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觴斛滿臉錯愕的看著薑望。


    畫麵不對啊?


    我有役神符,你直接殺意湧現。


    陶天師也在秘密煉製役神符,你怎麽反而偷襲我?


    薑望當然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自顧自看向趙汜,說道:“該你了。”


    趙汜點點頭。


    他手裏攥著雷符,因隻是很低品秩的殺符,需得將符籙貼在目標身上,再由符炁牽引,降下雷霆,轟殺目標。


    而此雷霆隻是很普通的雷霆,若是運氣好,就算是尋常百姓,都不一定能劈死。


    可許觴斛重傷的情況下,結局就是注定的了。


    薑望眼神一掃,正要逃跑的許觴斛頓覺渾身僵硬,隻剩下眼睛能動,他滿眼驚懼的看著趙汜步步迫近。


    雷符直接被拍在腦門上。


    裴皆然說道:“你以符籙幫助棲霞街裏被鎮壓的妖怪,讓得妖怪能有破封而出的機會,作為條件,又想讓妖怪幫你做什麽?”


    薑望打了個響指。


    許觴斛咳了幾聲,發覺自己能說話了,他陰沉著臉,“栽到你們手裏算我倒黴,但不會以為那妖怪隻是讓渾城裏的魍魎發瘋吧?”


    “莫說渾城裏有修士,更有門神鋪首在,尋常時候也就算了,危害全城百姓,祂們肯定會露麵,若非靠近棲霞街,那隻妖怪也沒本事做什麽,結果隻是讓渾城亂一陣子,根本達不成目的的事情......”


    許觴斛冷笑道:“你們覺得是妖怪很傻,還是我很傻?”


    薑望神情微變。


    緊跟著地麵開始震顫。


    有如野獸的嘶吼聲在渾城各處響徹。


    裴皆然驚訝道:“是妖怪蠃顒!”


    她視野所至,是數之不盡的蠃顒拱破街道青石板,從地底爬出。


    薑望想到曾經棲霞街憑空出現的大規模妖怪蠃顒,暗自咬牙,他竟是把被封印的那隻妖怪能生出蠃顒的事情給忘了。


    許觴斛滿嘴是血,但氣質仍舊顯得高雅,“酒仙郡裏門神鋪首數百位,而渾城裏就有數十,證明渾城百姓要麽前世功德在身,要麽現世積德行善之人甚多,整個隋國能積累功德踏足澡雪境的鋪首鳳毛麟角,是因鋪首所需功德很多。”


    “但棲霞街裏那隻妖若能把渾城鋪首盡數吞噬,再有那麽多百姓和修士,破封是必然結果,妖怪蠃顒也隻是開胃菜,你們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是極其錯誤的選擇。”


    薑望臉色難看。


    裴皆然已經第一時間飛走。


    趙汜催動雷符,夜空裏驚雷炸響,瞬間把許觴斛劈得粉碎。


    是真的粉碎。


    留下一地灰燼。


    但薑望表情卻變得更難看。


    因是符籙灰燼。


    陶天師震驚道:“是分身符!”


    分身符是神符品秩,非是一般天師能畫得出來。


    何況許觴斛看著與常人無異,最低品秩的分身符就純粹隻是分身,雖然也能做很多事情,但不包括畫符,若分身也能畫符,那就跟真正的許觴斛沒有區別了,此符顯然是最高品秩的分身符。


    酒仙郡裏某座小鎮。


    一處院落裏。


    正盤膝而坐的許觴斛,睜開眼睛。


    白白浪費一張分身符,是他前往渾城時沒有想到的。


    “陶天師......”許觴斛眸子微凝,此人故意藏拙,實則能耐通天,若有機會,必須第一時間除掉。


    分身符被毀是有反噬的,許觴斛麵色蒼白,汗珠順著臉龐滑落。


    此時有年輕男子出現,其穿著樸素,踏著草鞋,背著幹柴,氣喘籲籲把幹柴卸下,他用已經很髒的粗布擦了擦汗。


    許觴斛看向他,平靜說道:“已經這麽晚了,你又上山砍柴了?”


    年輕男子憨笑一聲,說道:“許神仙幫我母親治病,雖是分文不取,可我就算沒讀過書,也知曉報恩,我白日盡量做很多活計,晚上再砍些柴,哪怕賣不到幾文錢,也聊勝於無,許神仙大恩,用我的命也無法償還,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許觴斛笑道:“其實你的命很值錢。”


    他招了招手,再次說道:“現在就有讓你報恩的機會。”


    年輕男子很開心,說道:“許神仙若有什麽事情要我幫忙,小子肯定竭盡所能。”


    許觴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需你做什麽,每日勞累那般辛苦,迴家還要照顧母親,至今都未娶妻,似你這般孝子,上天是會垂憐你的。”


    年輕男子搖頭道:“這是為人子應該做的。”


    許觴斛說道:“是啊,所以我給你一個報恩的機會,我受了些傷,而你體質特殊,其實是有修行的天賦,若你肯付出生命,就能直接讓我痊愈,你也大可放心,我會把你母親徹底治好的。”


    年輕男子愣住。


    他猶豫了片刻,說道:“許神仙大恩,無以為報,但沒了我,母親獨自一人該怎麽活?”


