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卻不管別人怎麽想,要讓三師姐手下留情的目的是為了不出意外,不代表他不想與這位打敗韓偃的西覃鋒林書院首席掌諭好好全力以赴的打一架,若是能贏,自然更好。


    在此之前,要精打細算,顏辭確實不值得讓他浪費力氣。


    清冷姑娘用的是跟舒泥一樣的長槍,但後者比前者差遠了,清冷姑娘把長兵器的優勢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顏辭縱有飛劍,也輕易無法進清冷姑娘身前三丈。


    他沒有因此生出多餘雜念,而是再次施展劍意,以一種極其霸道的姿態,將得清冷姑娘舞出的槍花打破,他身子隨即猶如炮彈般掠出,右手持劍,狠狠砸了下去。


    清冷姑娘雙手橫槍,被一劍砸的單膝跪地,狂暴的煙塵席卷,地麵霎時龜裂,薑望眯起眼睛,藤椅嘎吱作響,卻沒有第一時間後撤。


    若非極致危險的力量,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澡雪巔峰級別的威脅,隻是目前的程度,在徹底重歸神位的夜遊神幫助下,便能做到暫時封閉神國,讓力量不會湧現。


    顏辭短時間壓製著清冷姑娘,“我倆雖然修為相當,但你抗不住我的劍意,認輸吧。”


    劍意可以給予顏辭極大增幅,除非清冷姑娘藏著底牌,否則打持久戰的話,清冷姑娘必輸無疑。


    劍士殺力極盛並非隻是說說而已,若非差距太明顯,同境裏想打贏劍士的難度極高。


    饒是如此,清冷姑娘也不會想著認輸,槍杆上有大量的炁激蕩而出,將得顏辭之劍隔開的瞬間,她單膝跪地滑行,攥緊攜裹著黃庭炁的拳頭,直襲顏辭腹部。


    顏辭反應很快,手裏的劍直接脫手而飛,調轉劍尖,刺向清冷姑娘後心,他本人則飛速後退,無奈,清冷姑娘隻能扭轉腰身,將拳頭轟向飛劍。


    下一刻便是血花四濺。


    沒有武夫的體魄,哪怕有黃庭炁防護,但在修為境界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想要硬抗劍士的飛劍,無異於以卵擊石。


    清冷姑娘的拳頭被刺傷,但也把飛劍擊飛出去,她沒有理會傷勢,緊跟著握住長槍,身形如離弦之箭掠向顏辭。


    飛劍更快的迴到顏辭手中,他止住身形,往前疾衝,兩者狠狠相撞。


    清冷姑娘始終維持著平靜的麵容,施展渾身解數想要讓顏辭出局。


    身為劍士,顏辭不可退,他雖然會擔心薑望不守承諾搞偷襲,或者等自己打贏了清冷姑娘,薑望又出手,哪怕明知找機會退走是最好的辦法,可他內心的驕傲不允許自己這麽做。


    就算一換一同時出局,也好過避戰的行為。


    念及此,他再無保留,身負劍意傾囊而出,撕裂長空,席卷百裏荒野。


    薑望微微挑眉,顏辭劍意覆蓋荒野,隻要在這範圍裏,第一時間就會被察覺,意味著所有人都會清楚有人正在戰鬥,但在何處戰鬥,因感知受限,便無法很快確認方位。


    顏辭的劍意足以讓神國力量湧現,尤其是在近距離,哪怕封閉神國,也難免蠢蠢欲動,所以薑望借著神行符後撤一段距離,蠢蠢欲動的神國力量很快又漸漸沉寂。


    常態下真性能得到的養分本就會極大縮減,而且沒有殺意這個先決條件,更是半點養分都得不到,依照顏辭澡雪境的修為,薑望也確實不在意那點養分,對於目前的他來說實在可有可無。


    除非九兒姑娘不敵,他才會考慮元神出竅。


    麵對顏辭極盛的劍意,清冷姑娘確是如臨大敵。


    磐門城頭上,田玄靜拍板道:“顏辭贏了。”


    朱諭雪反駁道:“九姑娘自小便在長公主府,享用的資源當然也是數之不盡,或許論起資質她稱不上多高,但隻要不是廢柴,龐大的資源足以培養出一個高手,何況九姑娘的資質隻是相對韓偃薑望之流較低,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已是很高。”


    “被長公主殿下極為寵愛的九姑娘,怕是藏著許多底牌,顏辭若是大意的話,說不得要栽個跟頭,作為劍門聖地的劍宗,真傳弟子在兩朝會第一個出局,想來你們整個西覃都會很沒麵子吧。”


    田玄靜樂嗬嗬說道:“能代表兩朝出戰的年輕人,誰會沒有底牌?哪怕開門見山的說,有些人的確是湊數的,但顏辭絕不是,誰勝誰負,咱們拭目以待。”


    朱諭雪看了他一眼說道:“莫談九姑娘會不會輸,單說薑望無論有何表現,他總不會坐視九姑娘出局,前麵便可以瞧出問題,說著讓顏辭可以挑戰他,結果他轉頭又拒絕,此子斷然不會真的隻是看著。”


    田玄靜微微眯眼,說道:“此子德行,不予置評,但兩朝會上自是各憑手段,所以他做什麽都沒有任何問題。”


    褚春秋麵色有些難看,顏辭會不會輸掉,西覃會不會沒麵子,暫且不論,薑望已是丟了大隋臉麵,身為武夫的朱諭雪可以渾不在意,但他很難不在意。


    高輔秦忽然說道:“那位九姑娘開始反擊了。”


    ......


