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一聲怒吼,佛光一凝,轉瞬化為一道巨大的佛掌,唿嘯著拍向仇九。而抓著鐮刀的男子和子鼠也幾乎在同時施展開全部的術法,宛若兩枚出膛的炮彈一般轟向仇九。


    光焰交織,氣浪疊起。


    滿身紅光身披半軀鱗甲的仇九眼眸中的一絲清明終於如巨浪中的稻草一般倒下了。他吼叫一聲,旋身抬臂,一拳轟向佛掌,一掌橫掃抓著鐮刀的人和子鼠。煞氣飆飛,兇焰高漲。轟隆隆的巨響,幾道身影以不同姿勢退飛出去。


    而仇九站在虛空,宛若一頭猛獸,長發飛揚,紅光瀲灩。


    抓著鐮刀的男子吞了口唾沫,瞪著那仇九,心中暗道,到底自己是魔還是他是魔,怎麽他的氣焰比自己還要邪惡信念轉動,僧人盤膝而坐雙掌合十,僧衣獵獵,金光迸射開來,驀然間,僧人的身上一尊巨大的佛影展現開來。抓著鐮刀的男子呸的一聲,緊緊攥著鐮刀,惡狠狠的道,“宰了他,迴去給你們報功。”


    僧人雙眸一睜,猛喝一聲,身上的佛影抬起巨掌轟然拍向仇九。


    子鼠化為一頭碩鼠,嘴裏發出那細密的聲音,瞬即一躍而起,落在那佛掌之上。


    抓著鐮刀的男子橫移出去,手中的鐮刀化作一輪圓光,破嘯而出。而他自己雙掌一合,口中喃喃自語,身上的氣息時而高漲時而低迷。但看他的神色,卻若是萬分危急之時,無比的凝肅。當他口吐音聲,一字迸出,天地猛然一晃。便有萬千光影從層雲深處迸射下來。


    那是亂矢,也是流光。


    兇焰高漲的仇九,身影一晃,飛身撲向了佛掌。佛掌一滯,一道寒光從手背、飛出。化作碩鼠的子鼠長身而起,四肢搜索,鋒利的牙齒狠狠的將那寒光咬住。吱呀的一聲,寒光斷裂,子鼠旋身一條,俯衝仇九的麵龐。而此時,那無盡的光閃穿過紅光擊中仇九。無數的音聲,陡然響起,讓人髒腑生寒耳膜撕裂。


    那光閃卻是被仇九的皮膚擋下。碩鼠撲來,仇九撤迴的手臂一橫,重重的撞在碩鼠的下巴上。哢嚓的一聲,碩鼠下巴脫落,肥碩的身軀迭飛而起。仇九一步邁出,探手抓住佛臂,狠狠一扯,佛臂砰的一聲被扯落下來。仇九順手一拋,佛臂朝著大地飛去。僧人麵色獰厲,雙掌一錯一扣,那佛影便一拳轟擊一腳飛踹。無邊勁氣,如怒濤惡浪。仇九雙臂一曲護在了麵部,那拳腳便砰的一聲落在了雙臂上。仇九身影倒轉,往後趔趄數步。


    “殺!”


    抓著鐮刀的男子怒吼而起,身體旋飛,雙腿踢打出千萬光影。


    被重擊的碩鼠一手將下巴複位,怒氣衝衝的躥向仇九。抓著鐮刀的男子不知在仇九的身上踢了多少腳,如旋風一般的飛遠。而碩鼠張開口重重的咬在了仇九的胳膊上。這一口足以將山嶽咬碎。但是仇九的肌膚卻堅硬無比,碩鼠隻覺得鋒利的牙齒劇痛,然後哢嚓一聲斷裂了。碩鼠飛退,肥碩的身軀迅速恢複人形。


