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生手托小棋盤,在壟蟬某處山野裏踱著步。


    “怪哉怪哉。”他砸吧砸吧嘴,嘀咕道:“九叔棋盤乃是至寶,雖然是衍生出的小棋盤,但按照以往的情況,斷然不會出錯,怎麽到了這裏就失靈了?”


    烏啼城副城主依靠棋盤算別的或許不行,算李浮生的父親那是一算一個準兒,棋盤牽引著小棋盤,能幫助李浮生引路,以前母親算到父親的時候,他也有過一兩次參與進去,雖然最終無功而返,但確實找到了與父親相關的蛛絲馬跡。


    小棋盤突然不再指路,是第一迴發生。


    李浮生意識到,這裏肯定有問題。


    “話說這是哪兒來著?”


    他一路跟隨小棋盤而來,甚至是何郡何地都沒在意。


    李浮生隻能收起棋盤,尋覓到周圍的氣息,快速趕了過去。


    越往前妖氣越重,而且戰鬥痕跡極其明顯,山野裏樹木傾倒,每隔一段距離便躺著幾具妖怪的屍首。


    很快李浮生就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身穿白袍,麵容俊朗,手持一把三尺青鋒,正滴淌著墨綠色的血液。


    在他麵前躺了一堆妖怪,死狀尤為慘烈。


    他仿佛是殺累了,閉著眼睛,毫無動靜。


    李浮生靠近的時候,他驀然睜開眼睛,前者訕笑一聲,說道:“忙著呢?”


    白袍男子沒有理會,默默取出手帕擦拭劍身,一遍又一遍。


    李浮生撓了撓頭,問道:“這是哪兒?”


    白袍男子看了他一眼,依舊沒說話,但眼神好像在看傻子。


    李浮生受不得這種眼神注視,略有氣惱道:“問你話呢!”


    “青州府,無涯山。”白袍男子迴了一句,上下觀瞧劍身已無雜垢,才放心的歸入鞘中。


    李浮生挑眉道:“滿棠山所在的青州府?”


    “壟蟬有第二個青州?”


    “那你是郡試考生?”


    白袍男子搖頭,不想再搭理對方,轉身便要離開。


    “你是滿棠山的?”


    不是郡試考生,又在青州府殺妖,好像沒有別的答案了。


    想起以前有滿棠山修士挑戰烏啼城劍首,是張瑤姑姑出麵將之擊敗,又聞滿棠山弟子稀少,李浮生大致能猜出白袍男子的身份,他沒有傻乎乎的直接挑明,除了會得罪對方,也會曝露自己。


    得罪不得罪的無所謂,但直接讓外人清楚自己是烏啼城的,迴去就必然要麵臨一頓毒打了。


    棋盤失靈,李浮生無處可去,便跟上白袍男子說道:“我一路行來,妖患頻發,剛知青州府,方才意識到這裏相對別處最是安穩,莫非都是你的功勞?”


    白袍男子淡然說道:“青州府都在殺妖。”


    正因如此,李浮生在青州府途中沒有遇見妖怪,他上下打量白袍男子,忽而意動道:“咱們比比誰殺的妖怪更多?”


    雖然李浮生以往從不會藏著掖著,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他此刻用了山澤藏匿法,表麵與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所以白袍男子迴眸看向他,果斷拒絕,拒絕的原因並非隻是李浮生看著像普通人,能敢言誰殺妖更多,肯定是有隱藏,不會是真的普通人,關鍵是,白袍男子認為這件事很無聊。


    李浮生也沒有糾纏,笑著說道:“閣下覺得此次妖患背後藏著什麽陰謀?”


    白袍男子說道:“漠章。”


    他當然是堅信山主所言,山主說什麽就是什麽,雖然山主並非他的老師,他的老師是執劍者程顏。


    主要也在於山主不收徒,否則他肯定不會拜程顏為師,歸根結底還是想留在滿棠山。


    哪怕山主不收徒弟,也會教他修行,無非是沒有師徒之名罷了。


    唐棠的劍術冠絕大隋,至於和西覃劍聖相比孰強孰弱,兩人沒打過,無從知曉,世人當然會認為西覃劍聖的劍更鋒利,傳聞裏,苦檀劍神林溪知就是在少年時目睹劍聖出劍才悟道的。


    但在白山月眼裏,劍之巔,當然唯有山主。


    “漠章?漠章戰役的那個漠章?”


    白山月自然清楚,漠章是傾盡人間之力才打敗的,無數巔峰強者以及強盛王朝隕落,誰會輕易相信付出這麽大代價,漠章還能活著?


    但他卻愕然看到李浮生出乎意料的反應。


    “漠章難道還活著?是要給我機會殺死祂?”


    “你想殺兇神漠章?”


    山主有這個想法,白山月沒覺得有任何問題,但你是哪位啊?


    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那可是漠章啊,這麽厲害的妖怪你不想親手殺一下?”


    那是我想殺就能殺的麽......年輕人有極高誌向當然是好事,可過於離譜的話就是另一迴事了,白山月能想的最多就是有機會和漠章交手,要殺死漠章,他哪有這個自信。


    瞎胡咧咧誰都行。


    其實李浮生心裏更在意別的。


    如果此次妖患與漠章有關,而母親又從棋盤得知父親存在的痕跡,到底是父親和漠章關係極為密切,還是別的緣故?


