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眯眼看著晦玄,說道:“諸位極力阻攔的舉措,我是有合理懷疑,若有誤,讓我一見淨禪大師便是,你此番話,隻會讓我更懷疑這裏麵有事。”


    他攥緊手裏的刀,身後一眾甲士也虎視眈眈。


    “坦白了說,你們菩提傳法,我們隋人不歡迎,但隻要不犯下什麽事,我們也不會直接動手,可若犯了事,那我們就得依隋律行事了。”


    晦玄笑道:“以前你們不攔,是隋境百姓不願意搭理我們,可如今不同往日。”


    “我們初至磐門,百姓都已自發迎上前。”


    “你們也不敢對佛陀不敬,想尋別的法子趕走我們,我能理解。”


    “此時已過一日兩夜,何郎將還沒有弄明白林先生是否無礙麽?我想答案你們很清楚,何況淨禪大師乃菩提行走,等若代替佛陀在天下行走,豈是你們想見就能見?”


    “若隻是借口,想惡意構陷,磐門百姓,怕是也不會答應。”


    副將的臉一沉,說道:“林先生至今還未蘇醒,若果真如你所說,何至於此?我看分明是你們對林先生做了什麽,此刻阻攔不讓我見淨禪大師,問題想來也就出在他身上!”


    晦玄挑眉,“林澄知還沒醒?”


    副將喝道:“裝什麽蒜!”


    晦玄說道:“小僧此前的話句句屬實,林先生為何尚未蘇醒,小僧不知,但......林先生是否真的沒醒呢?這畢竟隻是將軍一句話,我可沒見著。”


    他雙手合十,輕蔑道:“惡意構陷,罔顧事實的話,我想,也得請隋帝給我們一個交代,我等更沒必要再配合何郎將,困在這庭院之中。”


    副將皺眉道:“此般強詞奪理,看來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讓我見到淨禪大師了。”


    “何來強詞奪理?”


    晦玄說道:“將軍說林先生未醒,亦得拿出事實,要麽讓我先去見見林先生,果真如此,你再來見淨禪大師也不遲,否則,你們惡意構陷便是確鑿,也就無需廢話了。”


    林澄知未醒是事實,晦玄去見,副將也不怕,可他擔心,晦玄是有別的目的,因此沒有第一時間給予迴應。


    晦玄卻道:“看來將軍是不敢讓小僧去見林先生啊,那構陷的事實也就是擺在眼前咯。”


    他話音落下,甚至有點興奮。


    因為如果是對方先出問題,他反擊也就合情合理。


    此般構陷亦非小事,想來淨禪大師也無理由再阻止他。


    何況占理就意味著,磐門的百姓,會有部分因為佛陀站在他們這一邊。


    傳法才剛剛開始,讓磐門百姓直接叛隋,自是癡心妄想,但隻要道理在他們這邊,何郎將等人就是不敬仙,而不隻是針對菩提寺的問題,起碼某些百姓會攔著。


    總而言之,不會影響後續的傳法。


    副將不懂晦玄的想法,但亦察覺到些對方語氣裏的不對勁,立即說道:“簡直荒謬,林先生未醒是事實,我有何不敢讓你見?”


    “你大可去見,不過見完之後,若再阻止我見淨禪大師,就別怪我等直接拔刀相向了。”


    他細細想來,有何郎將在,晦玄去了,也不會出什麽問題,正好以此敲板。


    最後是打還是怎麽著,都能有足夠的理由,隻要確定了菩提修士的罪名,也就沒必要非得等神都旨意了。


    晦玄不相信林澄知還昏迷著是真,但也好奇如果真的沒醒,原因又是什麽。


    反正不急於一時,晦玄直接邁步離開庭院。


    副將朝著一旁甲士打了個眼色。


    有一隊甲士隨著晦玄一塊去了營地。


    而此時的營地外麵。


    行來兩個人。


    正是從苦檀上煬郡來的薑望與陳錦瑟。


    “不是說有菩提修士來傳法麽,怎麽沒瞧見人啊?”


