶巷外的馬車是從宮裏來的。


    牽馬的是一名神都鱗衛,但並未披甲胄。


    薑望徑直上得馬車。


    神都鱗衛躍上車轅,揚鞭伴著嘶鳴,馬車緩緩向前。


    薑望沒有多關注各境讀書人們殿試的情況。


    是鐵錘姑娘好奇打聽了一下。


    所以薑望並不認得即將入讀魚淵學府的這些人都是誰。


    魚淵學府座立在山上,但其實依舊在神都內,實是神都麵積太大。


    那座山在內外城相接的地方,偏南城牆方位,環境雅致幽靜,山腳下的街道則商鋪林立,應有盡有,雖然比不上別處繁華,可這些商鋪本就是依靠著學子們過活。


    甚至隻要不是家族興旺顯貴,沒太大必要,稍有些富裕或不算富裕的,因有孩子入了魚淵學府,便都想方設法搬到這裏。


    所以哪怕比不上神都其餘街道繁華,相比他境,或者琅嬛某些城鎮最繁華的街道也猶有過之。


    馬車很快在魚淵學府山門前停下。


    雖然山高,但無論是修士還是讀書人,都得步行上山。


    薑望剛出車廂,便看到這裏已聚集不少人。


    魚淵學府山門緊挨著街道。


    但山門前是空曠的,沒有商鋪,最近的商鋪也在百丈開外。


    與兩邊商鋪鏈接的是石牆,寬一丈有餘,高三丈沒有門的山門上正刻著‘魚淵學府’四個大字。


    薑望抬頭瞧了一眼,喃喃道:“真氣派啊。”


    神都鱗衛侯在一旁沒有吱聲。


    隨著山上鍾響。


    有人開始登山。


    神都鱗衛這才上前說道:“侯爺,可以登山了,山上自有魚淵掌諭引領。”


    薑望沒迴應,待所有人都已登山,他才抬腳跟上。


    打量著前麵那些各境才子魁首,身具修行的也有不少,但最高隻是洞冥境罷了。


    可薑望很快注意到與眾不同的一個人。


    沒有修為,但周身卻縈繞著一股氣。


    那股氣讓薑望總覺得很熟悉,像在哪裏見過,而且是不常見的。


    那人正好也跟在後麵,薑望便快走了幾步,與其並肩。


    對方轉頭看了薑望一眼,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薑望笑著搭茬道:“兄台貴姓啊?”


    那人身著素衫,顯然家境不好,頭上也未有及冠,隻是隨處可見的糙細繩綁著頭發,身板也瘦弱,非常稱得上柔弱書生四個字。


    但他的眼神很正,眉毛也尖銳。


    登山路沒那麽好走。


    雖然沒什麽關卡壓力,道路卻不平整。


    對於沒什麽修為的人而言,確實很難如履平地般行走。


    薑望配合他的速度放緩腳步。


    “我沒見過你。”


    “我並非像你們通過秋祭考核而來,沒見過很正常。”


    “原來魚淵學府也有後門。”


    薑望笑著說道:“你這麽理解,也沒什麽問題。”


    “我姓魏。”書生轉頭看著薑望,說道:“魏紫衣。”


    薑望愣了一下,說道:“好像女孩子的名。”


    魏紫衣不語。


    薑望抱歉道:“我叫薑望,沒別的意思,你名字挺好聽的。”


    這次換魏紫衣愣了一下。


    他突然駐足,認真問道:“苦檀的?”


    薑望詫異道:“你也是苦檀來的?”


    魏紫衣點點頭,繼續登山,說道:“雖然大多時候沒怎麽接觸外麵,但也聽過你的名字。”


    薑望笑道:“魏兄能在秋祭裏脫穎而出,自是寒窗苦讀,此次該當聲名鵲起,不枉費一番努力。”


    魏紫衣說道:“我讀書並非為了自己。”


    薑望看了眼魏紫衣的穿著,大概能猜到,除了含著金湯勺長大的,窮苦人讀書不僅為自己,那是真正光耀門楣的事,尤其入讀魚淵學府,可謂一人得道,舉家飛升。


    隨意聊著,很快登上半山腰。


    薑望沒有直接詢問那股氣的事。


    半山腰有人等著。


    是魚淵學府某位掌諭。


    僅洞冥巔峰的修為。


    這讓薑望想起西覃鋒林書院首席掌諭楚姑娘,同是掌諭,真是相差甚遠。


    鋒林書院某種意義上比魚淵學府更正統。


    因為魚淵學府裏隻有一些殘卷儒家術法,而鋒林書院卻有完整的一卷以及諸多殘卷儒家術法,雖然並沒有包含言出法隨的詳細修行,但鋒林書院裏的讀書人都有些儒家手段。


    在整體上相比,魚淵學府更多是普通的讀書人,雖然鋒林書院也沒幾個悟出浩然氣的,可也比魚淵學府文氣更高。


    而且鋒林書院的熊院長,亦是西覃巔峰級別的大物,就算沒見對方用過言出法隨,卻不能保證是不會。


    無論是否願意承認,從各方麵來說,魚淵學府確實比不上鋒林書院。


    各境才子魁首齊齊朝著魚淵掌諭行禮。


    薑望沒動。


    魚淵掌諭說了些客套話,隨即環顧一圈,問道:“哪個是魏紫衣?”


    站在薑望旁邊的魏紫衣抬手。


    薑望目露一絲詫異。


    卻見魚淵掌諭麵帶笑容說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是殿試頭名。”


    魏紫衣麵色不見絲毫波瀾。


    魚淵掌諭當即又讚道:“榮辱不驚,一身正氣,當真不可多得。”


    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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