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兩道身影攀附牆壁,很快悄無聲息來到薑望所在房間的窗外。


    漸離者行刺是好手,自然更懂得藏匿,要說山澤藏匿法是世間之最,漸離者掌握的便是天下前三,藏匿法的修行不怎麽看重天賦,唯手熟爾,作為探花第一位和第二位,他們藏匿的造詣自非尋常漸離者能比。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皆懂了對方想法,各憑手段。


    要麽說是探花第一和第二呢,他們執行的任務難度及成功率早已達到榜眼級別,縱然明知薑望是澡雪巔峰修士,也依舊選擇了孤身行動,碰到是巧合,但沒必要為此起爭執,因為那樣容易打草驚蛇。


    榜眼不出,二人便是漸離者最頂尖的存在,之前是賞金與任務難度不成正比,他們並非不敢,而是不屑於接下任務,現在賞金加碼,才引得他們出山。


    隻要拿出全部的本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小心謹慎,他們自信麵對正處於虛弱期的薑望,完成任務的概率很高。


    第二探花先有動作,往房間裏吹出毒霧,那是足以讓澡雪境修士都會暈眩的東西,哪怕薑望能夠抵抗,也不會毫不受影響,就算隻能影響一絲一毫,也能增加勝算。


    第一探花則取出珍藏的神符,雖然心疼但想著賞金裏的若幹神符,便毫不猶豫把各類神符都貼在牆上,既有壓製神魂的作用也能短時間裏隔絕所有聲音,雖然神魂壓製也會因此作用於自身,但他們本就不會依仗於此,能削弱薑望的神魂才是關鍵。


    兩人各自展露手段,可謂五花八門,把能想到的都施展了出來,誓要保證萬無一失。


    單是防患工作便花了很長時間。


    直接把客棧弄成了極為兇險之地,哪怕是一隻蚊子飛過,也要瞬間化作飛灰。


    仔細檢查確認沒有紕漏,兩人迴到薑望所在房間的窗外,悄悄推窗而入,一眼便看到靜靜躺在榻上的身影,他們對視一眼,以心聲說道:“看來薑望真的極度虛弱,雖然我們很是小心翼翼,為得就是怕被察覺,但他毫無所覺,睡得這麽香,也是夠可以的。”


    可現在有問題擺在眼前。


    防患事宜算是通力合作,但給予薑望必殺一擊這件事,他們自是都不願意讓給對方。


    兩人互相警惕。


    最終決定公平較量。


    幾輪較量後,決勝局裏,第一探花出了石頭,第二探花出了布,後者險勝。


    第二探花以心聲迴應道:“承讓了。”


    第一探花倒也幹脆,抬手示意請便。


    但在第二探花上前要取薑望性命的時候,站在後麵的第一探花眸子裏閃爍精光,顯然是打算做螳螂捕蟬後的黃雀。


    對於兩人如何決定誰來殺薑望這件事,被殺的目標可是看得真切,漸離者的藏匿手段確實高超,可也在於兩人的殺意不夠格讓神國提醒,薑望有所察覺,是因為壓製神魂的符籙。


    他的神魂與神國相連,有針對神魂的力量出現,不管是強是弱,自然能第一時間發現。


    至於所謂毒霧更是讓他覺察的資格都沒有。


    來得無色無味,走得也是無影無蹤。


    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薑望一直默默看著兩人做著各種準備工作,的確是相當縝密,真正做到連隻蒼蠅也飛不出去進不來,而且各種削弱他力量的手段層出不窮,隻是暫時沒弄懂這兩人是啥身份,所以他始終沒有動作。


    眼見第二探花拔刀直擊要害,薑望當即伸手,隻用兩指便輕鬆夾住刀身。


    “兩位費這麽大勁,給我都看累了,到底是誰讓你們來殺我的,豈非讓你們來送死?”


    第一探花反應很快,立即撤身後退,第二探花鉚足力氣,手裏的刀卻進不得也退不得,他沉默片刻,訕笑一聲,說道:“我們認錯人了,真是抱歉,打擾了閣下休息,請把刀還給我,我們馬上就走。”


    他心裏的震驚是無法言喻的。


    不是說薑望經曆兩朝會一戰正處在極度虛弱的階段麽?此時相距兩朝會也隻過了四天而已,哪怕薑望能將力量恢複一些,可剛才做了那麽多準備,總該有點效果才對啊?


    薑望咧嘴笑道:“你覺得我信了麽?”


    第二探花猛地撒手,棄刀便要逃,但第一探花卻借著薑望此時注意力在前者身上,忽然出劍偷襲。


    更讓人震驚的一幕隨之發生。


    薑望根本沒有躲,任憑第一探花一劍斬在脖頸上,沒有想象中的血花迸濺,而是濺起了一串火星。


    第一探花愣在原地。


    薑望轉頭看向他,笑著說道:“就你們這點能耐,連給我撓癢癢都不夠格啊。”


    莫說如今體魄更勝一層樓,就是在兩朝會之前,那也是實打實堪比宗師武夫的體魄,此時更在常態下也能彰顯出初入宗師體魄的強度,哪是輕易能夠破防的。


    事不可為,先退為敬。


    第一探花反應過來,毫不猶豫便遁出窗外。


    薑望沒有攔截。


    兩道身影在夜幕下疾行。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是沒臉說話。


    自傲於漸離者探花第一第二的身份,想著就算要付出很大代價也能有殺死薑望的機會,可事實狠狠打了他們的臉,漸離者最善於以弱勝強,所以不能純粹以境界高低來論,但漸離者最忌諱的便是傲慢。