    薑望有注意到某處修士堆積的氣息,但未在意,他主要是來找林澄知的。


    “等見了何郎將,自然清楚。”


    陳錦瑟朝著左右打量,說道:“雖然我不是那麽了解,可這裏有點太空曠了吧。”


    薑望蹙眉。


    何郎將是負責鎮守磐門,其實就是鎮守奈何海,換作以前,就是鎮守邊疆的大將,所以此地有數萬驍菓軍,甚至更多,因為駐紮營地不隻這一處。


    別說變得空曠,他們到了之後,沒有人第一時間發現,就已經很奇怪了。


    哪怕認得他,不阻攔,也該露麵才對。


    他想法剛落。


    沒等探知。


    前麵就有甲士小跑著出現。


    “薑先生。”甲士抱拳作揖,“我們將軍有請。”


    何郎將的營帳裏。


    薑望瞧著躺在榻上昏迷的林澄知,神色驟然一變,“怎麽迴事?!”


    就守在榻前的何郎將,略顯疲憊的講述磐門近幾日的情況,最後說道:“我是不覺得林前輩還會衝動去找茬,所以那個叫晦玄的菩提修士很有問題,包括淨禪老僧。”


    “要麽是我誤解,要麽他們手段高明,我完全沒有頭緒,搞不懂林前輩為何遲遲醒不來,你此刻來得正好,任他們手段再高,應也瞞不過你,若不然,我可能真就誤會了。”


    薑望沒說話,走上前,伸手隔空一撫。


    陳錦瑟這時看向何郎將,說道:“咱們還是第一次見吧。”


    何郎將說道:“應該是第一次,但我認得你,南郡王世子殿下。”


    他說完後,才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陳錦瑟毫不在意,笑道:“也不奇怪,聽聞何郎將在鎮守磐門前,一直在神都,不過是在驍菓軍部,從未露麵,鮮少人見過你,不意味著你不知神都裏的情況。”


    何郎將說道:“但我對殿下也不是那麽熟,畢竟殿下很早就離了神都,去到浣劍齋,我來鎮守磐門卻沒幾年。”


    陳錦瑟說道:“那現在就是真正認識了。”


    何郎將打量幾眼,說道:“看來殿下在浣劍齋習得真傳,居然也是澡雪巔峰修士,大隋年輕一輩,是能排得上名次的,我此前竟毫不知情,果然還是消息閉塞了些。”


    陳錦瑟說道:“雖是澡雪巔峰,但同境裏亦有強弱,我不敵韓偃,也不如何郎將啊,終究沒有站在大隋年輕一輩最頂尖的層麵。”


    近段時間,經曆了很多事,陳錦瑟的心裏也有了些變化。


    他很坦然說出不如別人。


    何郎將輕笑道:“我這人憊懶,肯定會被越來越多的人給超越。”


    陳錦瑟說道:“拋開薑望這家夥,以何郎將過往來看,縱然每日裏隻顧著玩樂,旁人想超越你,恐怕也沒那麽簡單,畢竟傳聞說,何郎將睡覺都有可能修為增進。”


    何郎將撓頭說道:“雖說也算事實,但那都是以前了,若不刻苦修行,怎可能再輕而易舉入得神闕,不然我都得懷疑自己是不是人了。”


    “反正我覺得,自己刻苦修行的概率很低,所以也就代表著,我的修為就到這兒了,晉升不了更高的境界,沒有什麽遺憾不遺憾,誰讓我就是這樣的人呢。”


    陳錦瑟有些訝然道:“何郎將倒是個妙人。”


    薑望忽然道:“我懂了。”


    何郎將轉眸,問道:“如何?是否被人動了手腳?”


    薑望搖頭說道:“沒有被動手腳。”


    何郎將詫異道:“是我真誤會那些菩提修士了?”


    陳錦瑟蹙眉道:“林澄知昏倒會不會......”


    薑望看了他一眼,說道:“根據剛才何郎將的說法,依照時辰來看,的確是劍神前輩出事的時候,兩人是親兄弟,冥冥中有些感覺,倒是確有可能。”


    何郎將不解道:“你們在說什麽?林劍神出什麽事了?”


    陳錦瑟遲疑片刻,把事一說,何郎將震驚道:“原來此前一直震顫,是林劍神與裴靜石在虛空一戰?如此說來,林澄知心有所感,忽然昏厥,也能說得通了。”


    薑望說道:“但他始終昏迷不醒的原因,並不全在這兒。”


    何郎將道:“此話何解?”


