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驚濤拍岸的聲音連綿不絕。


    但岸上隻有濃濃地白霧,仿佛整個人間隻剩下這條河。


    薑望看著臨近的蕭姓男子,問道:“你這是什麽神通?”


    蕭姓男子淡淡說道:“你們可以理解為符陣。”


    謝吾行驚駭道:“青玄署裏有一位老天師,他便能做到畫符為陣,但整個隋國的天師也隻有他一人能做到,蕭兄竟能如此輕而易舉擺下符陣?!”


    但薑望卻意識到一些問題,符陣便是符陣,什麽叫可以理解為符陣?這番話豈非表明根本就不是符陣?


    這姓蕭的秘密挺多啊。


    薑望低頭看著翻湧的河麵,忽然說道:“好像未曾知曉蕭兄的名字?”


    蕭姓男子瞥了他一眼,說道:“蕭時年。”


    時年......十年?


    謝吾行精神一振。


    柳翩便是在十年前第一次展露頭角,而十年以前的過往,青玄署都未能查到半點蹤跡,好像柳翩在十年前根本不存在一般,蕭姓男子又恰巧名為時年,這可真是奇怪。


    雖然覺得如此這般想,很沒有道理,但謝吾行控製不住,歸根結底,是他下意識就懷疑蕭時年有問題。


    “劍閣修士最是清高,居然也會搞偷襲。”


    老者浮出水麵,環顧著周遭霧氣,沉聲說道:“若非神都裏那位張天師,便隻有澡雪境巔峰修士才能具備此般手段,但如果你有這等修為,烏侯哪有命逃走?”


    “有能擊退烏侯的本事,又在符籙上造詣非凡,小友怕是資質極高,也定然最是可口。”


    他朝著蕭時年咧嘴笑,滿臉都是猙獰。


    蕭時年冷淡道:“我擔心你會消化不良。”


    老者笑道:“我胃口向來很好。”


    謝吾行和薑望也在說著悄悄話。


    “這便是你說的隱藏在幕後的大妖?”


    薑望迴道:“極有可能。”


    謝吾行緊張道:“若是如此,肯定要比烏侯更強。”


    他從前始終覺得自己就是苦檀年輕一輩修士裏的第一人。


    直到老師說出趙姓姑娘此人,直到敗給薑望,又敗給蕭時年,麵對烏侯毫無反擊之力,現在又來了個可能比烏侯更強的妖怪,他的自信心已經深受打擊。


    雖然很清楚抱著此般想法,會使得手裏的劍變得軟弱,可他控製不住啊。


    “也不見得。”薑望微微眯著眼睛,在掌控著神國力量的時候,他便也能察覺到妖氣,表麵上看來,老者的妖氣確實非比尋常,但頗有點華而不實的意思。


    就像是有人裝出一副很強勢的樣子,其實內心裏害怕的要死。


    這當然隻是薑望的感覺,無法因此直接判斷出老者的道行。


    河水在沸騰,攜裹著層層黑氣,老者立於河麵,張開雙臂,兩條‘黑龍’怒吼,一則衝向蕭時年,一則衝向薑望和謝吾行。


    蕭時年揮劍,劍鋒將得黑龍劈作兩半,但緊跟著便是兩條黑龍呈現,把蕭時年夾在中間,狠狠相撞。


    謝吾行做出同樣的動作,黑龍也跟著一分為二,張口便吞,湍急的河水入喉,謝吾行頓感窒息,任憑其如何掙紮,也隻是濺出一些水花。


    薑望飛向高空,分出的一隻黑龍緊隨其後,他猛地揮刀砸落,寒芒迸濺,竟直接把黑龍凍成冰塊,然後破碎,掉落河裏。


    見此一幕,薑望沒有半點猶豫,再次揮刀斬向糾纏住謝吾行的黑龍,同時俯空而下,伸手洞穿黑龍的身軀,抓住謝吾行的衣領,將其拽了出來。


    謝吾行劇烈咳嗽,狼狽不堪。


    沒等薑望再去救蕭時年,便見其已然脫困。


    猶如彩虹般絢爛的劍意直衝天際,將得兩條黑龍崩散,隨即衝向老者,劍鋒斬落,被老者抬臂格擋,其皮膚呈現龜甲般的紋路。


    蕭時年身影撤離數丈。


    薑望同謝吾行分開,以三角之勢圍著老者。


    “能擋得住蕭兄一劍,可見你的道行確比烏侯更高。”


    薑望踩著河麵,使其泛起點點漣漪,頓覺頗為有趣,他就這般低著頭,踩著水,口中同時說道:“但現在的你已是甕中之鱉,要麽把我們三人都殺掉,要麽我們把你殺掉,或者我們都死在這裏。”


    老者瞥向他,說道:“後兩個沒有可能。”


    薑望笑道:“最後一個確無可能,但第二個很有可能。”


    老者也跟著笑道:“你很有自信嘛。”


    薑望飛身落在已經飄到岸邊的小船上,直接癱坐著,說道:“我是個天才,同時又很刻苦,導致年紀輕輕,便力量強得一批,我若說剛剛隻是熱身,你信不信?”


