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薑望肩頭的夜遊神,語氣平靜地說道:“雖能讓你展現那股力量,但時辰有限,需得速戰速決。”


    薑望聞言,沒有再說任何話,因為談老六注意到墜落的飛劍,喜色已經爬上臉龐,他直接重新驅策飛劍,便要貫穿小魚的腦袋。


    在千鈞一發之際,薑望的身影瞬間來到小魚麵前,攥緊拳頭,將得飛劍轟的粉碎,拳風緊跟著又把牆壁打爆。


    談老六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化成了一團血霧。


    薑望身子當即癱軟在地。


    “公子!”迴過神來的小魚丟掉長夜刀,趕忙要去攙扶薑望。


    “本是讓你親手殺他,結果還是被我搶了。”薑望揉著小魚的腦袋,笑道:“下次,下次一定讓你出手。”


    小魚搖搖頭,她自是沒有怪責薑望出手殺了談老六,而是覺得自己有些害怕,才使得談老六有機會反擊,若非公子,她定是已經沒命了。


    她明明在腦海裏無數次演示過殺死仇人的畫麵,為何真正要出手的時候,還是感到害怕呢?


    然而事實絕非她想得那般,有些害怕是真,但她要殺死談老六的決心也是真的,那點害怕其實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青袍和白袍修士聯手,也已經把阿空製伏。


    “薑先生,她怎麽辦?”


    薑望看向小魚,小魚瞥了阿空一眼,搖了搖頭。


    阿空甚至比她年紀還要小一些,在魚府出事的時候,也未曾有阿空的身影。


    薑望了然,看向阿空。


    表情瞬間變得很奇怪。


    隻見被青袍兩位修士摁住的阿空很是艱難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被壓扁的包子,嘴裏不知道嘀咕著什麽,張口便咬了一大口,然後露出一副很滿足的模樣。


    “額......看她品性也不壞,就是......有點憨,便姑且放了吧。”


    青袍修士也是神情古怪,說道:“這丫頭打架的方式相當詭異,死到臨頭更是還想著吃包子,是有些憨的過頭了。”


    白袍修士看著被轟碎的牆壁,談老六整個人連渣都不剩,很是緊張的說道:“結果到頭來仍是最糟糕的局麵,事已至此,我們得防著青玄署知曉此地的情況。”


    他當即拽住青袍修士,說道:“杜家便是罪魁禍首,確該像你說的要斬草除根,絕不能讓杜家人把此事傳揚出去!”


    薑望倒是沒說什麽,待得青袍兩位修士離開,他再次看向阿空,說道:“你跟著的人被我殺了,就沒有想著報仇?”


    阿空把最後一口包子吞下肚,很淡定地說道:“他隻是給我吃的,我便跟著他,死不死的,與我有何幹係?反正他的錢都在我這兒。”


    薑望沒想到是這樣一種情況,他又說道:“那人家好歹給你吃的,你不幫他報仇就算了,還如此幹脆的撇清關係,甚至把錢都卷走了?”


    阿空似是有些犯困,迷糊道:“他給我多少份量的食物,我便幫他做多少份量的事,本就分得很清,他人都沒了,錢留著也沒用,我拿走有何幹係?”


    薑望說道:“雖然總覺得不太對勁,但貌似你說的很有道理。”


    白袍修士返身迴來,“薑先生,杜蘅父子三個已經逃走了,我兄長去追了。”


    薑望丟出一塊令牌,說道:“你前往城外三十裏,調遣黑焰軍,絕不能放跑一個。”


    白袍修士接過令牌,騰空而去。


    小魚像是才發現薑望肩頭趴著一隻鳥,好奇問道:“公子,這是什麽?”


    薑望隨口說道:“一隻妖怪。”


    小魚震驚道:“公子真的跟妖怪有牽扯?!”


    如果談老六沒有撒謊,那魚府的事......


    沒等小魚破防,薑望便笑著說道:“但它說自己是神,好像它的確是神,有此神鳥眷顧,小魚定能心想事成的。”


    “神鳥?”小魚看著夜遊神,見其萎靡不振的樣子,疑惑道:“它怎麽好像快死了似的?”


    薑望說道:“它就這般模樣,不用在意。”


    夜遊神的聲音忽然在薑望腦海裏浮現,“你才是要死的模樣,怎麽什麽話都往外說!你不是仙人,若把我神祇的身份暴露出去,你可知會麵臨什麽樣的問題!”


    薑望皺了皺眉,也嚐試著在心裏說話,“我隻是道給小魚聽,她很好糊弄的,我隨便說個理由,她就能把這事忘了。”


    夜遊神的聲音再次浮現在腦海裏,“最好是這樣,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尋找了仙人數百年,本以為終於能重歸神位,沒想到碰見個假貨,我的金丹啊!白瞎了!”