    佛音滾蕩,佛息迸發。


    佛影似乎被激怒了,長嘯一聲,從僧人的身軀上疾馳而出。


    巨大的佛影,宛若山嶽,足以將仇九淹沒。


    仇九卻是展開雙臂,身上旋繞的光暈宛若是光圈緊緊的貼合在身軀上。他望著那欺身而來的佛影,眸光兇厲毫無弱化。他咆哮一聲,迎著那佛影撲了過去。一大一小,便若是山嶽與蚍蜉。可是,當兩者好不想讓的撞擊在一起,誰強誰弱,卻非體形所能判斷。光芒迸射而起,撕裂層雲,虛空共振。佛影嗡的一聲倒退,然後寸寸裂開。而仇九滑身而出,身上的光環迅速的黯淡。


    僧人悶哼一聲,一口鮮血飛了出來。


    抓著鐮刀的男子落在僧人的身後,眸光陰鷙的盯著仇九。


    “這樣不是辦法,他已經魔化了。”


    “必須殺了他!”子鼠飛到近前,惡狠狠的道。“若是不殺他,日後必為禍患。”


    抓著鐮刀的男子看了僧人一眼。那佛影已經散去,強烈的佛光和佛息黯淡了許多。他忽然一把抓住僧人的肩膀將他提了起來。


    “如今之計,隻能合體,我們三人為一,實力必然暴漲,以此擊殺此獠,定能成功。”


    僧人麵色驟變,想要說什麽,可身軀忽然一滯,便失去了控製。抓著鐮刀的男子和子鼠身影一晃,已是消失在原地。刹那間,僧人的腦海出現兩個聲音。


    “就讓我們魔、神、佛合為一體,便如同昔日的四獸神合一一樣。你們速速退下,我來主掌。”


    “不行!”


    “怎麽,你諸神有意見”


    轟隆的一聲巨響,裂開的雲層之上,一道強烈的光芒急衝下來。


    天地震蕩,氣浪滔天。


    僧人的身軀猛然間暴漲。佛光佛息,神意神念,魔道魔魂,交織在一起,化為那可怕的威嚴和氣勢,如同光柱一般的騰升而起。僧人的身軀,一瞬間便參天挺拔,如同天地之誅,那結實的肌肉,凝聚著無窮的力量。三色的光芒,三色的氣息,環繞其身。


    吼——


    僧人怒吼,氣吞山河,狂暴的氣流,兇猛的拍向仇九。


    雙方便如同勢均力敵的猛獸,彼此互不相讓,互相的兇惡激發出彼此的潛能。麵對僧人的怒吼,仇九亦是狂吼一聲,將那拍擊而來的氣浪逆轉而去。瞬時間,雙方撲向彼此。兩頭人形猛獸在虛空中碰撞。拳腳飛舞,氣焰高漲,力量迸射。這天地,仿佛隨時會因為他們的撞擊而華為碎片。


    大地已經撕開,地下蟄伏的生命紛紛遁逃。


    黑暗,在這可怕的交鋒之中不斷的退去。


    光芒綻放,閃爍在這淒寂蒼死的時空之中。


    猶如那光火,一閃而過,璀璨奪目,卻又兇猛狠厲。


    僧人的力量,卻是強大的。凝聚了神佛魔的力量,如同湍流匯聚成的汪、洋,無窮無盡,又霸道強勢。而仇九,雖然隻是一己之力,但那力量卻是詭異的,它如同星河之中的黑洞,看似渺小卑微,卻又能吞噬星辰。


    這兩股力量的交鋒,一時間難分高下。


    而且,彼此變異的身軀,卻又非凡胎肉體所能比較。這兩具軀體,宛若經過了無盡歲月的鍛造,早已刀槍不入堅硬非凡。那力量的撞擊,劈砍、切割、撕扯,於那肉軀無關痛癢。而他們,也似乎也失去了感知。隻是生命的碰撞廝殺,由空中到地麵,由地麵到天空,既而在那雲層之上。


    你來我往的搏擊,是生命最本能的反應。


    當生命混沌時,隻有搏殺才能換得一時的安全,也才能奪得果腹的食物。


    野獸的時候,是生命最初也是最重要的時候。


    也正是這蒙昧殘忍的時候,促成了生命的高低貴賤之分。


    強者生存,弱者湮滅。


    強者恣意,弱者卑微。


    轟!


