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觴斛終究想報複一下梁小悠,因他從最開始便是要利用棲霞街底下那隻妖怪,可沒想到最後反被妖怪利用了。


    但話音剛落,他發現薑望的表情很迷茫。


    怎麽事兒?


    “你要提醒我什麽?”薑望皺眉道:“說啊,你啞巴了?”


    許觴斛震驚。


    “我說棲霞街底下那隻妖怪就是梁小悠,她沒有死!”


    薑望生氣道:“說話說一半,你耍我?”


    許觴斛急切道:“我都說兩遍了,你是不是聾啊!”


    薑望惱怒道:“你說啥了!”


    緊跟著朝裴皆然擺手,說道:“弄死他。”


    什麽意思?


    莫非你跟那妖怪是一夥的?


    鬧這一出,根本就是在演我?


    最後倒黴的隻有我?


    許觴斛開始懷疑人生。


    但很快許觴斛意識到什麽。


    他嚐試著再次說出梁小悠的名字,薑望沒有反應,隻是在催促著裴皆然。


    他開口罵街,薑望有了反應,臉色瞬間變得很黑,直接掏出一張雷符。


    許觴斛頓悟了。


    肯定是梁小悠做了什麽,隻要提及有關她的事情,別人或是忽視,或是根本就聽不到。


    但這種手段未免駭人聽聞了些。


    許觴斛在複雜的情緒裏,裴皆然製止薑望,再次問道:“槭山小鎮的事情和鴸睚的出現,是你做的吧?”


    那裏有許觴斛殘留的符炁,便足以證明,但要治罪,當然得確保。


    許觴斛此刻沒有理由否認,他點了點頭,隨即慘然一笑。


    薑望在旁很氣,所謂要提醒我的事情,就是罵我?


    而我居然真的等著聽。


    薑望可謂氣急敗壞。


    等到裴皆然結案,許觴斛便於雷符下斷絕生機。


    看著仿若黑炭般仍在冒煙的許觴斛,證明著絕非分身符,薑望又取出幾張雷符,再劈了幾下。


    沒想到,許觴斛臨死前,又讓他裝了一波。


    但用趙汜畫出的符籙殺死許觴斛,便也算了了趙汜的心願。


    除了一點小意外,結局還是很完美的。


    若水秋此刻說道:“他有那麽多符籙,不會再生變故吧?”


    薑望愣神。


    許觴斛死了那麽多次,確實很難保證這迴是不是真的死了。


    雖然確信眼前的許觴斛並非分身符,但如果是別的符籙呢?


    他猛地搖頭,說道:“別杞人憂天,許觴斛已經成渣,根據種種情況都證明其確是本人,不可能再活過來。”


    真要一直抱著許觴斛沒死的想法,以後日子就沒法過了。


    何況許觴斛明擺著躺在那裏。


    裴皆然略有悵然地說道:“現在基本能證實,青玄署裏確有人在幫他,而且職位很高。”


    薑望挑眉道:“你不會真的懷疑劉行令吧?”


    裴皆然說道:“許觴斛有幾張役神符,你最清楚,除非他畫製役神符的期間是在外境,否則能在苦檀不露絲毫風聲,職位最低也是二品鎮妖使才能辦到,但苦檀青玄署裏除了行令,鎮妖使最高隻有三品。”


    薑望好奇道:“如果是跟你一樣呢?”


    裴皆然微怔,她隻是三品鎮妖使,但權力等同行令,雖說在青玄署裏獨一無二,可有著比自身職位更高權勢的鎮妖使,也不見得沒有,無非是沒她那麽誇張。


    “劍神把此事交予我,任何有嫌疑的人,我都得查。”


    姚觀海伸著懶腰,唉聲歎氣道:“老了啊,比不得你們年輕人,要不咱先找個地兒吃點東西,睡一覺?”


    裴皆然清冷道:“也好。”


    她此刻也有點迴過神來,前麵因狀態不同,倒是無所謂,但慢慢的,恐懼的毛病就會再次滋生了。


    得盡快找到舒適地。


    因此,她話音剛落,便直接原地消失。


    姚觀海錯愕道:“看來她也困了,跑得真快。”


    薑望收起藤椅,又給自己貼了一張神行符和甘露符,畢竟莫家兄弟不在,要求別人背著自己也不太好,隻能親自走路了。


    真累啊。


    沒走幾步的薑望,便很感慨。


    他迴頭讓若水秋把許觴斛的屍首暫時交予昔南小鎮的衙門,若水秋緊跟著又吩咐武神祠那些四境武夫做事,這裏若水秋相對熟一些,在前領路,往客棧行去。


    而在相隔三條街的位置,裴皆然看著麵前空蕩的街道,感覺哪哪都長得一樣,何處是客棧?


    ......


