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的刀熠熠生輝,充滿了神性氣息。


    張首輔見此,眼眉微跳。


    他忙擺手說道:“沒必要動真格的吧?我這把老骨頭可扛不住。”


    薑望不語。


    直接揮刀。


    張首輔無奈,有磅礴的氣息陡然湧現,讓一丈地範圍仿佛受到擠壓。


    薑望隻覺身子一僵,手裏的刀再難寸進。


    那種四麵八方的強烈擠壓感,讓他恍惚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炸開。


    他當即再取更多神性加持。


    接著把神國力量瞬間消耗到臨界點。


    擠壓感頃刻蕩然無存。


    一丈地的無形牆壁也霎時崩碎。


    損耗到臨界點可以無條件汲取一次養分,擺在眼前的機會,不容錯過。


    而見薑望氣焰再次攀升,張首輔終於變得認真。


    想再用炁牆阻斷範圍已然來不及。


    他手猛地一揮。


    兩人身影憑空消失。


    院子裏的恐怖氣息也忽而消散。


    張祈年癱倒在地,麵露駭然,急促喘著氣。


    暮夏持劍擋在張祈年身前,同樣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單就那股溢散的氣息,就足以把他們絞殺成齏粉。


    死裏逃生的感覺,讓張祈年和暮夏都第一時間大腦空白。


    神都外某地山野。


    薑望保持著出刀的動作,在身影閃現的霎那,刀也猛地劈落。


    在長夜刀落下之後,薑望方察覺周圍景色變化。


    但隻是瞥了一眼,便催動更強大的力量試圖擊潰張首輔的防禦。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養分湧入神國。


    張首輔給予的養分十分可觀,但薑望沒有把新生的這股力量再一股腦催發出去的打算,琅嬛終究未在神國籠罩範圍內,損耗太大,會讓他陷入虛弱,但凡出現什麽變故,就得不償失了。


    雖然消耗到讓神國無法維持平衡的程度才會讓他縮短壽元,神國力量湧現後再使用神性也輕易不會給身體帶來什麽負擔,可不意味著就能大量使用。


    苦檀氣運當初吞噬神性的情況與他自己用神性對敵是兩迴事。


    目前他一次最多隻能用二十滴神性加持己身,後麵不僅效果會大打折扣,身體亦會難以支撐。


    否則自身修為不夠,直接幾百上千滴神性甩出去,不敢說抗衡守矩神闕修士,也必然能夠做到澡雪無敵,林劍神的劍都未必砍得動他。


    薑望這一刀隻用了十滴神性,他無法確保張首輔是否已經全力以赴,但也能借此大概推斷出,如果張首輔僅次於林劍神,或者能與林劍神勢均力敵,那麽他相距林劍神的層麵也是相當近了。


    距神都不知多少裏的山野,被風卷殘雲般肆虐。


    張首輔麵色肅然,但其實應對的並未多麽吃力。


    話雖如此,聞名不如見麵,見麵更勝聞名。


    薑望展露的力量,是有些超乎張首輔預料的。


    或者說,他想擊敗薑望,也不會太簡單。


    張首輔的的確確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手,更未曾和像國師曹崇凜那樣的大物針鋒相對,因此,薑望稱得上他畢生遭遇的最厲害的對手。


    他是個讀書人。


    哪怕沒能領悟言出法隨,但也是大隋少有悟出浩然氣的讀書人。


    有浩然氣加持,讓他比同境的人物更強數分。


    可他麵對薑望這一刀,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用出了浩然氣,仍是短暫呈現分庭抗禮的局麵。


    他心裏的驚訝自然是很足的。


    狂風摧殘著山野。


    雲霧卷積,落葉紛飛。


    有浩然正氣直抵蒼穹!


    張首輔衣袍獵獵作響,雖身形單薄,卻也顯得頂天立地。


    他開始動真格的了。


    薑望暗暗驚歎。


    心裏下意識冒出,張首輔怎麽好像比劍神前輩還厲害一些的念頭。


    張首輔身上的氣息才真正配得上正氣凜然四個字。


    一身正氣,自然萬物不懼。


    薑望強忍著低頭退讓的莫名感覺,再加持一滴神性,刀芒更盛。


    便在這時,第三股氣息憑空出現在山野裏。


    張首輔氣息瞬斂。


    薑望心頭一動,也在下一刻收刀。


    迴眸看到曹崇凜。


    曹崇凜嘴角掛著一抹笑意,說道:“許久未見張首輔與人打架了,我原是不舍打斷,可再讓你們打下去,這方圓數百裏都得被夷為平地。”


    張首輔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塵,笑嗬嗬說道:“剛剛是有些上頭了,幸好國師來得及時。”


    薑望默然不語。


    曹崇凜意外道:“能讓張首輔上頭,看來潯陽侯的確手段非凡,但二位因何打了起來?”


