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重錦還沒有糾結出答案,抬眸就見薑望已到了眼前。


    他微微一頓,隨即揮手讓宰相退下。


    陳重錦收拾了情緒,臉上剛掛起笑容,還沒開口,薑望已搶先說道:“四殿下,無須顧忌,想說什麽都行,沒人能聽見我們此時的談話,任何人都不行。”


    有神國在,曾經哪怕薑望提及陳景淮的名字,也隻是能被曹崇凜察覺,而無法觀測,現在已是更強的薑望,神國的能力亦提升一段,有自信能完全規避。


    此時此刻,薑望沒有藏著的想法。


    他從入了神都,徑直來到陳重錦的府邸,被很多人看到,曹崇凜或者誰難以洞察此地的情況,自能猜出因為什麽。


    但這些都已不是薑望在意的。


    而聽懂薑望話裏意思的陳重錦麵容一滯。


    雖然薑望的確很強,是世間最年輕的大物,仙不仙妖不妖的爭論另說,陳重錦是不太相信在神都裏,薑望能做到規避所有人的視線及感知。


    別的不提,國師曹崇凜還在神都呢。


    但薑望顯然也沒在意陳重錦怎麽想,直接說道:“想來四殿下能猜到我的來意,雖然以我現在的實力,在世間都能擁有些特權,可我與陳符荼的關係並不好。”


    陳重錦挑了挑眉,他輕笑著試探道:“雖然前麵的確有些小摩擦,卻也沒到成仇的地步吧?是薑先生想找我幫忙的托詞,還是陳符荼暗地裏做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從過往來看,陳符荼的確與薑望沒有多深的接觸,可根據他的了解,至少表麵上,似乎也沒什麽值得說道或者說不可化解的仇怨吧?


    薑望說道:“談靜好的事就是一個仇,當然,這相對淺顯,陳符荼一直想殺我,明裏暗裏隱藏著通過別人的手,以及曾對渾城棲霞街出手,都觸及我的底線。”


    陳重錦很意外。


    這些他還真不怎麽了解。


    他不免好奇道:“既然陳符荼是隱藏出手,薑先生又如何得知是其所為的?”


    陳符荼有對自己出手,想殺自己這件事,薑望最開始的確不知情。


    因為陳符荼確實做的很隱秘。


    這一點,陳景淮、陳符荼父子倆很像。


    薑望能知道也是機緣巧合。


    他唯一能明確的事,就是棲霞街的望來湖曾遭遇一劫,若非正好用仙人撫頂之術提升了黑焰軍的力量,多了些宗師武夫,望來湖真有可能覆滅,包括著童伯也會死。


    但因為沒有活口,就無從得知幕後之人,童伯僅是弄清楚那些人來自神都。


    薑望的第一反應當然是陳景淮。


    可就在他閉關前的這段時間,因為隋境很亂,隋覃雙方的勢力雲集,在各境出沒,很湊巧的碰到來自神都的人,且是陳符荼的麾下,亦對某些事知情。


    讓薑望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包括陳符荼暗地裏還有過別的行動。


    例如靖城一役,梅宗際其實就有想借著妖怪殺他,包括神都鱗衛的薄青,也是陳符荼的麾下,並非陳景淮的指使,但是陳景淮默許的。


    陳景淮與陳符荼父子倆暗地裏都不止一次要殺他,隻是都沒成功。


    更讓薑望生氣的是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


    好在他有防備,此刻也盡可能的把人都送去了西覃。


    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他不會當做沒有發生。


    雖然陳重錦麾下的巴守也曾設計殺他,還以小魚的生命威脅,並最後誣陷給陳符荼,可這件事薑望亦確定,的確為巴守的擅作主張。


    更何況,他現在確實需要利用陳重錦。


    薑望對此沒有詳細解釋,僅是簡單描述,接著說道:“所以我與陳符荼絕無和解的可能,想來四殿下也一樣,我想救人,四殿下想得到那個位置,咱們可以合作。”


    陳重錦沉默。


    薑望敢直接說這些,莫非是真的能保證不會被神都任何人看到及聽到?


