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側躺在榻的白川綾,薑望自顧自的倒了杯茶。


    想到那丫鬟是專門侍候白川綾的,要麽經常被蒙蔽,要麽也是一隻妖。


    薑望更傾向於前者。


    除非丫鬟是比白川綾更厲害的妖。


    但可能性很小。


    “你是來降妖的?”


    白川綾的聲音很慵懶,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薑望麵部微僵,忘了有道行的人或妖,聽力都是很牛的。


    雖然薑望自詡很強,但尋常時候終究還是平平無奇,尚未真正融入強者的圈子。


    他很快又恢複正常,根據白川綾的語氣來看,對方顯然誤以為是自己又在搞幺蛾子,根本沒當迴事。


    等等,為什麽要說又呢?


    薑某從來不搞什麽幺蛾子!


    薑望正氣凜然,說道:“妖怪,今日我便把你降服,束手就寢吧!”


    白川綾依舊語氣慵懶的說道:“你這些日子往春怡館跑了好幾趟,若是閑著沒事,就上別處去玩,我可沒有閑心陪你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薑望皺眉說道:“我很正經在說這件事情,你怎麽不信呢?”


    白川綾冷笑了一聲。


    這裏是南城巷和東集市相鄰之處,跟棲霞街有點距離,需得白川綾率先發難,他才能爆發出神國的力量。


    看來隻能施以舊策了。


    薑望坐在躺椅上,微微晃動,讓得躺椅發出嘎吱的聲音。


    這種雜音,讓得白川綾心煩意亂,嬌聲道:“你能否老實一些!”


    薑望說道:“我可以不動。”


    白川綾吐出口氣。


    薑望又說道:“你來動也行。”


    白川綾:“......”


    她終究是在春怡館裏待著的,頓時臉蛋紅潤,惱羞成怒道:“你有病吧!”


    薑望歎氣道:“我這人果然很老實,沒有那麽圓滑,根本藏不住事,居然被姑娘一眼瞧出有病,是的,沒錯,我有病,且是大病。”


    白川綾皺眉道:“有病就去治!”


    薑望說道:“姑娘便是我的良藥。”


    白川綾瞪大眼睛,“...我是妖啊!你胃口這麽重麽?”


    薑望說道:“也許姑娘妖身極其醜陋,但勝在人身漂亮,我可以的!”


    白川綾頓感作嘔,她自榻上起身,緊盯著薑望那張臉。


    薑望目不轉睛。


    忽然便見到白川綾的臉有了變化。


    果然很醜陋!


    薑望無法想象。


    他幹脆直接就吐了。


    白川綾冷笑道:“這樣你也有胃口?”


    薑望趴在躺椅上,緩緩抬高右手,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我可以!”


    白川綾震驚了。


    沒想到啊,薑望此人麵相好看,實則內心竟是這般陰暗!


    薑望幹嘔著,掙紮起身,徑直走向床榻。


    白川綾害怕了。


    她猛地飛出一腳,薑望慘叫著撞破桌椅,腦袋磕在房門上。


    使得站在外麵的丫鬟嚇了一大跳。


    搞這麽大陣仗?!


    看來那俊俏郎君很是勇猛。


    丫鬟心悅,忙整理衣裙,想著姑娘一會兒就要傳喚她了吧?


    ......


    薑望捂著自己的胸口,背靠著房門,齜牙咧嘴道:“姑娘好狠的心呐。”


    沒等白川綾反應,他便再次說道:“但還差點意思。”


    他指著自己的要害部位,說道:“往這裏狠狠再踹一腳。”


    白川綾震驚道:“你果然病得不輕!”


    薑望也很羞恥,但沒辦法啊,剛才雖是挨了一記飛踢,白川綾卻顯然沒有真的展露殺意,導致他白挨了一腳。


    要麽是有很濃厚要殺他的念頭,要麽也得是攻勢浩蕩,威脅巨大,否則純粹打情罵俏似的拳打腳踢,怕是真的被揍死,也無法引出神國的力量。


    為了能讓白川綾動真格的,薑望視死如歸,他直接便朝著榻上飛撲而去。


    表情可謂浪到極致,怕是瞬息就能嚇哭良家。


    白川綾果然條件反射般下了狠手,凜冽殺機驟顯,她終於意識到,薑望此舉並非開玩笑,真是來降妖的!


    薑望使出渾身解數往前飛撲,又以更快的速度飛了迴去。


    甚至有鮮血四濺。


    但在他即將撞破房門時,其身形很突兀地凝滯在半空中。


    他的身子弓著,呈彎月狀。


    此時雙腿耷拉下來。


    腰背漸漸挺直。


    腦袋輕抬,嘴角有血溢出,但神情無比平靜。


    這副模樣跟剛才浪蕩的表現,像是完全換了個人般。


    薑望雙腳落地,伸手抹掉嘴角血跡,淡淡微笑道:“姑娘確是我的良藥,現在的我,前所未有的舒坦。”


    白川綾沉聲說道:“你想毀諾?”


    薑望輕聲說道:“很抱歉,我的承諾向來都是屁話。”


    白川綾麵色陰鬱,說道:“我兩次將你擊退,看來小侯爺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厲害,你又是哪裏的自信敢孤身前來?”