    許觴斛皺眉道:“莫非你想報恩隻是說說而已?”


    年輕男子急切道:“絕非如此,我隻是擔心母親以後若看不到我,鬱鬱寡歡,難免再生病,到時就沒人能照顧母親了!”


    許觴斛直接摁住他的肩膀,說道:“我會幫你照顧的。”


    不再給年輕男子說話的機會,許觴斛取出一張血色符籙,瞬間就讓男子化作飛灰。


    許觴斛神色淡然的瞥了一眼屋裏,緊跟著有金光大盛,鋪首顯現,怒目盯著他。


    “這座鎮子裏隻有你一位鋪首,沒露麵也就算了,既然出現,你便走不掉了。”


    他身上的符袍散發光芒,竟是貼滿了六甲符籙,然後又取出一張雷符,跟趙汜畫出的雷符截然不同,因其有著更響亮的名字——神霄符!


    此符可瞬間轟殺洞冥境巔峰修士。


    若是提高品秩,甚至能重傷澡雪境修士。


    門神鋪首被其輕而易舉滅殺。


    許觴斛又把目光投向屋裏,因聽見動靜,有一老媼顫巍巍走出來。


    ......


    渾城。


    有四境武夫帶著陶天師和趙汜,以最快速度遊走各個街道,鎮壓魍魎。


    而修士們則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突然冒出來的妖怪蠃顒身上。


    謝吾行一劍斬出。


    橫貫整條街。


    相互堆積的蠃顒就像排著隊送死。


    寧十四和榮予鹿等武夫對付不了魍魎,但能殺蠃顒,雖有強悍體魄,因要盡量避開蠃顒的唾液,等他們殺死一隻蠃顒時,修士麵前早已堆滿了蠃顒屍首。


    黑焰軍也在各個街道衝鋒陷陣。


    申屠煌率領四位鎮妖使,占據渾城有利位置,以出自神都張天師的符籙,將得各街道百姓住處外拉起符網,既能保障百姓的安全,又能避免百姓聞聽動靜紛紛走出來。


    可想要把符網拉滿整個渾城,是需要時間的,過程裏難免有百姓聞風出門,結果正麵遭遇妖怪蠃顒。


    放眼望去,渾城竟有陷落之勢。


    妖怪蠃顒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單隻蠃顒的力量遠不如普通的洞冥修士,甚至第二境巔峰的武夫拚盡全力也能將其斬殺。


    可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蠃顒,是洞冥境巔峰修士也不敢獨自應對的。


    好在渾城裏目前除了舒泥、阿空和白菜,剩下的皆是洞冥境巔峰修士,第四境武夫也有十數位,其中阿空戰力直追洞冥境巔峰,謝吾行和申屠煌也非尋常洞冥境巔峰修士。


    又有門神鋪首時而顯現。


    若非有所顧慮,他們直接就能把渾城夷為平地,將得妖怪蠃顒盡數斬殺。


    裴皆然站在某處屋頂,看著街道火光衝天,玄色鐵棍飛舞著橫掃蠃顒。


    她真正在意的是許觴斛所言,妖怪蠃顒隻是開胃菜,棲霞街裏的妖怪暫時出不來,更大的威脅又會來自哪裏?


    薑望就在棲霞街,不管妖怪是否仍有後手,但既然隻能攻擊來到棲霞街附近的人,他便抬手揮刀,凜冽寒意瞬間把坑洞封閉,先保障讓妖怪無法吞噬修士或門神鋪首再說。


    他其實沒有信心長夜刀的寒意能否將妖氣隔絕,但隻要有一絲可能,就不能坐以待斃。


    看著憑闌街肆虐的妖怪蠃顒,如此數量,便也能給予神國不小的養分,若能再變強一些,或許就算妖怪破封而出,自己也應付得了。


    再次神魂化相,化出的是一隻手,朝著地麵拍落,數隻高兩丈的蠃顒被瞬間拍死。


    他就像在拍蒼蠅一樣,神魂化相出來的手,憑空閃現在渾城各個街道,覆掌間便有妖怪蠃顒身死。


    因破境洞冥巔峰,降妖除魔便無需讓妖怪心生殺意,而是直接就可以讓神國獲得養分。


    隨著薑望拍死數百隻妖怪蠃顒,神國裏終於有了些變化。


    兩座山上的樹木在震顫,樹葉變得更為青翠,溪流也變得更為清澈,那條金色鯉魚在溪流裏顯得很歡快,蝴蝶落在青翠的葉麵上,似有生產的跡象。


    薑望在注意神國,對此感到十分困惑。


    神國裏隻有一隻蝴蝶,難道能自產自銷?


    緊跟著他又被別的事情吸引了注意。


    裁縫鋪裏,顧景風似是被驚醒。


    察覺到外麵的情況,他第一時間跑向東集市,因那裏沒有熟人,就算展露身手,也不易被發現。


    看著顧景風極其兇猛手撕蠃顒的畫麵,薑望有些震驚,自己貌似低估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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