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巢微微挑眉。


    涇渭之地裏陡然顯現一股強大的氣息。


    荒山外一眾妖王盡皆跪伏。


    黃小巢抬眸,看到一個人。


    是真的與人別無二致。


    “此地是吾領域,擅自闖入者,殺無赦。”


    黃小巢仍然麵色平靜,說道:“涇渭之地何時成了你的領域?”


    他看向商鬿石像,後者沒有反應。


    黃小巢不由得皺眉。


    來者很陌生,他沒有見過。


    暗自揣測其身份,想來怎麽也不可能是漠章。


    來者隻是淡淡一笑。


    當即便有威嚴神像浮現。


    荒山外一眾妖王跪伏的更徹底,甚至瑟瑟發抖。


    如果薑望在此,便該認得出來,那威嚴神像正是曾降臨渾城的神隻。


    黃小巢抑製不住麵色微變。


    居然是神!


    涇渭之地曾有眾神隕落,甚至也掩埋著仙人屍骨,但現在怎麽可能有神,而且是沒有墮落為妖的真神!


    被封鎖的涇渭之地,無法探究人間,人間自然也無法探究涇渭之地裏每日都在發生什麽,真神的出現,讓黃小巢意識到,涇渭之地裏出了很大的變故。


    神隻展露威嚴,漠然看著黃小巢,說道:“這裏是涇渭之地,妖氣充斥在每一處空間縫隙,你的力量會被壓製,吾隻需一道元神,便可滅殺你,是因為你還沒資格讓吾親自出手殺你。”


    黃小巢說道:“那你就太小覷我了。”


    出刀。


    天上血霧瞬間崩散。


    神像傾斜,麵目已然缺了一大塊。


    但神像再次站穩,麵目便恢複如初。


    “原來是神闕修士啊,那我是該認真點。”


    第二尊神像出現,一左一右,襲向黃小巢。


    緊跟著是第三尊神像。


    ......


    唐棠注視著虛空縫隙,麵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兩股極其強大的氣息溢出,吹拂著唐棠衣袍獵獵作響。


    “神隻......哪來的神隻?”


    他沒有見過神都裏所謂的仙人,但曾在神都見過一尊神,可以說是他見過的最強大的一尊神,然而涇渭之地裏卻存在著比那尊神更強大的神隻。


    這很不合理。


    涇渭之地那種地方,就算有神,但若非墮落為妖,絕不可能這般強大,因為神性會被汙染。


    想著黃小巢應該不至於很快戰敗,唐棠把劍留在虛空縫隙前,他則遁入涇渭之地,沒了劍的劍仙,當然依舊是劍仙,可在涇渭之地裏,隻是微小的影響,也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在那一瞬間,他心裏想著,當初薑祁誤入涇渭之地,是怎麽活著逃出來的?


    極致壓抑的氛圍,血色的天空裏,雷電縱橫唿嘯,各種奇形怪狀的妖王匍匐在地,盡皆無視唐棠的出現,他沒能注意到其餘兇神的蹤影,隻有商鬿石像和蚩睨。


    黃小巢自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冷靜,一力戰三神,絲毫不落下風。


    每一尊神像都擁有著澡雪之上大物的戰力。


    可見真神的道行有多麽高。


    黃小巢有理由懷疑對方不弱於漠章。


    但他沒有絲毫畏懼,雖然曾經輸給漠章,可他現在的修為已變得更強。


    真神不似妖怪或者修士,元神的弊端很微末,所以黃小巢一刀斬殺一尊神像後,真神依舊坦然自若,接著又有兩尊神像浮現,祂們頭頂天,腳踏地,彰顯著威嚴寶相。


    唐棠並指為劍,劍意摧枯拉朽,瞬間抹殺一尊神像。


    黃小巢微微皺眉,說道:“別插手。”


    唐棠笑著說道:“我隻是怕你死在這裏,你有自信,我也有,但僅僅是自信沒用,祂並非一般神隻,能在涇渭之地擁有這般力量,顯然是用某物替代了神性,意味著,祂能在涇渭之地無敵。”


    “你何曾見過大隋哪尊真神的元神是此般姿態?我們必須聯手,才能活著出去。”


    黃小巢說道:“那你又何必進來?”


    唐棠說道:“因為我很清楚你如果死在涇渭之地,人間損失會有多大,而且這樣強大的神明,我哪裏忍得住不打一架?”


    黃小巢說道:“我從未與人合作對敵。”


    唐棠笑道:“總有第一次。”


    黃小巢皺眉說道:“我是在拒絕。”


    唐棠正色說道:“打架的前提是活著,我向來不是執拗之輩,何況是無謂的戰死,所謂寧折不彎的劍道,十分可笑,要在高調時高調,低調時低調,出劍一往無前,退劍毫不猶豫。”


    黃小巢意外看著唐棠。


    要打當然是拚盡全力打,要退也要拚盡全力退,不管做任何決定,都不要猶豫。


    “兩個神闕......”真神看著他們,微微眯眼,不僅如此,這兩人都是此境界裏出類拔萃的,祂現在的道行也隻是修士的神闕而已,哪怕要比單一的神闕修士更強大,可麵對兩個神闕裏比較拔尖的修士,再以閑散的態度,顯然不行。


    想是這般想,真神也沒覺得是很大的問題,畢竟這裏是涇渭之地,是在祂的領域裏。


    這或許正好是檢驗祂力量的好時機。


    ......


