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十二點的臨城機場並不如首都機場那般繁忙。


    入深夜,一切都隱有停歇之勢。


    可這股停歇之勢,並不代表此處、


    徐紹寒站在一旁,顫栗、隱忍的看著醫生將安隅臂彎上的碎玻璃渣一點點的衝洗下來。


    那得多痛啊!可她未哼一聲。


    臨了,葉城在一旁招唿,醫生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在瞧了眼坐在眼前麵無表情的女人,似懂非懂的起身,離開了此處。


    安靜的機艙裏,徐現身緩緩挪動步伐向安隅而去,而後站定在其跟前,緩緩蹲下身子,承低下的姿態蹲在她跟前。


    他伸手,想要去緊握安隅的臂彎,卻發現,抬起的手無處安放。


    而後,緩緩的,顫栗著落在她座椅扶手上。


    隨後,隻見他緩緩低頭將額頭抵在安隅膝蓋上,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隱忍的哽咽聲:“對不起。”


    “對不起,安安。”


    那微顫的聲線帶著濃厚的哭腔,話語一句比一句悲戚。


    落在扶手上的手緩緩落下來,試圖去握安隅掌心,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而安隅呢?


    視線從蹲在跟前的男人身上,緩緩移至窗外。


    眼眶微紅,,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意。


    落在大腿上的指尖往下按了按。


    須臾,一雙寬厚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背,男人悲戚的聲響在度響起:“對不起,安安、對不起。”


    此時的徐紹寒除了對不起,再也找不出其餘話語來形容自己內心的悲痛。


    他險些讓她葬生於權利鬥爭之中。


    險些在也見不到她了。


    他身為丈夫,不把她保護好,卻還將她往火坑裏推。


    安隅低眸,望向半蹲半跪在眼前的男人,聽著他隱忍顫栗的言語,耳畔環繞著他忍聲吞淚的模樣。、


    心底僅有的一點點動心在瞬間被她摁下去。


    微動了動掌心,試圖將手抽出來,卻被人握的更緊。


    徐紹寒抬眸,安隅撞見他眼眸中的猩紅時,隱忍在眼眶中的淚水到底是沒崩住,四目相對,相較於男人的悲痛欲絕,安隅表達情緒的方式更為直白許多。


    是委屈嗎?


    不是。


    她知曉徐紹寒在某件事情上站在了她的對立麵,但不得不承認。他是愛她的。


    毋庸置疑、不容爭辯。


    安隅的眼淚從何而來?從她算計徐紹寒那滿腔愛意中而來。


    她像個隻為利益不顧感情的劊子手。


    眼前,她的丈夫半跪在她跟前,像個小孩子般一字一句的道著對不起。


    字句之間帶著嘔心瀝血的痛意。


    而她滿腦子是算計。


    滿腦子都是要讓徐家人不好過。


    她本是個隻要純粹愛情的人,可現在,純粹的隻有計謀與心機手段。


    她哭著,哽咽著,徐紹寒微微直起身子將她摟入懷間。


    而外間,將將奔赴進來的溫平被內部的痛哭聲狠狠的震懾在了原地。


    屋外,站著葉城溫平以及一眾機組成員。


    這些人當中,除了溫平一人,大家都在心裏暗歎裏麵二人夫妻情深。


    不然,怎會抱頭痛哭?


    怎會在女人的失聲痛苦中還夾雜著男人的低泣聲?


    而溫平呢?


    他依舊滿身擦身,聽著裏間的痛哭聲,微微仰頭,看了眼這不見繁星的夜空。


    多年後,他在見安隅與徐紹寒,在想起這個臨城的深夜,依舊會感慨,感慨這塵世間能長久並不僅僅是純粹的愛情。


    她野心勃勃,冷漠無情,謀算準了一切。


    隻會反擊。


    不要命也要反擊。


    隻要徐紹寒足夠愛她,這場戰役,她隻贏不輸。


    徐紹寒是愛的,若是不愛,怎會有如此悲切的低泣聲傳來?


