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姑娘攥緊了手裏的一杆長槍。


    看著背對自己的薑望。


    她覺得有問題。


    雖然猜出薑望妖怪的身份,讓她很開心。


    但明明是要滅口,為何故意露出破綻?


    薑望一直在期待著。


    他已經聽到舒姑娘此刻有些急促地唿吸聲。


    想必是準備好要出手了吧。


    “此地花美,姑娘人更美,將你葬在這裏再適合不過了,但我得想想,是先吃你的小腳,還是先啃你的腦袋。”


    薑望決定再加一把火。


    話音剛落,便有風聲驟急。


    薑望笑開了花。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怎麽隻聽風聲,沒有後續啊?


    他下意識迴頭。


    麵前空空如也。


    人呢?!


    他環顧四周。


    隻見舒姑娘的身影翻過牆頭,唯剩下牆頭草在風中搖曳。


    薑望嘴角狠狠抽搐著。


    這啥意思?


    給你機會,你都不中用啊!


    莫非是自己演得太過?


    ......


    徑直跑出棲霞街的舒姑娘,暗暗慶幸。


    妖怪薑望果然陰險。


    故意露出破綻,甚至用言語刺激自己。


    若是真的出了手,定然沒命可活。


    虧得本姑娘機智。


    輕輕鬆鬆便脫離了危險。


    但此事無法善了。


    鎮守府衙畏懼於薑望,想來是指不上的。


    她得去搬救兵。


    在憑闌街直行,便是出城的道路。


    她剛剛要走出憑闌街時。


    斜側酒肆內,忽然衝出一道身影。


    “師妹,你究竟跑哪裏去了,怎能擅自脫離隊伍,若是遇到什麽危險,我迴去怎麽跟老師交待啊!”


    舒姑娘愣了一下,隨即驚喜道:“十四,你來得正好!”


    她拽住寧十四的袖子,便要重迴棲霞街。


    “師妹,這是何意?”寧十四看向酒肆裏陸續走出來的人,說道:“我們來渾城是有任務的,正因師妹亂跑,找尋與你,耽擱了不少時間,本就來遲,且莫要再延誤了。”


    舒姑娘說道:“你別那麽囉嗦,我發現了妖怪的蹤跡,更是險些丟了性命,妖怪密謀整個渾城,百姓們危在旦夕,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快跟我去殺妖!”


    寧十四很是震驚,連忙拽住又要跑的舒姑娘,“師妹,那你可無礙?臨行前,我答應老師要保護你的安全,若是讓你少了一根頭發絲,老師定會扒了我的皮......”


    舒姑娘無語,沒好氣道:“你究竟是擔心我,還是擔心老傅揍你啊。”


    寧十四說道:“自然都有,但我更擔心師妹的安危啊,既是有妖怪,師妹便不可衝動,此事得從長計議。”


    想到自己兩次魯莽行動,都身處‘險境’,舒姑娘有點羞赧。


    寧十四拉著她走迴酒肆,“師妹同我講講妖怪的事情,方能有計策應對。”


    在他們商議如何斬妖的時候。


    潯陽候府裏,薑望正吃著飯。


    他的情緒很糟糕。


    想著蔡棠古怎麽還沒來報複?妖怪傲因說得那些更強大的妖,也沒什麽蹤影。


    無敵之路,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趙汜端著碗,目光在薑望和小魚身上掃來掃去。


    他終於意識到了問題。


    想他自幼便熟讀聖賢書,十三歲時癡迷畫畫,日夜練習,更是累斷了手。


    他執拗,且有毅力。


    他聰慧,且帥氣。


    在潯陽候府裏,他是薑望的跟班。


    是搬藤椅和磨刀的苦力。


    甚至還要洗衣服做飯。


    他變得很頹廢。


    他的智慧蒙塵。


    致使很明顯的事情,到現在才察覺。


    他緩緩放下碗筷,很嚴肅地看著薑望,沉聲說道:“當初在棲霞街路口,你說你能控製妖怪,麵對那個蘇淩夷,你確實控製住了他的行動,侯府門前,你肆意玩弄蔡棠古,就在剛剛,隻因你摸了小魚的腦袋,她便突破了境界。”


    小魚側頭看著趙汜。


    薑望的神情變得凝重。


    他甚至有點緊張。


    想著該怎麽跟趙汜解釋這些事情。


    沒想到趙汜突然拍桌而起。


    他很激動地瞪大眼睛,直視著薑望,“沒錯!真相隻有一個!”


    薑望吞咽了口唾沫。


    “你有著一張開光的嘴!”


    趙汜哈哈大笑,興奮道:“你說能控製別人的身體,蘇淩夷便真的被你控製了,你說能贏蔡棠古,便真的贏了,在摸小魚腦袋的時候,你肯定也說過什麽話,沒錯,這便是真相!”


    薑望:“......”


    雖然這個所謂的真相貌似挺厲害的,但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我是有說過,但都是在事情發生後才講得好嘛。


    趙汜直接把腦袋伸了過去,急切道:“快!就說我肯定是個大畫家,注定名留青史,高居廟堂,家財萬貫,院裏嬌妻美妾成群!”