    醜時二刻,北街客棧。


    因太晚的緣故,又得讓廚子準備飯菜,薑望直接豪擲二兩金,住店及吃飯都包括在內,剩餘的是賞錢。


    很快,桌上摞了很高的饅頭,客棧裏的門麵菜肴上齊,又有美酒佳釀兩大壇。


    別看姚觀海很瘦,但真能吃。


    阿空若在這裏,恐怕都得急哭。


    因姚觀海下手太快。


    若水秋倒也不遑多讓,武夫因體魄的緣故,本就比常人能吃些,剛經曆好幾場廝殺,確實餓壞了。


    唯有薑望細嚼慢咽。


    屬實沒啥胃口。


    他一直在冒虛汗。


    甘露符隻是讓他稍微正常點,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


    薑望又給自己貼了清涼符,想著以防止以後再有這種情況,真得讓趙汜多儲備符籙隨身攜帶了。


    若水秋好奇道:“薑先生很熱麽?”


    薑望笑道:“吃飯的時候難免熱一些。”


    這麽一說,麵對滿桌熱騰騰的佳肴,又是一陣大快朵頤,若水秋也覺得自己有些出汗了。


    薑望問道:“你要繼續留在昔南小鎮?”


    若水秋說道:“此番鬧出那麽大動靜,顧景風若在昔南小鎮,怕也已經趁機離開了,再待下去便沒什麽意義。”


    終歸是剛剛並肩作戰,薑望遲疑道:“你或許可以往東北方向去。”


    那個方向會途徑渾城。


    若水秋想起初見薑望的畫麵,問道:“薑先生如何確信顧景風不在昔南小鎮?是否薑先生真的見過他?”


    薑望微笑道:“山澤部眾的成員都很會藏,哪怕真的見過,也未必認得出。”


    若水秋沒再說什麽。


    雖然很能吃,但她終究不是阿空。


    僅吃了四個菜,二十個饅頭,就飽了。


    而姚觀海才剛剛開始。


    客棧裏很安靜,除了他們,便沒有別人了,有的也都在樓上睡著,畢竟現在僅剩不到兩個時辰就該天亮了。


    有些斑駁的大門敞開著,伴隨一陣輕風,裴皆然麵色稍有不自在的跨門而入。


    薑望招唿一聲。


    但裴皆然步履匆匆,說了句“我不吃”,便直接登上二樓。


    在櫃台裏昏昏欲睡的夥計,驀然驚醒,忙道:“客官,您要住店麽?還沒給錢呢!”


    迴應他的是裴皆然重重的關門聲。


    畢竟是修士,自然曉得哪個房間裏沒人。


    薑望隻能朝著夥計擺手,說道:“都一塊兒的。”


    夥計急切的表情頓緩,麵前這位貴客掏出的金子,足以在這住上大半年的,其中包括每日都大魚大肉的伺候。


    別說貴客有朋友直接住店,哪怕再叫百來人,也無需另付銀錢,雖然客棧根本住不了那麽多人。


    他這麽想著。


    客棧裏又進一人。


    徑直走向薑望。


    申屠煌看著狼藉的桌麵,想要坐下來的念頭便消失了,他開口說道:“裴行令也在這兒吧?既然許觴斛已經伏誅,待得明日一早,我會將其屍首帶迴渾城,交予郡府結案,便不同你們一路了。”


    有莫名的情緒,又因記憶被抹除的斷層,申屠煌越看薑望越不順眼。


    說完便直接走了。


    薑望自是沒有理會,等姚觀海吃飽喝足,他們各自迴房間休息。


    翌日清晨,昔南小鎮漸漸熱鬧起來。


    某條街被毀得慘不忍睹,圍觀議論者不勝凡舉。


    薑望像是習慣了一般,從神國裏取出幾大箱銀子,交予衙門,用以修建及賠償。


    他們起得有點晚,若水秋幫忙把銀子送去衙門後,便先行告辭離開。


    畢竟武神祠四境武夫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薑望吩咐客棧夥計,準備了馬車。


    雖然可以讓裴皆然帶著他直接飛迴渾城,但好不容易來到外麵,他也想沿途看看風景,有趙汜的甘露符,不用擔心死在半路上。


    會累一點是必然的。


    因馬車的顛簸,相隔渾城數百裏,若沒有甘露符,其實是很危險的事情。


    哪怕薑望邀請裴皆然同行,但考慮到一路得途徑數十座城鎮,她便心慌意亂,寒毛倒豎,直接便逃之夭夭。


    最後隻有薑望和姚觀海駕著馬車,出離昔南小鎮。


    ......


    隋國神都。


    某處府宅裏。


    曾到過苦檀武神祠的青衣男子,畢恭畢敬跪伏在地。


    有溫和地聲音響起,“月底祭賢便要開始了,各境魁首都是全隋更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想辦法與他們接觸,相信那位也會有動作,就算自己得不到,也要阻止那位得到,我給你備了些符籙,不至於遇到太大危險。”


    青衣男子將腦袋垂得更低,恭聲稱是。


    溫和地聲音再次響起,“苦檀劍閣、青玄署和武神祠好像都在爭搶渾城那個姓薑的,寧十四迴到神都後,驍菓軍也有了些動作,若有機會,便也籠絡一下。”


    揮退青衣男子後,隔間裏沉寂片刻。


    有折扇打開的聲音傳出,模樣俊美,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邁著不羈的步伐,跨出府門,沿街而行,惹來大媳婦兒小姑娘們炙熱的眼神投視,眼睜睜看著他入了煙花勾欄之地而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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