    裏間,安隅失聲痛哭。


    徐紹寒擁著她,親吻著她的薄淚。


    二人麵頰相貼,一時間,分不清是她的眼淚還是他的眼淚。


    這日,飛機起飛直至到總統府停機坪。


    安隅隻字未言,靠在徐紹寒懷裏,渾身布滿血跡,整個人似是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似的。


    飛機將至總統功夫停機坪,尚未停穩,安隅掀了掀眼皮,看了眼窗外,恰見一排排車輛停在旁邊。


    僅是一秒之間,眼神便又暗淡下去。


    飛機停穩,徐紹寒欲要抱著人起身,卻被安隅無聲拒絕。


    他啞著嗓子在道了句:“我抱你下去。”


    安隅低眸,未言未語,無聲拒絕。


    徐紹寒扯過一旁多的毯子披在她肩頭,虛扶著她。


    機艙外,停機坪上停了許多總統府的車輛。


    徐啟政在車內,徐君珩在車外。


    似是候著二人歸來。


    即便是相隔甚遠,安隅似是隱隱都能瞧見徐啟政那痛恨的目光。


    暗夜中,清風過境,將她身上的血腥味與消毒水的味道吹入一旁人鼻息之間。


    將出機艙門,踩著雲梯下去。


    將行兩步,忽然,那行走在眼前的人腳步一軟。


    隨之而來的是徐紹寒驚恐萬分的唿叫聲,一聲安安劃破夜空。


    一聲安安讓站在車旁的徐君珩奔襲而來。


    一聲安安讓坐在車內咬牙切齒的徐啟政猛的推開車門。


    總統專機的雲梯不高,但也不矮。


    在這淩晨三點的光景中,徐紹寒眼睜睜的看著安隅暈倒在雲梯之中,直直滾了下去。


    他伸出去的手未曾碰到人的衣角一分。


    那一刻、不管她是真暈還是假暈,溫平知道。


    她贏了。


    這場算計與謀略中安隅成了最終贏家。


    贏得徹徹底底。


    一如她所言。


    絕處逢生、並不難,隻看你能不能狠下心拿命去賭。


    不怕痛,不要命,何愁不能贏?


    一場家族之間的風雨在這夜徹底拉開序幕。


    徐紹寒成了安隅手中最強有力的利刃。


    盡管單槍匹馬,可誰能說他不能橫掃千軍?


    那夜,葉城隻知曉,徐紹寒抱著磕的頭破血流昏迷不醒的安隅歸磨山時,一路都充斥著男人低沉的低泣聲。


    他素來是唯物主義者,可這日,他既然懇請上蒼給他一次機會。


    他放棄了自己堅守多年的信念隻為求得一個平安。


    葉城在迴想起那身淒慘的唿喚聲時依舊覺得心頭微疼。


    淩晨三點的唿喚聲與那日總統府庭院裏的淒慘糅合到了一起,讓葉城渾身顫栗。


    他本就覺得對安隅有所虧欠,今日在響起,隻覺疼痛難耐。


    徐君珩吩咐去總統府時,素來兄弟情深的人產生了分歧。


    這夜,葉城驅車直奔磨山。


    將慌亂的一群人狠狠的甩在了身後。


    君珩站在原地看著葉城驅車抱著渾身是血的安隅離去。


    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迴神。


    而後,視線落在雲梯上,眼前似是還在上演這剛剛發生的一幕。


    安隅從雲梯上滾下來,身後,徐紹寒驚恐,害怕,絕望的麵容齊齊上演。


    這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壓住了臨城的新聞卻壓不住安隅受傷的事實。


    徐君珩猛然間低眸,一聲冷笑從嗓間溢出來,似是忽然明白了權利之巔為何都是孤家寡人、。


    太過冷漠無情的人怎配擁有愛情?