    劍意轟鳴,百裏荒野震顫。


    樹木轟隆傾倒。


    九姑娘的身影高高拋飛出去,卻在半空扭轉腰身,穩住身形,最後輕巧落在一塊青石上,眯眼看著對麵舉劍展意的顏辭。


    她青色修身長裙有幾處明顯撕裂,發絲也變得淩亂,但麵容仍是清冷,手持長槍,微微擺出下蹲的姿勢,緊跟著青石炸裂,槍尖迸發出耀眼銀芒,衝入劍意裏。


    “別死撐著了,莫說你隻是與我修為相當,哪怕高我一籌,非劍士,也要落於下風,我的劍意,你無法撼動。”


    顏辭全力施為,自信同境裏除了韓偃及溫暮白這樣最拔尖的人物,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九姑娘卻置若罔聞,她一手持著長槍,一手翻出法器,下一刻便是數十張符籙呈現,在周圍爆開,緊跟著又是各式各樣的法器環繞她,幫她抵消著劍意傷害,僅是眨眼,便距離顏辭更近。


    但顏辭隻是皺了皺眉頭,說道:“何必浪費,這些東西也隻能讓你多撐一會兒。”


    很快其中一件法器出現裂痕,然後是第二件法器,接連破碎。


    九姑娘毫不在意,口中念念有詞。


    槍尖銀芒更盛。


    顏辭麵色微變。


    他察覺到一絲危險。


    當即持劍下壓,要將九姑娘徹底擊潰,然而槍尖迸濺無數銀花,伴著轟隆巨響,顏辭瞳孔驟縮,瞬間便被磅礴氣息淹沒。


    鏗的一聲,長槍砸落百丈外。


    隨即是九姑娘的身影,摔在長槍旁邊。


    她側身吐了口血。


    薑望視線轉移,清楚看到另一處顏辭狼狽的身影,他持劍單膝跪地,麵色慘白,渾身都在顫抖。


    “劍意反噬?”


    薑望很意外,九姑娘那一槍居然讓顏辭被自己的劍意反噬,不管是自行領悟的劍意,還是悟到長輩已有的劍意,哪怕未曾圓滿,但能讓劍士被劍意反噬,也是有著相當大的難度。


    此時九姑娘和顏辭都在強撐著,他們顯然不願意因沒了可戰之力而被出局。


    所以在拚盡全力站起身子。


    磐門城頭的田玄靜極為訝然,“沒想到竟是平局。”


    褚春秋皺眉道:“所以他倆都要被淘汰了?”


    如此,心裏難免更氣,若是薑望出手,便可以淘汰掉顏辭,最終卻落得個一換一,若非顧慮著田玄靜和高輔秦這兩個覃人,他已然要破口大罵。


    磐門裏觀戰的修士多數也是褚春秋這般想法,他們甚至直接罵出口,對於薑望看戲的行為深惡痛絕。


    雖然九姑娘和顏辭艱難起身,但這也無法抹除他們已沒了再戰之力的事實,能站著都是勉強。


    就在田玄靜準備把兩人帶出來的時候,薑望卻從藤椅上起身,朝著九姑娘走了過去。


    “他要做什麽?”


    眾人皆看著薑望慢悠悠走向九姑娘的身影。


    看著他伸手攙扶住站不穩的九姑娘。


    “這時候表現什麽好心?真是虛偽!”


    有人仍在斥責,但下一刻他們便紛紛瞪大了眼睛。


    明顯虛弱不堪的九姑娘像是忽然來了精神,無需薑望攙扶,便能站得很穩,甚至轉頭撿起長槍,一塊又朝著顏辭走去。


    磐門裏的修士武夫們難以理解。


    難道九姑娘剛才是裝的?


    但也裝得太像了吧!


    田玄靜低唿道:“這是怎麽迴事?”


    哪怕是褚春秋和朱諭雪他們也看不出問題所在。


    九姑娘的的確確力竭,站著都勉強,怎麽又突然像沒事人一樣了?


    朱諭雪反應倒是很快,當即哈哈笑道:“果然沒讓我失望啊,我就說九姑娘很有本事,陛下沒有拒絕長公主殿下讓九姑娘出戰的建議,定是比我更清楚九姑娘的能耐。”


    褚春秋一聽,似乎也隻能這麽解釋,頓時老懷甚慰道:“第一個擊敗覃人,而且還是讓劍宗真傳出局,九姑娘功勞甚大!”


    田玄靜和高輔秦麵色就有些難看了。


    九姑娘能把他們都騙了這件事雖然怎麽想都不對勁,可他們又看不出別的問題,要說是舞弊,他們時刻盯著,也得有理由這麽懷疑啊,他們根本瞧不出九姑娘有舞弊的行為。


    但沒看出問題,不代表沒有問題,田玄靜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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