    薑望很服氣,“...你是真不要臉啊。”


    但拗不過趙汜,隻能摸著他的腦袋,配合著講了一遍。


    趙汜心滿意足,覺得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夢想成真了。


    他得好好捯飭一番。


    徑直便跑了出去。


    看到對麵小魚滿是希翼的模樣。


    薑望扶額。


    整個侯府裏怕是除了童伯,沒一個正常人。


    額......是除了我和童伯,沒一個正常人。


    ......


    未時三刻。


    單琦玉迴到了潯陽候府。


    “陶天師家裏藏著一隻魍魎,若非及時用符籙鎮壓,鎮守府的衙役們險些喪命,按照周捕頭的意思,是要盡快鏟除那隻魍魎,但陶天師好像不是很願意。”


    薑望一如往常的躺在藤椅上,聞聽此言,皺眉說道:“看來陶天師確有些本事啊。”


    陶天師在渾城出名的時候,也正是潯陽候率領黑焰軍來到渾城的時間,但單琦玉並未跟陶天師打過交道。


    薑望問道:“你覺得他刻意藏一隻妖怪在家裏,是想要做什麽?”


    “侯爺曾說過,所謂天師便是能感知到炁的存在,但不能如同修士般鑄就黃庭練炁,也不能像武夫般借炁淬煉體魄,他們隻能以符籙為基礎溝通炁,而此過程亦非輕易能做到。”


    單琦玉思忖道:“在整個人間,能以符籙彰顯神異手段,甚至媲美武夫及尋常修士者,鳳毛麟角,陶天師能畫符驅妖,便已證明深諳此道,可究竟在哪個層麵就不好說了。”


    “魍魎雖是大妖殘魂幻化,但終究是殘魂,跟其他妖怪相比,本事低微,傳聞在百年前,曾出過一位大天師,以畫符之道淩駕於洞冥修士之上,妖怪傲因在其麵前也如玩物一般,但像這般層麵的天師,現今隋國裏隻有一位。”


    單琦玉停頓片刻,繼續說道:“陶天師未曾登峰造極,藏匿妖怪魍魎,許是想借妖怪摸索出更強的符籙,但以這樣的方式,手段必然是肮髒的。”


    薑望輕皺著眉頭。


    他不懂得符籙,很難猜測陶天師的用意。


    就像單琦玉所言那般,許是拿妖怪練符,其過程自然不會是很和善地畫麵。


    “鎮守府衙給出的結果呢?”


    單琦玉說道:“自是要讓陶天師除掉魍魎,且不管他的目的,魍魎的存在,對周遭百姓終究是巨大的威脅,陶天師再不願意,怕也擋不住鎮守府衙。”


    薑望笑著說道:“若陶天師堅決反對,鎮守府衙的人又沒能耐除掉魍魎,便也隻能陷入僵局,你去告知周捕頭,我可以幫他們除掉魍魎。”


    他非是要跟陶天師作對,而是深知被其藏在家裏的魍魎根本保不住,鎮守府衙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肯定會使出強硬手段,倒不如讓他撿個便宜。


    單琦玉神情微變。


    想到隱有傳聞,蔡棠古是被小侯爺打敗的,又有小魚莫名破境的事情,他意識到,小侯爺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廢。


    若非薑望是侯爺親兒子,黑焰軍素來忠誠,按照單琦玉的性格,他是很難接受小侯爺這般主子的。


    但如果小侯爺隻是藏拙,實則很強的話......


    單琦玉當即抱拳說道:“屬下這就去辦!”


    薑望看著單琦玉快步離去的背影,總覺得他剛才的語氣同往常不太一樣。


    但薑望未曾在意。


    單琦玉離開沒多久。


    舒姑娘一行人便來到了棲霞街。


    “潯陽候府......”寧十四抬眸,皺起眉頭,低喃道:“總覺得好熟悉的樣子,好像聽老師講起過。”


    他拽住直接就要推門而入的舒姑娘,說道:“師妹,按照你的描述,此妖怕是很不簡單,我亦沒有萬全之策,好在臨行前,老師給了我鎮妖的符籙,姑且能一試。”


    他很是認真地叮囑道:“師妹切莫衝動,斬妖除魔之事交給我便好,你就跟在我身後,若有危險,可以直接先逃,不必管我。”


    舒姑娘雖然很煩寧十四總是以說教的語氣對她,但此刻她沒有反駁,默默點頭。


    寧十四深吸了口氣。


    向著其他同伴做了個手勢。


    那些人立即分散開來。


    在潯陽候府周圍占據有利位置。


    寧十四很有禮貌的上前敲門。


    他們都有點下意識屏住唿吸。


    但將臉龐憋得通紅,也未見府門打開。


    舒姑娘搖搖頭,直接翻牆而入,可謂輕車熟路。


    之所以沒有破門,自當是避免打草驚蛇。


    她覺得自己在某些時候還是很聰明的。


    寧十四很無奈。


    也隻能跟著翻牆進去。


    剛剛落地。


    便見麵前有一張藤椅,上麵坐著一位長相很好看的男子,此刻正瞪著眼睛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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