    薑望像是有了興趣,但卻是對這種說話的方式。


    便在心裏想道:“就像你說的,我確聽聞尋仙者是因‘海市蜃樓’的緣故而來,但我深知自己不是什麽仙人,你也沒有問過我啊,一直都在自說自話,然後就把金丹吐出來了,這事你可不能怪我。”


    見夜遊神沒有說話,薑望繼續說道:“海市蜃樓裏出現的那尊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石像是何物?”


    夜遊神的聲音有了些疑惑,“怪哉,這確為神祇果位啊,隻待你境界提高,神國真正大成,我便能借此重歸神位,但這怎麽可能呢?”


    “你又不是仙人,擁有神國本就奇怪,怎的又能生出果位?”


    它似是來了精神,說道:“莫非你真的是仙人?是剛剛新誕生的仙?所以才擁有神國,但裏麵又空無一物?正是如此,我的金丹才能化出果位?我亦不清楚仙人最初是什麽樣子,也許這便是真相啊!”


    薑望問道:“你既是跟著仙人的,又豈會不知仙人是怎麽迴事?”


    夜遊神說道:“我是由仙人創造出來的,生來雖跟著仙人,但又哪裏知曉仙人是怎麽成為仙人的。”


    薑望思忖道:“我會是仙人?怎麽想都不可能嘛。”


    夜遊神興奮道:“莫管你到底是不是仙人,既有果位誕生於神國,那便是有了成為仙人的資格,看來我的運氣還是蠻好的,數百年都熬過去了,再熬到你真正成仙,應當也不妨事。”


    像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薑望懶得去想,有更現實的問題需得考慮,“踏出棲霞街再展現那股力量有時辰限製的問題,你怎麽不早說?”


    夜遊神說道:“你也沒問啊,何況那時候我情緒糟糕的一塌糊塗。”


    它緊跟著又說道:“或許正因你尚未成仙的緣故,身體根本承受不住神國的力量,導致虛得要死,若是沒有辦法改善,怕是沒有幾年可活。”


    夜遊神哀歎道:“我真是倒黴啊,神國直接汲取了我的力量,算是得以穩定,不會讓你的壽命再次縮短,可卻讓我虛弱到妖怪傲因的程度。”


    “你得加把勁啊,盡快能掌控神國的力量,否則等不到你成仙,咱倆都得沒命。”


    薑望點點頭,看來得招惹更多強敵才行。


    莫不如放走杜言若他們?


    可又想到青玄署在隋國的權勢,目前來說,這必然不是什麽好主意。


    他看向阿空。


    或許任其自由,留下唯一的知情者,便能多出一個隱患。


    雖然他覺得阿空能帶來的隱患遠不如杜家,但在自己可以掌控的情況下,無疑是更有保障的。


    於是他不再理會阿空,準備和小魚先迴家。


    夜色很是深沉。


    街上沒有行人。


    在即將踏出南城巷的時候。


    有一道黑影攔在路口。


    薑望神情變得嚴肅。


    這幅畫麵似曾相識啊。


    “馮靈槐,你終於肯現身了。”


    那道黑影手裏出現一把短刀,在黑夜裏閃爍著寒芒。


    “薑小侯爺,我在等待機會的時候,你也在調查我啊。”


    薑望沉聲說道:“你徒弟是接了不該接的任務,何況做你們漸離者的,應當有任務失敗因此喪命的覺悟,你再來尋仇,雖道理上能講得通,但實為不該啊。”


    馮靈槐淡淡說道:“我此番行動,確實不符漸離者規矩,但我就隻收了那麽一個徒弟,不明不白死在渾城,若不幫他報仇,便愧為人師。”


    薑望看向小魚。


    此刻的小魚麵色慘白,若非憑著武夫氣息強撐,怕是已經虛躺下了。


    他一手扶著小魚,在心裏說道:“鳥兒,有法子硬剛麽?”


    夜遊神說道:“你的身體抗不住,看來得我出馬才行,但有句話我不吐不快。”


    薑望疑惑道:“什麽?”


    夜遊神說道:“請改一改對我的稱唿。”


    薑望說道:“好的鳥兒。”


    夜遊神頓時一番髒話脫口而出,氣憤的振翅而飛,身形瞬間變得無比龐大,將得整個南城巷都遮蓋住。


    馮靈槐震驚的後退一步,“妖怪?!”


    “妖你個頭!”夜遊神好似兩輪明月般猩紅地眼眸直勾勾盯著馮靈槐,輕輕吐出口氣,便是一股子颶風掀起。


    南城巷仿佛麵臨一場災難,房屋搖搖欲墜,像是被拆解似的,層層飛向高空,青石板地被整齊掀開,馮靈槐更是如遭重擊,噴著血消失在夜空裏。


    看著殘桓斷壁的場景,薑望心在滴血。


    幸虧這裏是街道,而非百姓居住的地方,否則夜遊神一口氣,便是生靈塗炭了。


    但此地被毀成這般模樣,怕是得賠好多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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