    薑望笑道:“你盡管試試。”


    白川綾沒有說話。


    薑望釋然道:“你是擔心真正動手,會暴露身份吧?但你的運氣很好,駱尊者已經離開渾城,姓蕭的也不在,謝吾行有他的事情在忙,剩下那些尋仙者對你應是構不成威脅。”


    白川綾很不理解,說道:“我們一直相安無事,若要毀諾,什麽時候都可以,正如你所言,渾城真正的高手都不在,你為何偏偏選在此時?”


    薑望微笑道:“因為我有病啊。”


    白川綾無言以對。


    但她總覺得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問題。


    薑望則沒想再耽擱時間。


    目前依靠夜遊神借力量,能堅持半炷香,非在棲霞街,就算引出神國的力量,也隻能持續半個時辰而已。


    唯有在棲霞街裏,因可任意牽引神國,除非力竭,否則便沒有時辰限製。


    他直接拔刀出鞘。


    灼熱氣流在房間裏蔓延。


    溫度急速升高。


    同時,長夜刀的凜冽寒意也在爆湧,極致寒暑的碰撞,給予白川綾無比煎熬的感覺。


    這兩股很難相融的力量,卻彰顯的恰到好處。


    薑望在一開始便展現出最強的力量,若非都凝聚在房間裏,整個春怡館必定頃刻毀於一旦。


    由此可見,薑望對神國力量的掌控已非往日能比。


    白川綾神情凝重。


    她雖算得上大妖,也隻是因誕生的過程艱難,實則並不善戰,沒有其他大妖那般詭譎的本領。


    在此時此刻,她方才真正知曉,自己嚴重低估了薑望的實力。


    但男人都有著很明顯的缺點。


    薑望雖然很會裝模作樣,可卻對勾欄聽曲情有獨鍾。


    白川綾有著先天優勢,不管薑望如何表現,她都很確信這一點。


    除非薑望是塊石頭,否則就算是宮裏的閹人,白川綾都有自信立於不敗之地。


    因閹人終究也曾經是男人。


    她眸子裏迸發出妖冶的紅光。


    薑望瞳孔微微渙散。


    眼前的畫麵突然變了一副場景。


    白川綾消失不見。


    出現在麵前的是要比白川綾更美豔的女子。


    她輕解衣裙,魅惑眾生。


    使得薑望漸漸迷失。


    但神國裏忽有鍾聲悠揚。


    薑望頓時精神一震。


    白川綾的身影重新呈現在眼前。


    她很是震驚,顫抖著聲音說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薑望輕吐一口氣,壓著心悸的感覺,強裝微笑道:“薑某正氣凜然,自是百邪不侵。”


    白川綾滿臉不信。


    莫非薑望實則為女兒身?


    畢竟他長得甚是好看。


    好看到不似人間凡人。


    薑望表麵穩如老狗,其實也是一陣後怕,但因此,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立即便詢問夜遊神。


    “魍魎是隕落的大妖殘魂所化,因需寄住在古舊器物裏,沒什麽特殊的本事,但最擅魅惑,白姑娘真正的身份便是魍魎,準確地說,是魍魎吸食足夠的精氣,就能化為魅孋,重塑身軀。”


    薑望的神色逐漸凝重,沉聲說道:“而魅孋的形成,往往意味著生靈塗炭,是借著最少上千人的生命,同時魅孋最擅隱藏,能把自身妖氣內斂到極致,與常人無異,便使得修士很難抓到你們。”


    正因魅孋形成的難度,作惡的魍魎基本都會被提前扼殺,可魍魎的數目過於龐大,導致魅孋的存在,依舊不在少數。


    可以說,魅孋是修士碰到,無論如何也要殺死的妖怪。


    白川綾瞳孔驟縮,很快又恢複正常,淡淡說道:“魍魎也隻是為了生存罷了,沒有精氣,就會變得很虛弱,直到徹底消散,隻有成就魅孋,方可擺脫這種困局。”


    “魍魎隻能寄住在器物裏,唯有人主動接近,才能發揮用武之地,但它們的本事低微,若人心中坦蕩,自然不懼。”


    薑望沒有口誅筆伐,就像狼捕羊,羊吃草,歸根結底都是為了活著。


    但這場戰鬥,終究是要繼續的。


    魅孋的能耐絕非魍魎可比,所謂不善戰,也隻是相對大妖而言。


    薑望麵無表情斬出一刀。


    白川綾揮掌拍擊,兇戾的妖氣撲麵而來。


    整座春怡館都為之一震。


    二層樓裏喧嘩聲四起。


    春怡館轟隆震顫,各種花瓶碎裂,壁畫掉落,門窗啪啪作響。


    有人未曾站穩,跌坐在地。


    有放在柱旁的高瓶傾斜,砸其身上,伴隨著慘叫聲,整個春怡館亂作一團。


    趙汜跌跌撞撞從三層樓某間屋子裏跑出來,大聲喊著薑望的名字。


    緊跟著薑望的身影便直接從趙汜麵前飛了出去。


    趙汜懵了一下,“什麽玩意兒飛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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