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探子們獲得的情報大多數都是兩種畫風。


    一種便是杭州的商業情報,最近杭州又來了哪些富商,他們都是唐國什麽地方的人,帶來了什麽貨物,價值幾何……諸如此類。


    這些情報反正淵蓋蘇文聽來就隻有一個感覺:這唐國太特麽富裕了……


    這不搶個痛快,自己簡直對不起鮮卑一族列祖列宗,死後都不入祖墳的那種。


    但偏偏……


    唐國現在政通人和,還有勁旅在手,這幫禁軍屬實難纏,想要劫掠難度極大。


    杭州雖說沒有李盛和柴紹的軍隊,但那地方卻有別的唐國禁軍駐紮,帶兵的也是別的國公,換言之——


    自己要是想登陸上去搶掠,除非全軍將士都修煉成銅皮鐵骨,刀槍不入了可能有機會。


    於是,淵蓋蘇文就隻能盡量不去想杭州那如山如海的貨物,免得自己一衝動幹出蠢事來。


    而另一種情報……


    說來就確實可以算得上是有用的情報了。


    這是工業區內的情報,比如這段時間有多少鋼鐵運輸進入,煤炭,以及木材等等。


    有名匠人的來往——這個情報不多,因為畢竟是鋼廠內部的人事運動,探子雖然不止一個並且還有在工業區內做活的,但要了解清楚也不簡單。


    這些情報當然就有用許多了,畢竟可以推算唐國的國力,以及唐國目前打算在經略南海這個事上投入多少。


    以及最關鍵的,


    李盛的船廠,新一批的造船進度如何了……


    還有,這些新的船隻當中,是否又使用了什麽奇怪之物……


    之前淵蓋蘇文吃了一次虧,不過後來探子到位之後,終於也知道,李盛的船在海上趨退如電,迅猛如風,靠的除了特別設計的船帆,就是戰船內部的“蒸汽機”。


    但問題也就在這……


    即便自己這邊知道了,李盛的船隻有“蒸汽機”,而且這是行船迅捷無比的關鍵,但……


    這有啥用啊?高句麗哪來的能力製造這種東西……


    於是最後,淵蓋蘇文也隻得放棄這個念頭,真的是含淚放棄。


    盡管暗中的努力也不是不能做,比如靠探子在唐國嚐試結交李盛書院中的士子,看能不能碰到願意跟高句麗合作的——


    榮華富貴這是肯定要承諾的,而且毫無疑問,既然需要對方長期效力,那這也不可能是空頭支票,真的會有榮華富貴。


    說一句下血本,真不過分。


    但……


    這種事,說起來風險還是太高了,漢人自古傲氣,尤其是這些年輕讀書人,有幾個肯將胡人當人看那真是可疑的很。


    驟然之間說要對方跟高句麗合作,這事成不了就算了,還得搭進去一個探子——考慮口供啥的,多半還不止一個,到時候那可就嗚唿哀哉了,於是他也隻能按捺住下這個命令的想法。


    綜合來說……


    至今為止,淵蓋蘇文派遣在杭州一帶活動的探子們,幾乎就沒幾個搞到了真實收獲,隻能期待看日後能否有機會發揮作用……


    不過。


    這一次……


    淵蓋蘇文還真的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大大的有用。


    這一次,他是直接親自率大船,載著王景裴寂等一幹人,還有頡利可汗以及自己的部將們,浩浩蕩蕩一行人出了海。


    ……是的,沒錯了,既然是要截擊,既然是時間點的選擇極為重要,關係到唐軍支援速度,並間接關係到此役成功率高下的一場截擊,淵蓋蘇文又怎麽可能懶洋洋的在外海等候?


    之前那兩條戰船去杭州,淵蓋蘇文沒動是因為當時本來也不打算動。


    在唐軍出發階段就直接出手搶船,這隻是一個想法。


    既然隻是想法,當然不會大老遠就去半路上等著,討論了一番最終是放棄了,選擇了原定方案……


    便是等待唐軍的戰船,從杭州返航之時,再動手!


    這一次,淵蓋蘇文毫無保留直接帶上了全軍戰船。


    收到探子劃著漁船送來的情報後,淵蓋蘇文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迴頭,看向隨他而來的眾人。


    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鶴……這可是一大群人。


    頡利可汗,鄭玄年,伊力珍,夷男……這還有突厥人。


    以及頡利可汗自己帶來的千軍萬馬。


    浩浩蕩蕩。


    海麵之上,旌旗如林,桅杆如雨,端的是大場麵。


    淵蓋蘇文深吸一口氣,看著眾人,緩緩說道……


    “諸君,我等自漠北而來,到這風浪莫測,食人無數的南海之上,曆盡艱辛奔波,胼手砥足。”


    “時至今日,終是也算熟悉了海況。但……這海上風浪極大,我等有多少次,險些喪命,葬身海中魚腹?”


    “諸位之艱辛,我淵蓋蘇文感同身受。偏除了這些,還有唐國禁軍步步威逼,我等慘不堪言……如今他唐國有兩艘戰船,正要路過這片洋麵!”


    “這唐國戰船之上,載滿了金銀財寶。這可都是南朝膏腴之地積累,盡為真金白銀。這金銀不與我高句麗用之,奈何給南朝的漢人享用?”


    “諸君,劫掠南朝,大破唐軍,便在今日!”


    淵蓋蘇文話音一落,頓時……


    四麵八方,所有戰船之上,列隊的高句麗兵丁一齊振臂而唿,聲震百裏!


    淵蓋蘇文這番話,簡直說到他們心坎裏去了。


    南朝這麽好的地方,物產如此豐富,我鮮卑勇士豈能放過?


    必取之!


    便是一旁的突厥人頡利可汗,和王景裴寂等人,都不禁感歎,淵蓋蘇文這番話,說的太有水平了。


    這唐軍這次運輸的當然不是什麽金銀,他們可是知道這一點的,不過即便不是金銀,也可視作變相的金銀了……


    天下金銀財寶便如社稷神器,那是有德者居之。


    以王景裴寂等人看來,這大唐昏君掌權,奸臣妖孽當道,咱們五姓七望都是忠良,偏偏反而被貶黜針對,這河裏嗎?這根本不是有德者所為。


    而突厥可汗則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這次他當然隻能看個熱鬧,但那又如何呢?隻要能讓唐國流血,他就樂見其成!


    眾人同仇敵愾,大軍士氣一時無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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