    薑望說道:“我從他的黃庭裏,看到了一股不屬於他的力量,是劍神前輩的劍意,或者說是真意,應是劍神前輩隕落時贈予他,這才是讓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何郎將感歎道:“林前輩他們兄弟倆真是感情深厚,隻是可惜了林劍神,當初林劍神傳話過來,讓我接應林澄知前輩,現在看來,是故意要把林澄知前輩給支開啊。”


    陳錦瑟為難道:“林澄知前輩縱有所感,估計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麽迴事,若等他醒來,我們該怎麽說呢?”


    薑望說道:“他見著黃庭裏的真意,自會清楚,無需我們多言,隻怕他會做傻事,或許這也是劍神前輩出劍後,仍有遲疑的原因,他會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林澄知前輩。”


    陳錦瑟皺眉道:“如是這般,林澄知前輩若執意報仇,豈非又成了下一個劍神前輩?”


    薑望沉默片刻,說道:“劍神真意會給出答案,我們現在想這些沒有用,但此刻必須好生照看著林澄知前輩,等他自己醒過來,其間不容出現任何意外。”


    何郎將說道:“交給我吧,正好也能偷個懶,你來都來了,就幫忙盯著點,此事既是誤會,故意拖時間把菩提僧人看押在庭院,也拖不了太久,希望神都旨意能盡快過來。”


    薑望說道:“雖然林澄知前輩昏厥的事與他們無關,但依你之言,那個晦玄也未必是無辜的,他或許的確湊巧碰見林澄知前輩昏迷,不代表他後麵沒想趁機做些什麽。”


    何郎將問道:“可林澄知前輩並未被動手腳不是麽?”


    薑望說道:“有劍神前輩的真意在,且前輩隕落時,縱未破境,力量也攀升至極高的層麵,其真意亦更非往日能比,哪是輕易能攻破的,沒動手腳,隻是做不到,不代表沒有做。”


    何郎將迴想此事,說道:“晦玄說是把林澄知前輩帶走想救人,後我趕過去,他們又將人送迴,的確不值得相信,而且我觀那個晦玄的眼神不對勁,似乎很想直接動手。”


    “如今看來,他是想對林澄知前輩做些什麽,沒有成功,聞聽我趕過去,才編了謊言,要把自己擇出去,不給我對他們下死手的機會,這些菩提僧人,倒是虛偽得很啊。”


    有甲士忽然跑入營帳,稟報道:“將軍,晦玄來了。”


    何郎將挑眉。


    出了營帳,有一隊甲士領著晦玄出現。


    為首的甲士上前說明情況。


    何郎將了然。


    薑望與陳錦瑟隨之走出營帳。


    見晦玄很年輕,但看著應該比有玄的年歲大些。


    且晦玄的目光晦澀,是個經曆很多事的人,不似有玄那般單純。


    薑望在打量對方的時候,晦玄也注意到了他們。


    他雙手合十朝著何郎將見禮,又麵朝向薑望,說道:“這位是薑先生吧。”


    薑望說道:“我之前去過婆娑,也去過菩提寺,但並未見過你。”


    晦玄說道:“我一直跟隨淨禪大師在西覃境內行走,常年都不在菩提寺內,隻是此次入隋傳法前,我迴到菩提寺,見到了有玄,從他那裏得知了些薑先生的事。”


    薑望說道:“上迴入隋傳法的是有玄,他確實隻為傳法,甚至還會救助隋人,幫著降妖除魔,這一次,他沒來,來的是你,再有佛陀臨世,想是你們傳法的目的也不同了。”


    “當然,你們始終都想著弘揚佛法,這本身沒有問題,但借著傳法,做些別的事,甚至害人性命,就說不過去了。”


    晦玄笑道:“薑先生是說林澄知的事?這裏麵有誤會,我此來也是想探明,他是否真的仍在昏迷,而不是何郎將借此構陷。”


    何郎將剛想說什麽,薑望抬手,看著晦玄說道:“想看,那就來看。”


    幾人入得營帳。


    晦玄盯著榻上的林澄知,很快眉頭輕皺,隨即想再近些,陳錦瑟直接拔劍攔截,冷聲道:“站在這裏足以看清楚,林澄知昏迷不醒,做不得假,你還是想想該怎麽解釋吧。”


    晦玄喃喃道:“不可能啊......”


    他不敢相信林澄知是真的還在昏迷著。


    雖然來得時候有想到這種可能性,但擺在眼前,又是另一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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