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安自然不能讓我在床上癱瘓一輩子,所以他非常知道我的死穴在哪裏,等我身體恢複得有些力氣後,他帶我去他書房看了一則視頻。那則視頻是我父母和弟弟在新家的現狀,確實如他所說,他們一家人生活得很好,我爸媽在他金錢的幫助下,穿著更闊氣了,臉上是沒有憂愁的快樂,而弟弟,他給我看了我弟弟的學習狀況,在最好的學校裏,他每門功課都是優。


    當時的我,看到這這則視頻沒有說話,我也說不出話來。


    沈從安在一旁替我倒了一杯水說:“聽我安排在那邊的人說,你父母之前可能還有些水土不服,語言不合,不過現在都適應得差不多了,語言上雖然還有障礙,可至少與人最基本的交流是沒有什麽大問題,你弟弟對於學校的環境,也相當滿意。”


    他將杯子放在我麵前說:“孩子就要從小培養,在這樣的學習環境下成長,以後會有怎樣一番出息,自然不用我來說。”


    他從藥盒內拿了兩顆今天的藥放在我手心,說:“活著才能什麽都擁有,人一旦死了,就一無所有,你應該不希望自己會有這天,畢竟父母過得好,是你最大願望不是嗎?”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在我心裏打下了一道基礎,這道基礎看似威脅又不似威脅,看似安撫又不似安撫。


    這不軟不硬的刀子,真是直接打進我心坎。


    是啊,他們現在生活得如此幸福,一旦我死了,沈從安會繼續供養他們嗎?顯然不會,他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我死了,他雖然不會動他們,可會讓他們自生自滅。


    一大家子在陌生的國度,語言不通,沒有工作能力,自生自滅不就死路一條嗎?動與不動沒有什麽差別。


    我的弱點,他一清二楚,對症下藥,穩狠準,竟讓人都恨不起他了。因為他用了一副心平氣和為我好的嘴臉來提醒我。


    我鬥不過他,我從來都知道,所以,我老老實實抬手將那幾顆藥丟進嘴裏,他將杯子遞到我唇邊,我喝了兩口,將藥吞了下去。


    他見我想通了,抬手輕撫了我後背,笑著說:“明年過年,有空我就帶你去見見他們。”


    之後他絲毫不再擔心我會有什麽自殘的行為,讓醫生將藥撤了,逐漸恢複了我的體力,再次將曾怡派到我身邊來照顧我。


    晚上的時候我問曾怡音素死看沒有,曾怡手上拿捏著杯子,看向床上的我許久,咬著唇搖搖頭說:“沒有,子彈離她心髒隻有一寸了,聽人說差點,不過現在已經脫離危險,在休養期間。”


    我問她:“你有沒有覺得我特別蠢。”


    曾怡不是很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


    我笑著說:“她沒死,我自己反而鬧了個半死,還真是得不償失呢。”


    曾怡看了我良久,她猶豫了一會兒,說:“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看向她。


    曾怡知道我在等她說話。


    她說:“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有時候是不一樣的,兒女之情隻是身外之物,不像女人,感情是全部,所以當感情沒了,命也沒了,可男人沒了感情,他還有更多事情需要去做,這就是為什麽世界從始至終都是由男人在主宰。”曾怡搖著頭說:“女人的眼界太小了,缺少了男人的抱負,所以在感情世界總是可憐卑微的一方。”


    我說:“你覺得很卑微嗎?”


    曾怡點頭,甚至直言不諱說:“我覺得你很可憐。”


    不知道為什麽,我沒有生氣,因為曾怡的話一針見血,我確實很可憐。


    她說:“像他們這種男人需要權衡的太多了,你剛來可能不太了解這裏的情況,音素的父親是當初支持先生登上位置的力助手,現在仍舊忠心耿耿在為沈先生辦事,他不可能棄掉音素的,這是權衡之術,一旦他如你意,把音素棄掉的話,他的位置就會受到動搖,到時候發生什麽事情,都是我們預料不到的。而且音素也不是在你來後才跟了先生,就算你介意,這點也該是音素介意才是。”


    我沒說話。


    曾怡坐在我床邊,握住我的手說:“所以你再等等,很多事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我說:“曾怡,你覺得他喜歡我嗎?”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我說的是愛。”


    曾怡沒想到我突然問了這個問題,她想了幾秒,她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你,先生很寵你,愛應該有點,可是我不知道到了什麽程度。”


    我說:“我始終覺得他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


    曾怡問:“為什麽?”


    我無奈的聳聳肩說:“因為我被他帶出來時,什麽都不會,不會說話,不會穿衣服,甚至不會笑,連吃飯都像條狗一般趴在地下吃東西,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其實跟小孩是沒有什麽差別的,七年的時間已經讓我忘掉了所有我會的一切,是他一點一點教會我,所以,我在他眼裏盡管模樣大了,可始終是小孩子吧。”


    曾怡皺眉說:“原來是這樣。”


    我繼續笑著說:“就像音素說的那樣,他始終沒把我當成一個女人,大約是寵物吧,因為當時養我也是因為興趣吧。”


    曾怡說:“可是我覺得音素的地位比不上你。”


    我看向曾怡,曾怡很確定的和我點頭。


    她說:“音素敢朝你開槍嗎?音素知道你的存在後,敢在先生麵前咬舌自盡嗎?你們吃飯的時候,音素敢上桌一起嗎?”曾怡搖頭說:“她很聰明,她根本不敢,因為她知道她還不夠這個分量,其實這一槍,很可能是她故意刺激你,讓你開的,因為那時的你已經失去了理智,隻要你朝她開槍,就不會安然無恙,可她低估了你在先生心裏的分量。”


    我沒想到曾怡竟然可以參透這麽多,其實當初音素說那些話,我也很清楚她是在刺激我,可人的理智一旦被憤怒攻占,意識是由不得自己的。


    我雖然著了她的道,可我並不後悔,因為我沒吃虧,而音素除了得到沈從安的一些憐憫以外,她也根本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我們雙方都敗了而已。


    我說:“音素會和他結婚嗎?”


    曾怡說:“音素並不是他唯一的女人,曾經音素也和你一樣,用了不少手段神不知鬼不覺除掉了先生身邊不少女人,之後自然是成王敗寇,音素成為他身邊唯一有資格為他處理事情的女人。”


    我突然明白過來他那天和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他說妻子可以是任何人,可家人隻有一個,那個位置上的人有多卑微,現在我終於感受到了。


    曾怡說:“所以您應該是慶幸,沒有處在那樣的位置上,總之先生從來沒有對身邊哪個女人像您這樣好,你嫉妒她們,她們才嫉妒你呢。”


    我苦笑說:“可是他們可以和他有未來啊,我們沒有,家人是不可能待一輩子的。”


    曾怡說:“夫妻都還有離婚的,您和先生培養的感情,是別人斬不斷的。”


    我突然發現曾怡真是一個玲瓏心思,而且還很會安慰人,以前我怎麽發現她這麽有智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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