    不管對手是強是弱都要全力以赴才是漸離者無往不利的根本,傲慢也就等於高估自己低估對手,縱使他們做足了準備,可錯就錯在,不該孤身行動,雖說組團來殺薑望也未必能成。


    他們更是小覷了再是虛弱的澡雪巔峰,那也是澡雪巔峰,因為薑望臉色看著的確很虛弱,依然能這麽強,答案就很明顯,他們此時深刻意識到,恐怕就是隻剩一口氣的澡雪巔峰,殺起來都不會容易。


    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有多快逃多快。


    但尚未逃出這條街,他們便感受到一股極為強大的氣息降臨,緊跟著腳步一頓直接摔趴在地。


    薑望浮空而至,食指輕壓,便讓兩人動彈不得。


    他其實很好奇。


    不管是陳景淮還是白雪衣,都不可能派這兩個廢柴來殺自己,所以他耐著性子問道:“最後一次機會,說說你們是誰,為何來殺我。”


    兩位探花竭力掙紮想要起身,但背上就像壓著一座大山,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也就是在地上滾來滾去,摔來摔去,實是無果後,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露出苦笑。


    第一探花說道:“有人要殺你,具體是誰我們也不清楚,早知薑先生強大如斯,打死我們也不會來。”


    趙熄焰的身影踏空而至,她甚至還裹著被子,輕飄飄落在一處屋頂上,眯眼觀瞧。


    薑望瞥了她一眼,皺眉思忖道:“你們是漸離者?”


    兩位探花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薑望撓了撓臉頰,這就更費解了,陳景淮會雇傭漸離者的可能性極低,白雪衣好像也沒什麽必要,在薑望眼裏,漸離者跟月滿西樓沒什麽兩樣,都是資質較差的修士匯聚之地。


    但月滿西樓裏或許存在敗類,可多數還是降妖除魔拯救百姓於危難的俠士,至少表麵上是做實事的,相比起來,漸離者隻要價錢給足,什麽事都幹,可要一棒子打死也稍微欠妥。


    隻是礙於薑望對漸離者的印象不太好,畢竟小魚一家滿門遭屠,便有漸離者的身影。


    雖然這兩人弱到讓他不屑殺之,可也沒有將其放走的道理。


    既是漸離者純粹接了任務而來,也就無需再問什麽,薑望很幹脆握拳,兩位探花頓覺唿吸困難,他們想要求饒,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很快便七竅流血而亡。


    薑望正待揮手讓他們化作齏粉,免得翌日嚇壞起榻勞作的百姓,但街道盡頭忽有寒風陣陣,眨眼間便是數道身影疾掠而至。


    這些人同樣帶著樣式各異的麵具,且修為都在澡雪境。


    足足九人之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薑望微微挑眉,“真是來了一茬又一茬。”


    有佝僂著身子的老者上前一步,揖手說道:“薑先生,我等來取你的命。”


    薑望指著腳下兩位探花,說道:“沒看見他們的下場?”


    老者笑言道:“那兩個仗著探花第一第二的排名,榜眼不出的時候,便是站在漸離者頂尖的位置上,難免有些認不清自己,居然有勇氣接下殺死薑先生的任務,死也不足惜。”


    “他們怕是這輩子都沒見過澡雪巔峰修士,縱使薑先生狀態未在鼎盛,殺他們也是舉手投足罷了,但我等可不一樣。”


    薑望搖頭說道:“我覺得沒什麽不一樣。”


    老者笑嗬嗬說道:“漸離榜眼十二人來了九人,除了排在第一和第五、第十二的沒來,剩下的都到了,老朽不才,便是榜眼第二,此生任務從無失手。”


    “但要說與澡雪巔峰修士一戰,我的確沒有絲毫勝算,可漸離者擅長的也非正麵戰,薑先生力量又未在巔峰,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隻要被我們找到偷襲的機會,老朽還是有信心能做到一擊必殺。”


    薑望好奇問道:“你兩次說我力量不在鼎盛,從哪得來的消息?”


    老者說道:“磐門兩朝會人盡皆知,而我們漸離者消息最是靈通,甚至兩朝會情況都相對了解,韓偃破境,薑先生打敗溫暮白等,我們皆已知悉,自然也就清楚戰況有多麽激烈,那位西覃鋒林書院首席掌諭的強大實是匪夷所思,薑先生怕是傷得極重,如此短的時間裏很難恢複過來。”


    薑望了然道:“那你們確實是很有信心了。”


    老者說道:“卻也不然,要殺你的信心雖有,但也做好了付出最大代價的準備。”


    薑望稍微活動下肩膀,說道:“那就看你們有沒有能耐讓我動點真格的。”


    所謂動真格的自然便是神國力量的湧現。


    對此,薑望頗有懷疑。


    但想著常態下也能打贏的情況,為避免虛弱,薑望還是提前給自己貼了張甘露神符。


    而這一舉動,在榜眼九人眼裏無疑更證明了薑望很虛弱的事實。


    他們眼睛頓時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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