    老者微笑,顯然不信。


    薑望換了個姿勢躺著,說道:“我就知你不信,這麽著吧,咱們來個君子之約,我在這兒不動,你隻要能一招打死我,便放你離開。”


    他隨即看向蕭時年和謝吾行,說道:“兩位來做見證,我若真的死了,你們也不可反悔。”


    老者挑眉,說道:“你想玩什麽把戲?”


    謝吾行也急切說道:“薑兄,莫要此般魯莽,你肯定會死的!”


    薑望微微一笑,借你吉言。


    蕭時年沒有說話,但他直接轉身飛離,來到對麵岸上。


    老者緊緊皺著眉頭。


    按照此般距離,他要殺死薑望,蕭時年絕對來不及救援。


    “機會給你了,就看你中不中用。”


    薑望舒服的躺在小船上,甚至翹著腿,隨著小船晃晃悠悠。


    老者站在河麵,嚐試著往前邁步。


    蕭時年沒有半點反應,更是直接坐下來,低頭看著河麵發呆。


    謝吾行倒是很急切,但絲毫威脅不到老者。


    他看向小船裏躺著的薑望,眯起眼睛。


    且不管薑望有何陰謀,若能將其殺死,自然是極好的事情,就算有意外發生,想來也不會損失什麽。


    薑望哼著小曲兒,十分愜意。


    夜遊神的聲音響起,“時辰到了,可哪怕你想借著他再次引出真正神國的力量,也未必是其對手。”


    “而且剛剛借完力量,我會虛弱一段時間,後麵就很難幫到你了。”


    薑望在心裏迴道:“隻要能證實那個猜測,勝算尚且五五開,就算我搞錯了,跑迴棲霞街就是了,在那裏我的力量才是最強的,怎麽也不可能把命丟掉。”


    夜遊神說道:“希望你沒估錯吧。”


    看著稍作試探後,再次往前邁步的老者,謝吾行麵色十分難看。


    薑望仿佛在等死。


    而蕭時年視若無睹。


    但謝吾行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想著自己因在渾城屢屢碰壁,遭受莫大打擊,也未曾徹底放棄,何故薑望便沒了鬥誌?


    念及此,謝吾行重拾身為劍閣弟子的勇氣,出劍剛猛,以不可匹敵的氣勢攻向老者!


    縱使被老者隨意拍飛,仍是悍不畏死的往前衝。


    老者有些煩了,下重手將得謝吾行擊退,接著便以最快速度來到小船的上空,有張著血盤大口的黑影浮現,直接把整個小船吞沒。


    “我當你真的有什麽計策,原來隻是自尋死路而已。”


    老者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心生謹慎,屬實可笑了些。


    但在他話音剛落,黑影突然翻滾起來,緊跟著老者便如遭重擊,麵色慘白,有寒冽刀芒將得黑影斬碎,並且趨勢不減,狠狠轟擊在老者身上。


    “現在的我,方才剛剛有點認真,滋味如何?”


    薑望咧嘴一笑,猛地踹出一腳,老者便如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身影撞向霧氣,好似撞到一堵牆,身子前傾,緩緩跌入河裏。


    躺在岸上的謝吾行極為震驚。


    沒想到短短時日裏,薑望居然又變得更強了?!


    這家夥到底是不是人?


    隨即他又很是感動。


    因薑望並非沒了鬥誌,那麽這般做的理由是什麽?


    謝吾行懷疑是薑望察覺到自己心裏的問題,想要借此讓自己重拾信心。


    薑兄待我真誠,我必也此生不負!


    看著眼含熱淚,甚至眉目傳情的謝吾行,薑望先是茫然,後又感到驚恐。


    怎麽個意思?


    你這是什麽眼神?


    薑望很懷疑謝吾行絕對有那種癖好,平日裏隱藏很深,打死不承認,現在終於原形畢露了!


    他簡直惡心壞了!


    甚至感到一陣陣後怕。


    謝吾行顯然是打算讓他放鬆警惕,實則覬覦之心甚重,他近日裏確實沒有刻意疏遠,跟謝吾行也有閑聊,若非此刻驚醒,怕是遲早清白不保!


    而看著薑望忽然變了臉色,謝吾行更是感動。


    薑兄果然是知己,冒險讓自己重拾信念,卻又唯恐被他洞悉,此刻定是想著怎麽否認,也罷,便讓我將此事藏在心裏,待得日後報答。


    看著謝吾行又恢複正常,薑望更是惶恐。


    此賊轉瞬間就把情緒隱藏,喜怒不行於色,當真可怕!


    他定想繼續蒙騙於我!


    我且裝作不知,找機會給他個畢生難忘的教訓,讓他曉得招惹我是最大的錯誤!


    他們各自心念電轉,又很快恢複如初,將視線重新放到再次浮出水麵的老者身上。


    事實證明,薑望猜對了。


    神國的力量跟夜遊神借來的力量雖然有著差距,但也沒有那麽誇張,若是估錯,便很難直接把老者重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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