    陳重錦有考慮到是薑望故意想讓自己親口說出什麽,從而定死他想篡位的罪名,隻是這種可能性很低。


    哪怕薑望說與陳符荼有仇的事是假的,實則與陳符荼先合作了,陳重錦也想不到他們合作的理由,除非談靜好秋後問斬的事也是假的。


    所以陳重錦陷入了更深的糾結。


    畢竟他若行動,機會肯定隻有一次。


    輸了就徹底輸了。


    他哪能不多想,不更慎重?


    他絕對輸不起。


    陳符荼沒對他出手,除了確實最近事很多,陳重錦認為也是沒有合適的理由。


    畢竟陳符荼是在監國,但還沒有**,若搞出一副兄弟鬩牆的戲碼,對他的名聲很不利,他需要坐實陳重錦的罪名,才能合情合理的解決陳重錦。


    陳重錦找麻煩歸找麻煩,卻一直沒給陳符荼能拍死他的機會。


    但陳符荼必然也很想在陳景淮出關前解決這件事。


    薑望似猜出陳重錦在顧慮什麽,淡淡說道:“若我有問題,何須搞這麽複雜,直接把你抓到陳符荼的麵前,想讓你認罪還不是簡簡單單。”


    陳重錦眉頭一挑,他有此懷疑是慎重考慮,實際也沒覺得有很大的可能,畢竟過往與薑望的接觸不少,他心裏認為自己還是比較了解薑望的。


    隻能試探著說道:“薑先生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我是四皇子,陳符荼是我哥,而且這裏是神都,薑先生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嘛,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薑先生放棄此想,我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薑望皺著眉,語氣有些不耐,說道:“我很清楚四殿下的意思,但我不想為此浪費時間,若怎麽說,四殿下都不信任,我隻能另尋合作夥伴。”


    陳重錦下意識想著,除了自己與陳符荼再沒有別的皇子,不選陳符荼,不選我,你還能選誰?難道去選南郡王世子陳錦瑟麽?


    但想著烏啼城的事,陳景淮讓他與陳符荼、陳錦瑟都參與,意義不明,陳錦瑟還真未必不是第三人選,哪怕他已很明確陳錦瑟絕無此心思。


    可別人有心思,推著陳錦瑟往前走,是很有可能改變局勢的。


    尤其薑望與陳錦瑟的關係還不錯。


    想到這裏,陳重錦不免有些急切。


    他不會允許再有第三個人摻和進來。


    更何況是眼下這個關頭。


    但急切歸急切,陳重錦也沒有急著表態。


    自烏啼城那件事開始,他與陳錦瑟以及遊玄知的關係也不錯,算是提前埋下的伏筆,他隻要不得罪薑望,先再觀望一下,並非沒有退路。


    因而陳重錦微微平複情緒,沒有答應合作,卻也稍作提醒道:“薑先生最該考慮的是那個人的存在,拋開力量,在這件事上,能讓他不介入的隻有幾個人。”


    薑望眉頭輕皺。


    他居然沒聽懂陳重錦的話。


    那個人他能猜到是說曹崇凜,但陳重錦後麵的話是什麽意思?


    在奪嫡甚至幾乎說篡位的這件事上,可以有辦法讓曹崇凜不介入?


    陳重錦卻隻是笑著說道:“期待與薑先生的下次見麵。”


    薑望眉頭皺得更深。


    要說陳重錦的底牌,應該就是青玄署的第一任首尊楊硯。


    但現在看來,神都的情況似乎還有很多他不了解的。


    薑望意味深長的看了陳重錦一眼。


    他能看出來,陳重錦很謹慎,但口風也已透露出某些心思,僅是需要能下定決心的關鍵點,薑望可以拋出這個點。


    陳重錦的身後畢竟有一個大物,薑望也不太願意放棄。


    想把神都的水攪渾,最終達到目的,必須把陳重錦拽進來。


    薑望從陳重錦的府邸出來的時候,迎麵就見到了梅宗際。


    陳錦瑟往這邊緊趕慢趕還是撲了個空。


    陳符荼要見薑望,但沒有在宮裏見,而是讓梅宗際邀請他去了國師府。


    這件事自也第一時間被陳重錦得知。


    宰相不無擔憂道:“他不會轉頭與陳符荼合作,條件是放了談靜好吧?”