    總統府書房內,徐啟政夾著煙站在窗邊吞雲吐霧,在這淩晨三點多的光景裏看起來尤為詭異。


    溫平鮮少見他抽煙。


    一年的次數兩隻手都數的過來。


    以前,偶爾閑聊時,他說他年少時是個煙囪。


    不過是後來才戒的,但這麽多年,心煩意燥時,喜歡來上一根。


    這日,徐啟政何止是心煩意燥?


    他伸手,站在窗前輕點煙灰。


    “車禍原因查清楚了?”他問。


    一如往常,他關心的隻有大統大局,其他都不重要。


    包括安隅的傷勢。


    “對方疲勞駕駛、沒有任何權勢背景接觸史,”溫平輕言開口。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些。


    他雖懷疑此事是安隅拉著他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碼,可在證據麵前,得按事實說話。


    溫平或許自己都沒發現,他無形之中站在了安隅那方。


    著安隅隱藏事實的真相。


    徐啟政呢?


    他素來小心謹慎,怎會輕易信了這番說辭?


    “再去查,”他說。


    溫平領意。


    “首都這邊嚴防死守給我控住了,若是出了事,你知曉後果如何、”這是一句警告的話語,溫平懂。


    誰都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明白,”他微微頷首,應允了聲,轉身退了出去。


    將一帶上書房門,拐角處撞見了靠在牆邊的徐君珩。


    後者雙手抱胸閉目靠在牆邊,見他來,微掀開眼簾::“安隅傷勢如何?”


    溫平聞言,斟酌了一番才淡淡開口:“不大好。”


    徐君珩沉默片刻,薄唇緊抿,正當溫平以為他還有繼續詢問之時,他僅是道了句:“辛苦了。”


    溫平錯愕,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他依舊畢恭畢敬道了句:“應該的。”


    八月,多事之秋。


    徐黛隱隱覺得。


    這夜,當自家先生抱著渾身是血不省人事的安隅進來時,這個中年管家險些嚇掉了魂魄。


    葉城歸家之前已經電話過來讓她準備著,卻不想,迎著的是如此一副景象。


    “醫生呢?”男人低沉的吼聲在屋子裏響起。


    葉城緊忙迴答:“馬上到了。”


    臥室內,徐紹寒將渾身是血的安隅放在床上,一時間,看著她如此傷痕累累的模樣不知如何下手。


    他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下,如此來來迴迴數十次。


    起起落落數十次。


    最終,指尖落在她肩頭,這人低垂首將臉麵埋在安隅脖頸之間,失聲痛哭起來。


    那悲嗆的低泣聲如同前日夜晚的狂風暴雨那般,嗚嗚咽咽的,聽起來異常駭人。


    本是急切跟上來的徐黛猛一聽見如此聲響腳步狠狠頓在了原地。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穩住身子站在門口左右為難。


    片刻,隻聽屋內傳出一聲爆喝聲:“醫生呢?”


    “來了、來了,”院內,林青海疾步下車,將一進屋便聽見這聲爆喝聲,嚇得這個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人險些踉蹌。


    葉城拉著人急奔上去,便見自家先生猩紅著眼坐在床沿。


    林青海乍一見渾身是血的安隅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保險起見還是送醫院穩----------,”


    林青海話語未言語完,隻見這人抱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跨大步下樓。


    葉城在一旁吩咐林青海:“不能生張。”


    天家的事情林青海雖說不參與其中,但多少是懂其中門道的。即便葉城不提醒,他也不會多言。


    這夜,安隅被秘密送進了軍區醫院,一切檢查均出自林青海之手。


    一場車禍外加從雲梯滾落下來,導致安隅有輕微腦震蕩伴隨著多處擦身。


    做完檢查,徐紹寒抱著安隅頂著清晨五點的光暈離開醫院。


    徹夜未眠,外加擔心過度,導致他整個人疲憊不勘。


    但所幸,無大礙,實乃不幸中的萬幸。


    磨山這邊的一切伴隨著清晨的光景將將停歇,可總統府的一切在晨曦微露中將將開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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