    僧人被一拳擊中,退飛出去。仇九怒吼一聲,撲身而起。僧人身軀晃動,背後突然伸展開一對對翅膀。那翅膀飛快的震顫起來。狂風倏然席卷而出。仇九身形一滯,那僧人便從他的頭頂掠過,然後一腳後踹,重重的擊打在仇九的背上。仇九往前一晃,幾乎從高空中跌落下來。僧人旋身,那翅膀化作鋒利的兵刃,斬向仇九。仇九旋身過來,麵對那薄若蟬翼的利刃,被鱗甲包裹的手臂立時橫在麵前。


    鐺鐺鐺鐺!


    火星四濺,那翅膀所化的利刃斬擊下來,便如斬在了金鐵上,然後倒卷而迴,重新化為翅膀。一隻隻如巨錘一般的拳頭破嘯而來,重擊在仇九的麵門和胸膛上。仇九悶哼,身體飛起。僧人箭步而來,雙臂探起,扯住仇九的背脊,然後朝著大地重重一擲。


    砰!


    仇九砸在地麵上,龜裂的地麵立時凹陷,化作一道狹長的深淵。仇九的身體不斷墜落,撞擊在那如利刺一般的石柱上。他怒吼起來,可是卻止不住身體的下墜。


    僧人落在裂縫邊緣,眸光陰冷的望著那漆黑的裂縫。


    僧人雙臂一圈,立在胸前,嘴裏喃喃自語不知在念著什麽。


    很快,僧人後背的翅膀消失了,卻有八條臂膀伸張開來。每一條臂膀上,是那密密麻麻的嫩芽。那嫩芽卻絕非普通嫩芽,而是如一個個被困守了千年萬年的妖魔,它們不斷的掙紮出來,發出那淒厲的叫聲。僧人嘴唇一張,滾滾黑煙,唿嘯著撲向那裂縫,而手臂上的嫩芽也化作一隻隻青麵獠牙的惡鬼。


    轟隆!


    裂縫深處傳來雷鳴之聲。無數鬼哭之聲激蕩翻湧。


    僧人盯著那裂縫,確定仇九還在下墜,便長舒口氣。


    這時候,僧人的腦海裏響起子鼠的聲音,“這混蛋這次走不掉了!”


    僧人的聲音響起,道,“貧僧以十八層地獄中的寒冰烈焰封住了出口,他如何能夠出來更何況,還有十八層地獄的惡鬼,也足以將他生吞活剝。”


    “嗤!”拿鐮刀的男子冷笑道。“凡人畢竟是凡人,區區術法又算得了什麽。你們瞅瞅這深淵之中可還有別的東西。”


    僧人定睛一看,卻見到在那黑暗之中,一道道寒光密密麻麻橫亙其中。如刀似刃,卻又在不斷的生長。


    拿鐮刀的男子道,“這是我獵道者的禁術,名為化道陣,由祭台的祭刀作為陣眼,陣眼不下億萬個。”


    僧人和子鼠倒吸一口涼氣。拿鐮刀的男子道,“隻可惜,這樣的禁術非我能用,若非我們合體,憑一人之力根本調動不起來。還好,我們合體,力量暴漲,那祭刀便感受到我意誌的召喚,這才形成陣法。”


    “這麽說,他死定了”子鼠問道。


    “阿彌陀佛,”僧人道。“此獠身死,大家便可以放開手腳了。”


    卻在這時,腳下大地突然間劇烈晃動,僧人未及反應過來,右腿便被什麽東西抓住。僧人的麵色驟變,腦海裏三個聲音驚叫起來。僧人那龐大的身軀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這時候,從那裂縫中爬出一道身影。這身影四肢著地,渾身漆黑,上麵是無數的傷痕,一雙眼睛猩紅而陰森,宛若萬鬼的陰寒都凝聚到了這雙眼睛裏。


    而裂縫中,卻湧起烈焰,爆裂之聲,尖叫之聲,唿嘯之聲,滾滾蕩蕩。


    這身影一爬出來,便湊到了倒地的僧人麵前。


    望著這身影那扭曲的身軀,僧人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還是那個人嗎這不就是一隻形態怪異的野獸嗎這野獸龐大,陰森,身上的傷痕也流露出那乖戾的氣息。僧人忽然發出一聲驚唿,“混沌!”