    張首輔說道:“僅是切磋罷了,不過侯爺的能耐確實很高,讓我沉寂多年的熱血都不免有些沸騰。”


    曹崇凜笑道:“那對張首輔而言,可真算得上一件好事,於陛下而言,亦是好事。”


    “首輔近些年形同歸隱,上朝也是一言不發,陛下始終期望能得首輔教誨,重燃熱血的首輔大人,想來急需施展些拳腳。”


    張首輔無奈攤手說道:“我都這把老骨頭了,無望攀登更高一境,且不說還能活多久,朝中能人輩出,陛下又仁德聖明,哪裏還有我用武之地啊。”


    曹崇凜說道:“首輔此言差矣,作為三朝首輔,大隋元老,你的本事有目共睹,妖怪未除,西覃未滅,哪能說毫無用武之地,大隋朝堂缺不了首輔你啊。”


    張首輔說道:“國師乃世間年歲最長之人,輔佐高祖太宗先皇以及陛下,自是曆代朝臣皆不可比擬,大隋缺了誰都行,最缺不了的是國師。”


    “我無法與國師相提並論,且精力有限,大隋真需要我,我自然責無旁貸,但沒有國師那般修為,勞累間更損壽元,為了能多活幾年,偷個懶不過分吧?”


    曹崇凜失笑道:“那首輔便再偷懶一段時間吧。”


    他話音剛落,張首輔便像逃難般,瞬間消失無蹤。


    曹崇凜微感訝然的張了張嘴,隨即看了眼薑望,無奈說道:“老頑童老頑童,說得便也該是張首輔了,別看他平常很正經的樣子,但不正經起來,那是真不正經。”


    薑望聳聳肩。


    曹崇凜說道:“昨夜秀秀迴府便把潛龍殿的事告訴了我,想讓我求求情,免得陛下為難你,但陛下顯然是很看重你的,除了到魚淵學府就讀的事,目前已確定溫暮白入冬後會來神都,說不得屆時也需要你出麵。”


    薑望皺眉道:“溫暮白是來挑戰韓偃的吧,與我何幹?”


    曹崇凜說道:“今年不同往年,溫暮白不再是一個人來的。”


    薑望笑道:“怎麽,這麽快又要再辦第二場兩朝會?”


    曹崇凜搖頭笑道:“目前有消息,來的人裏會有呂青雉,你在磐門傷了呂青梧,而且呂青雉又對你印象極差,他肯定不會想挑戰韓偃,純是為你來的,甚至那位鋒林書院首席掌諭也可能會來。”


    薑望淡淡哦了一聲。


    曹崇凜再道:“跟兩朝會不同,溫暮白每年來挑戰韓偃,其實都是生死戰,隋覃某種程度上已達成共識,無論誰死,都不予追究。”


    “隻是韓偃從未想殺溫暮白,除了柳謫仙的緣故,這也是溫暮白死盯著韓偃的原因之一,畢竟驕傲之輩,根本不畏生死,戰敗卻是很難接受的事,韓偃不殺他,對他來說,更等於恥辱。”


    薑望挑眉道:“我不理解,但尊重。”


    曹崇凜笑道:“呂青雉估計會抱著殺你的心而來,當然,除了韓偃和溫暮白,我們不會同意第二場生死戰,可他真殺了你,大隋也很難下定決心與西覃開戰。”


    “但如果你能殺了呂青雉,更能借機探探西覃的態度,如果沒有絕對的自信,他們肯定也不敢開戰,以前無非是互相裝樣子唬人,誰都難以確保對方底牌。”


    薑望平靜看著曹崇凜,說道:“我死了,隋國雷聲大雨點小,便會讓西覃明確隋國力量在哪個程度,如果西覃婆娑真的有佛陀存在,他們就有信心撕毀百年契,大舉來犯。”


    “我殺了呂青雉,便也就代表著隋國不懼後患,西覃早早透露佛陀的存在,隋國仍敢毫無顧忌殺死呂青雉,那自然會讓西覃投鼠忌器,最終不了了之,也並非沒有可能。”


    “換句話說,韓偃不殺溫暮白,或許的確隻是他不想殺,但西覃人未必這麽想,會覺得韓偃不敢殺,說什麽達成共識,其實僅是抱有目的。”


    “溫暮白挑戰韓偃的理由很多,但必然摻雜著互相試探的目的,以前不敢殺,不代表下次不敢殺,要麽西覃根本沒有佛陀,要麽覺得多了個佛陀,也未必有必勝的把握,否則百年契早該被撕毀了。”


    薑望嘴角掛著冷笑,“相比於此,某人更希望我死在呂青雉手裏吧。”


    曹崇凜靜靜看著他,笑道:“別想太多,我隻是稍作提醒,讓你多加小心。”


    薑望一臉冷漠。


    曹崇凜無奈說道:“剛跟張首輔打了一架,迴去好好歇著吧。”


    然後他滿臉和善的拍了拍薑望的肩膀,再次說道:“沒事可以多去我府裏走走,韓偃經常修行的溫泉湖泊,具有養神的作用,適當放鬆一下,很有好處。”


    話落,他轉身消失。


    薑望靜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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