    平原是水,天上是火。


    那是相當綺麗的景象。


    第二類真性立於水火之間。


    九嬰在嘶吼。


    薛先生倚在廢墟城樓上,井三三站在一側。


    “贏不了啊。”


    “九嬰好像能克製真性。”


    薛先生側目看向照顧著唐果的薑望,問道:“你為何要讓真性單獨對敵?”


    第二類真性的表現沒有讓薛先生覺得意外,畢竟在他看來,薑望是澡雪巔峰的修為,他怎麽都不會想到,真性會比薑望本人更強大,這是有違常理的。


    薑望沒有說話。


    他能用的招都已經用了,第二類真性是最後的手段。


    其目的隻是要糾纏住九嬰,因為他很清楚,未在巔峰力量的第二類真性,根本不可能打得過九嬰。


    薛先生和井三三都已無再戰之力。


    薑望一滴神性維持的力量也僅能做到讓他正常行動,不至於陷入虛弱,唐果雖然還能斬出唐棠的劍意,但沒有唐棠意識降臨,純粹隻是賦予的劍意,也就能讓九嬰感到微微刺痛罷了。


    第二類真性如果撐不到援兵出現,他們必死無疑。


    薑望當然也不會讓這樣一幕發生。


    尤其不會讓九嬰把第二類真性奪走。


    他時刻注意著,隨時召迴第二類真性。


    至於召迴之後怎麽辦,那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還是很相信,真性在神國裏,九嬰是很難將其掠走的。


    雖然紅衣薑望一直擺著很臭的臉,甚至動作不急不緩,看起來遊刃有餘的樣子,但事實是被九嬰壓著打,九嬰試圖啃食真性,紅衣薑望也依舊無動於衷,你食任你食。


    薛先生驀然凝眸道:“撐不住了。”


    薑望心下一凜,正要召迴第二類真性。


    平原之外,有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疾掠而至。


    白山月揮劍斬向九嬰。


    李浮生沒有用青野劍,因為很容易暴露山澤的身份,他隻是握著一把很普通的劍,攻勢自然相比白山月弱了很多。


    但他們都是相對飽滿的狀態。


    已經被消耗的道行大損的九嬰,竟被兩人一劍傷到,痛嚎一聲,鬆開了撕咬第二類真性的嘴巴,七個腦袋搖擺著,白山月和李浮生緊跟著再出第二劍。


    他們出劍的速度很快,毫無停歇,九嬰一時沒機會反攻,被打得節節敗退。


    “是白師兄!”唐果喊了一聲。


    薑望明白,這便是滿棠山裏第五個人了。


    他更意外的是李浮生的出現。


    白山月他不了解,但李浮生是已接觸到澡雪巔峰門檻的,見其沒有用青野劍,薑望也能大概猜出其用意,便沒有挑明李浮生的身份,而是驅使第二類真性施以援手,三者全力攻擊,讓得尚未反應過來的九嬰傷勢加重。


    井三三則是略有些緊張,像是唯恐李浮生受傷。


    “沒想到第二次見麵是聯手對敵啊。”


    李浮生像是劃水的一員,居然轉頭看向紅衣薑望,笑著說了一句。


    紅衣薑望自然沒搭理他。


    李浮生微愣,轉眸看向廢墟樓閣上的身影,這才意識到紅衣薑望是真性。


    “看來你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了,連你都殺不死的妖怪,就由我來殺!”


    想到姐姐李神鳶說他現在未必是薑望的對手,李浮生很不服氣,別管現在九嬰是什麽狀態,反正隻要他殺了九嬰,薑望沒做到,他就有臉在姐姐麵前邀功。


    薑望反而稍微鬆了口氣。


    他還是很認可李浮生的實力的。


    想著起碼能再糾纏更多時間。


    薑望盤膝而坐,把籌備的甘露符都用上,借著一滴神性,意識入神國,開始吸納天地之炁修行,試圖盡快恢複狀態,能讓神國力量再次湧現。


    因為神國力量消散前損耗嚴重,而且距離渾城太遠,想做到這件事無疑會有很大問題,是放棄殺死九嬰的養分,還是為此先付出些縮減壽元的代價,提升修為,為以後鋪路,薑望很容易就做出選擇。


    除了從扳指對麵之人那裏得到的金丹,也有破境澡雪巔峰增漲的壽元,薑望是很認真估算,不至於威脅性命的情況下,再有夜遊神的神性作為保障,是很值得搏一把的。


    此次妖患一旦被平息,再想隨便遇到九嬰猰貐這般的妖王,可就沒那麽容易了,折損壽元的代價是為以後得到更多壽元,良機擺在眼前,豈容錯過。


    隻要不死,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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