    那身影砰的一聲一掌拍在了僧人的腦袋上,那腦袋便如西瓜一般爆碎。然後那身影殘暴的扯斷僧人的四肢。當僧人的身軀隻剩下軀幹的時候,這身影直立而起,一把拽住那軀幹一步步朝著遠處的經絡走去。


    那經絡已經死了,幹癟癟的如同一條死去多時的蟒蛇。


    砰!


    軀幹被摜在經絡的身上,那身影抬起腳,重重的踩踏下去。


    一腳,兩腳,如在發泄心中的怒氣一樣,那身影不斷的踩踏,當那軀幹和經絡的屍軀被踩的支離破碎的時候,那身影依然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


    整個天地,無比的寂靜。退到一邊的黑暗,瑟瑟的望著這個醜陋而兇暴的身影。


    吼——


    那身影終於停了下來,轉過身發出一聲怒吼,怒吼讓周邊的黑暗不由得又退出很遠。音聲激蕩,天地肅穆。蒼寂的時空裏,這個身影飽含著滄桑與孤寂。仿佛在無盡的歲月裏,伴著它的便是這孤寂。


    “陳文!”


    突然,一人在遠處失聲喊道。


    那身影猛然轉身,然後揉身撲了過去。氣勢淩厲,兇狠霸道,竟是沒有絲毫的遲疑。


    小荷站在遠處,當她看到那身影的刹那,內心裏便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於是脫口而出。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話一出口,那身影便朝自己撲了過來。可怕的身影,可怕的氣勢。小荷的心懸了起來,整個身軀定定的站在那裏,無聲的顫抖著。


    “陳文!”


    兇惡的風撲麵而來,小荷那滿頭的黑發在腦後飛揚。


    那身影越來越近,威壓讓人窒息,甚至讓人感覺髒腑要被碾碎。


    一行淚珠悄然滑落下來。


    “你不記得我了嗎你不記得村子裏的小花了嗎陳文,是不是你”


    吼——


    那身影怒吼一聲,身影卻是沒有絲毫的遲滯。百丈,十丈。眼看著那龐大的身軀以摧毀山嶽的氣勢撞來。小荷閉上了眼睛。她似乎認命了。淚水在臉龐上閃翼著晶瑩的光澤。那身影抬起了手掌,然後重重的朝著小荷拍去。


    卻在這時,小荷背上的包袱突然落在地上。


    那包袱散開了,一縷金色的光芒冉冉而起。


    那身影兇狠的眸光突然一凝,拍下來的手掌猛然一甩,轟隆的一聲巨響,遠處的大地被擊中騰起無盡的塵土。那身影在距離小荷咫尺的刹那停了下來。狂風遠去,氣浪爆鳴。那身影站在那裏,唿出的氣息落在小荷的臉上。小荷的睫毛顫動著,眼睛緩緩睜開。


    這個黑漆漆的身影,這個醜陋而猙獰的身影,這時候竟然有了絲絲的靈氣。那雙猩紅的眼睛裏跳動著柔光。是他,是陳文。淚水止不住的淌落下來。他還記得我,還記得我們的過去。陳文。陳文。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野獸的咆哮聲。大地猛烈顫動,虛空恍惚著。站在小荷麵前的身影倏然轉身,然後大步衝了出去。小荷愕然,呆呆的看著那身影越來越遠。黑暗侵襲,視野一下子變得漆黑。


    “陳文!”


    小荷嘶聲喊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囚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莫若秋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莫若秋寒並收藏囚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