    陳重錦垂著眸,語氣很平淡說道:“靜觀其變就好。”


    若薑望此前說的是實情,就絕不可能與陳符荼合作,最壞的情況也隻能是緩兵之計,先把談靜好救下來,後麵再翻臉。


    若薑望是騙他的,那無論陳重錦做什麽,都不能改變。


    何況還有陳景淮與薑祁的問題在,這個是扯不開的問題。


    陳重錦自己是不在意,畢竟他都想篡位了,但陳符荼會不會在意呢?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的父皇,陳景淮是肯定在意的。


    陳重錦曾經很想得到父皇的關注,但後來漸漸地他就沒那麽想了,或者說,還摻雜著恨,他們父子倆本來就沒什麽情義可言。


    陳景淮忽然願意給他競爭的機會,的確讓陳重錦很興奮,可也是一時的。


    他不覺得是陳景淮接受了他,因此不會對陳景淮有任何感激之情,這個機會本就是他應得的。


    若非陳景淮,他一生下來就有這個機會,是陳景淮將其剝奪,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陳符荼,仿佛沒他這個兒子,他以前還可笑的想討好。


    就算不為自己,為了逝去的母妃,那個位置他也必須得到。


    以前不知道薑祁的事,等他知道後,再瞧陳景淮的所作所為,就更覺得虛偽了,尤其陳景淮先前還裝著一副對薑望很好的樣子,更讓他覺得惡心。


    所以他懷疑薑望稍有不信任是一迴事,但也更相信薑望是什麽樣的人,可薑祁的事畢竟與他與陳符荼無關,薑望能和他合作,也能與陳符荼合作。


    他隻是需要互相的絕對信任,能明確薑望說的是實話。


    薑望還能有別的機會,他可隻有一次機會。


    就算已經相對很信任薑望,也不能如此草率決定。


    正好現在能靜觀其變瞧一瞧情況。


    ......


    國師府裏。


    韓偃在別的境。


    隻有曹崇凜、陸秀秀在。


    黃庭裏沒有了妖獄的威脅,且陸秀秀也已拜師曹崇凜,雖然這個拜師是因為妖獄,僅是陸秀秀,沒資格成為曹崇凜的弟子。


    但既是已拜師,也沒有隨意再將其踢出去的道理。


    有曹崇凜的傳授,再有陸秀秀自身的刻苦,她此時的修為在澡雪境裏也已能數得著,若要拿人作比較的話,不亞於遊玄知。


    而早已經相融曹崇凜給予的神性的陳符荼,同樣破境了澡雪,他的身體狀況有了很大的好轉,不再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但稍微還是有些虛的樣子。


    對此,陳符荼心裏是有想法的。


    雖然曹崇凜說不能完全治愈,可就算隻能緩解,也證明著曹崇凜有辦法,結果前麵那麽多年,曹崇凜從未提及。


    若是曹崇凜更早的給予他神性,他不至於被病症折磨這麽久。


    但心裏的怨氣,陳符荼不會表現出來。


    反而對待曹崇凜很是感恩戴德。


    他此時正與曹崇凜下棋。


    陸秀秀在旁煮茶。


    梅宗際領著薑望走了過來。


    而在另一處院落被關著的林荒原,陡然睜開了眼睛。


    他朝著隔了好幾個院子的薑望這裏看了一眼。


    薑望似有所覺,微微頓步。


    但因為有曹崇凜的封禁在,薑望沒能直接找到異樣在哪兒。


    可他猜也能猜到。


    畢竟林荒原是被曹崇凜‘請’迴神都的,隻有在國師府裏,才最安全。


    想到林荒原,薑望不禁眉頭一蹙。


    但沒等他從一閃而過的念頭裏往下深想,陳符荼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薑侯爺,許久未見啊,別來無恙否。”


    薑望抬眸看向陳符荼,僅是一眼,又瞥過投來視線的陸秀秀,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曹崇凜的身上,他嘴角輕挑,直接跨過梅宗際,在相對而坐的曹、陳旁邊落座。


    陸秀秀給曹崇凜遞茶,隨即又端起第二盞茶,陳符荼剛要伸手去接,卻被薑望搶先奪走,抿了一口,笑道:“好茶。”


    陳符荼伸著的手定在半空,眼睛微微眯起。


    陸秀秀看了薑望一眼,沉默著端起第三盞茶,隨意地放在陳符荼身前。


    陳符荼麵無表情,低眸看了眼茶,又轉眸看向薑望,笑道:“薑侯爺也好茶?”


    薑望搖頭放下茶盞,說道:“一般般,但偏偏現在特別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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