    他沒有思考漠章是否真的活著這件事。


    因為不在乎,也就不存在信與不信。


    要麽就像以前一樣,妖怪此次謀劃中的一環,牽扯到與父親相關的事情,但不意味著有太大關聯。


    這正是李浮生需要調查的。


    ......


    能被妖怪視為目標的郡試考生雖然隻有百餘位,但整個壟蟬符合條件的修士就太多了,妖怪也不可能隻把目標放在郡試考生身上,要一個一個救,簡直是麻煩到家的事。


    最好的辦法是讓這些修士都集中起來,迫使妖怪隻能正麵進攻。


    要用滿棠山的名義,顯然做不到這些。


    所以薑望的目的地是壟蟬青玄署,或者說是找到崔平碌,由崔平碌出聲,讓壟蟬所有觸及澡雪門檻的洞冥巔峰修士匯聚在一塊,把敵在暗我在明的狀況直接拉到最終決戰。


    但薑望尚未找到崔平碌,卻碰見了另一個人。


    壟蟬武神祠尊者薛先生,也是鐵錘姑娘的老師。


    “薑先生,久聞大名,今日得見,方知聞名不如見麵,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講,你都稱得上大隋年輕一輩第一人。”


    隻是弱冠澡雪的薑望當然不夠格,但澡雪巔峰完全夠了,因為何輔麝要比薑望年長許多,哪怕依舊算是在年輕一輩裏,哪怕韓偃不能單純以境界視之,可再怎麽著三人也能並肩,所謂第一人看得不是天賦,而是戰力。


    否則最具天賦但剛剛開始修行的新人就會成為第一了。


    所以薑望、韓偃、何輔麝三人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第一,唯有他們打過才清楚,可也不妨礙薛先生認為薑望是第一。


    唐果有些不服氣,隻是沒人搭理她。


    看在鐵錘姑娘的麵子上,薑望對待薛先生尚算客氣,也自謙不敢當。


    薛先生是五境巔峰,是大隋除了張止境外最高層麵的武夫,也是廣為人知的大隋第三武夫。


    那意味著隻要有機會,薛先生便具備一拳重傷澡雪巔峰修士的實力。


    薑望自信,不讓薛先生近身的話,對方就奈何不了自己,再加上自身體魄也不弱,最壞的情況也隻是受傷而不會重傷。


    雖是武夫,但表麵上薛先生卻更像讀書人,給人一種溫文爾雅又弱不禁風的感覺,他穿著素色長衫,挽著文士發髻,臉上也始終帶著笑意,很容易讓人誤解。


    他們立於月上郡某座城頭,夜空裏高懸明月,此處尚未被妖怪襲擊。


    “背後是漠章,唐棠說的?”


    薑望點頭說道:“是滿棠山一位前輩轉述,此次妖患或是讓沉睡的漠章能夠蘇醒。”


    薛先生說道:“唐棠曾不止一次提及,後來隻是自主行動,你當真以為沒人信他?涉及漠章,哪怕是虛無縹緲的事情,又有誰會真的無動於衷?”


    “要說神都以外,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念頭,最終卻什麽也查不出,會覺得唐棠所言十分可笑,但神都會一直查,表麵上不信是一迴事,暗地裏不會停歇,歸根結底還是那位與唐棠的矛盾。”


    薑望不動聲色,沒有詢問。


    薛先生已然說道:“至於是何種矛盾,沒人清楚,那位與唐棠都是當做沒有事發生,可那位對滿棠山的態度又完全擺在明麵上,此事我等不好非議啊。”


    “鐵錘與我有書信往來,我對你沒有特別的看法,潯陽候薑祁當年離都之因,如今也鮮少有人能說得明白,除非是直接經曆過的人,唐棠大概是相對了解的,以前的事,我沒有探知的想法,各種猜疑五花八門,我也不會聽之信之。”


    薑望心下了然,很多情況都是他曾設想過的,有些人尋尋覓覓總能巧合間觸及真相,有些人明知真相也會裝作不知,有人則完全不去探究,免得自找麻煩。


    薛先生說道:“此次妖患來得突然,從蚩睨現世開始,也算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礙於滿棠山的情況,沒人會在意唐棠怎麽樣,換句話說,就算是兇神蚩睨,亦是沒人覺得唐棠會怎麽樣。”


    “等到妖患在各郡頻發,人們才意識到問題關鍵,第一反應當然是手忙腳亂,妖怪掠奪真性這件事我已知曉,也會盡我所能宣告壟蟬,可按你的想法,要正麵決戰的話,沒有唐棠出手,如此大規模的妖患,我們會敗的可能性極高。”


    “何況壟蟬符合條件的修士盡數匯聚一處,也非一夕間就能做到,反而在半路上就會被妖怪獵殺,等於全然暴露在明麵上,立於弓箭之下。”


    “妖怪有此謀劃,肯定事先就已確定多數目標位置,否則縱然神都無法第一時間察覺問題,等有人來,最遲也隻需明日,妖怪依舊難以成事,所以它們肯定有很大的信心才會行動,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崔平碌已竭盡全力,在各郡城鎮布防,拉起符網,攔截妖怪入城,可壟蟬很大,青玄署人手嚴重不足,像我們武神祠又沒有太多符籙,唯有身軀抵擋,但我素聞烏啼城懂得布陣,他們若是願意開城門,我們勝算許能多上幾分。”


    薑望凝眉說道:“那就拜托薛先生依計行事,順便告知崔行令具體情況,我即刻走一趟烏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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