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吾行因經常到侯府去,自也知曉裁縫鋪生意火熱,同樣迴以笑容,說道:“王兄確很有做生意的天賦,現在雖在裁縫鋪裏做事,但未來很可能就是某富族的創立者。”


    薑望嘴角抽搐。


    你們整日裏在找顧景風,結果人家站在你們麵前,不僅沒有發現半點問題,甚至都快成好朋友了。


    劍閣真傳以及武神祠侍官,若非真的對胃口,很難跟普通人相交莫逆,但顧景風的確很有本事。


    你們想殺我?


    抱歉,我們先做好兄弟。


    但顧景風確實對隱藏氣息很有一手,或許這便也是山澤部眾為何那麽神秘的緣故,非是青玄署找不到,而是他們就在麵前,可你不知道。


    來到裁縫鋪,薑望自然是搬著藤椅的,而藤椅在神國裏,他倒是沒有隱瞞直接憑空變出藤椅的事情。


    因從謝吾行口中得知,修士的黃庭是能儲物的,這便解釋了舒泥和阿空是怎麽直接憑空甩出長槍和大鐮刀的。


    他此刻躺在藤椅上,待得客人心滿意足的離開,像是很隨意的朝榮予鹿問道:“你們找那個顧景風這麽久,可有找到?”


    話音剛落,薑望就瞥向顧景風,卻見其沒有任何反應,自顧自因說了太多話,正在倒茶喝。


    榮予鹿曾見識薑望的能耐,早有改觀,何況薑望擊退大妖烏侯的事情已經傳開,使得他再麵對薑望時,沒有了以前的囂張跋扈。


    更想著若小魚加入武神祠,肯定是被最大程度培養的,怎麽都惹不起。


    聞言便很是客氣的說道:“至今未果啊,山澤部眾向來最會藏,全都是見不得人的家夥,我們探查了渾城現有的武夫,甚至也動過手,但始終沒找到顧景風。”


    謝吾行也跟著說道:“有裴行令和申屠煌在,隻要顧景風到了渾城,自然很難從他們眼皮底下離開,要麽依舊藏在渾城某處,要麽就是沒來渾城,而是在酒仙郡的其他地方。”


    薑望心想你說的一點都對。


    他其實更好奇,顧景風來到渾城的目的,莫非隻是為了甩掉追蹤者?


    看顧景風在裁縫鋪很開心的樣子,確實不像有什麽目的。


    但薑望沒有武斷下定論,反正顧景風在他視野裏,若想做什麽,也能第一時間發現。


    ......


    夜深人靜。


    棲霞街裏仍未填補的大坑忽有血光浮現。


    趙汜正在陶天師家裏畫符。


    看著一張又一張符籙,陶天師有點懷疑人生。


    雖然知曉趙汜畫符的資質很高,但沒想到這般離譜。


    值得慶幸的是,趙汜再也沒有畫出能讓他直接頓悟的好運神符,可普通的好運符數量多了,總能撞上一次‘大運’,也讓陶天師畫出了一些曾經畫不出的符籙。


    他想著再嚐試畫出破壁神符,剛剛下筆,裏屋突然有妖氣蔓延而出。


    魍魎發狂了。


    陶天師及時以符籙鎮壓,但被魍魎寄居的古器物震顫不止,竟隱隱有衝破的跡象。


    趙汜很緊張的扒著門框,“老陶,咋迴事啊?”


    陶天師麵色凝重,說道:“曾經有大妖出現在渾城,也會讓魍魎驚懼,但現在顯然沒有懼意,而是在發瘋,恐是有什麽可怕的事物刺激到了它......”


    趙汜茫然道:“啥意思?”


    陶天師再次貼出符籙,整整用了六張才算讓魍魎安靜下來,他沉聲說道:“要麽渾城裏又有大妖出現,而且要比上一迴更可怕,要麽就是出了很嚴重的問題,我得搞清楚渾城裏潛藏的魍魎是否都是這種情況。”


    雖然趙汜很害怕,但要和陶天師分開會更怕,隻能跟著他。


    像魍魎這種妖怪,幾乎哪裏都有,若未曾直接害人,就算修士途徑,也多數不會管,況且魍魎想害人,需要契機,範圍也很有限,渾城裏潛藏的魍魎絕對不在少數。


    陶天師跟趙汜經過棲霞街街口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一閃而逝的黑影,有正在燃燒的符籙,在陶天師望過去的同時,也恰好被風吹散。


    ......


    薑望已經躺下,隻是尚未睡著。


    忽聞屋外簌簌作響,緊跟著便是趙汜的聲音,“出大事了!”


    就在隔壁的小魚推門出來,“大半夜的,你嚎什麽?”


    童伯不知何時也已來到此院,單琦玉領著黑焰軍緊隨其後。


    陶天師攔住話都說不清楚的趙汜,沉聲說道:“渾城裏的魍魎盡數發瘋,甚至直接從古器物裏脫身,我雖第一時間以符籙鎮壓,但魍魎數目太多,再耽擱一會兒,全城百姓都有性命之憂。”


    童伯緊皺眉頭,說道:“魍魎怎會突然發瘋?”


    陶天師急切道:“這個問題需得把危機解決才能探究,隻有薑望出手,才能保障百姓安全!”


    薑望推門而出,麵色凝重,說道:“武夫對付不了魍魎,小魚和單琦玉留下,童伯帶上阿空,跟著陶天師搜尋魍魎救百姓。”


    他徑直往府外走,同時傳音給謝吾行等人。


    為了避免百姓慌亂,修士們暗中行動。


    因魍魎最擅長的是製造幻象,又或是入夢,若是直接叫醒百姓,很可能讓得已經被魍魎纏上的百姓,死在夢裏,魍魎的手段單一,且做不到瞬間致死,隻要動作夠快,尚且來得及。


    薑望第一時間到了裁縫鋪,他懷疑是顧景風搞得鬼。


    但看裁縫鋪裏顧景風睡得深沉,不像假裝,而且顯然又喝了酒,便暫時沒有理會,隻是讓夜遊神留下一絲氣息,等到解決問題,若真跟顧景風有關,任他跑到哪裏,夜遊神也能找到。


    薑望走出裁縫鋪,看向憑闌街。


    卻見黑夜裏忽然出現一道光。


    有身披金甲的人直接拽住魍魎化作的青氣,一口吞掉。


    薑望瞠目結舌。


    什麽東西?


    “鋪首。”夜遊神的聲音響起,但被壓得很低。


    “啥?”薑望一時沒反應過來。


    夜遊神再次壓低聲音,說道:“門神鋪首,曾經是很強的神,傳聞古時有兩位門神可比真仙,而神國裏有門神和山神兩類,是根據仙人創造祂們的根基而定。”


    “就像你神國裏兩座山,仙人選出一座最好的山,蘊養出山神,其實歸根結底都是門神,我們這些神隻本就是給神國看門的。”


    “但門神的確比山神更強,因門神的存在,就源於神國本身,隻有更厲害的真仙才能創造出門神,其餘小仙神國裏都隻是山神。”


    “可現在的門神鋪首是修士給取的名字,也因仙人隕落,神國封閉,斷了門神的道行,變得比同樣遺落的山神更弱,甚至有些門神弱到不忍直視的程度。”


    “算是必然因果吧,門神強大是因神國,門神衰弱也因神國,相比較而言,山神受到的影響就沒有那麽大。”


    薑望若有所思,“原來這便是門神鋪首,但為何此前從未見過?”


    夜遊神說道:“許是渾城以前沒有妖怪橫行,就算有,也是像魍魎這種,且普通凡人是看不到鋪首的,在你真正開啟神國後,渾城裏妖怪雖然變多了,但修士也多了,鋪首就沒必要露麵。”


    “若非尋仙者基本都已離開,剩下修士沒幾個,鋪首也隻會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現在是沒有辦法,隻能親自出手降妖了。”


    “而且鋪首是需功德存活的,依靠有功德在身的人,是穩妥的法子,但有必要的話,鋪首是會降妖除魔,以行善積德的方式,賺取功德。”


    “渾城裏以前沒有什麽妖怪,像魍魎這種妖物,鋪首能賺到的功德有限,非常情況也懶得出手。”


    “雖然賺取足夠的功德,鋪首就有希望再次證神,恢複巔峰時期的力量,可此法緩慢,正因此,便導致了某些鋪首熬不住,墮落為妖,哪怕斷了證神路,但起碼不會再被功德所累。”


    同樣是神隻,門神和山神卻有著很明顯的區別。


    薑望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是山神吧?但為何是隻鳥?”


    夜遊神錯愕,你話題轉得也太狠了吧!?


    神隻的事情,你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麽?


    但他還是解釋道:“山神裏有鳥,有龍,有鹿,有虎,總之什麽都有,就像你親自斬殺的那尊神,便是虎,其實換言之,神隻跟妖怪也沒什麽區別,而妖怪不屬於人間,它們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山神雖是在神山中孕育,但也是各種獸類所化,隻有門神是在無形中誕生的。”


    薑望了然,事實是,夜遊神本來就是鳥。


    他看著身披金甲的門神鋪首,一口一個魍魎,莫名其妙想到了阿空。


    此時鋪首好像也注意到了薑望。


    四目相對片刻,鋪首咧嘴一笑。


    修士自能看到鋪首,要解決魍魎,薑望當然也不能再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現,何況門神鋪首就在渾城,沒道理不認識薑望。


    感覺到鋪首在跟他打招唿,薑望笑著揮手。


    不管怎麽樣,鋪首也是神。


    哪怕薑望有能力斬神,哪怕神國裏就有一尊神,但曾經仍是普通人的他,也是對神有敬畏的,夜遊神是例外,而降妖除魔的門神鋪首,沒有因難熬的日子墮落為妖,總是值得尊敬的。


    可就在薑望揮手的時候。


    忽有一抹黑氣自他臉側擦過,直衝向門神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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