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安被震驚到。


    他沒想到,龍柔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這也許就是生在帝王家,才能有的覺悟吧。


    “小安大人,今天我是來向你辭別的。明日一早,我就要迴汴梁。”


    “這麽快迴去?”潘小安大聲問道。


    “你舍不得嗎?”


    “龍柔,男人都是有點貪心的。”


    “潘小安,你不是個好人。你對帝王不忠,你對女人不忠。”


    潘小安沒有否認。“龍柔,我就是個小農民。小農民中的普通人。


    我會做夢,會做各種美夢。


    我想要大片的土地,我想要人臣服,我想要數不清的金銀珠寶,我想要各色各樣的美人…”


    龍柔抱住潘小安,“潘小安,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沒有實力的人,隻是空想。但你不一樣,你現在有這個實力。


    可你沒有這樣做,你能守住自己的心,這一點很了不起。”


    潘小安懊惱,“龍柔啊,我一點也沒有了不起。看見美味的豬頭肉,想吃卻不能吃,其實也蠻痛苦的。”


    龍柔被逗笑,“我不是豬頭肉。若說是肉,我也是龍肉。


    潘小安,龍肉…龍肉…你敢嚐嗎?”


    龍柔抬起下巴,她閉上眼睛。


    潘小安低下頭,他看見龍柔俊美的麵,他看見龍柔修長的眉,他看見龍柔紅潤的唇…


    潘小安抱了抱龍柔,“龍柔,我不敢的。”


    龍柔心裏失落,“膽小…”


    海州的風浪也大。海浪拍擊海岸,自有一種動人的韻律。


    “忘了我,不要再想我,好嗎?”龍柔這樣請求。


    晨曦的光微亮。


    龍柔的馬車,駛向北方的路。


    在她身後,是一千輛拉著糧食的馬車。


    汴梁遭遇了水災。這個消息,潘小安是知道的。


    他的“安組織”,現如今,已經遍布大宋的各個府郡。


    這片土地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潘小安都有所了解。


    龍柔也是得知汴梁遭了水災,才著急趕迴去的。這是個有家國情懷的女人。


    潘小安很喜歡她這一點。


    一直到離開海州府,龍柔的眼淚才流出來。


    這個女人細膩溫柔的一麵,不會輕易在人前展現。


    海煙坐在旁邊,不知所措。她從沒有見過,龍柔公主哭的如此傷心。


    在後宮遭遇那麽多冷眼與苛待,龍柔公主都沒有流下半滴淚。


    可龍柔公主為了這麽一個男人,竟然哭的如此撕心裂肺。


    海煙還小,不懂愛情,不懂刻骨銘心。


    但她知道,龍柔公主待她好。公主哭泣,她也要哭。


    龍柔迴到汴梁。越往北走,她的心越越壓抑。


    這破敗的房屋,這泥濘的街道,這腥臭腐爛的味道。這一雙雙饑餓的眼睛…


    龍柔很害怕,很恐懼。


    “也許,趙家真的到了該讓一讓的時候。”


    來到汴梁內城。這裏的情況好很多。至少街上看不到淤泥,至少這裏還有煙火氣。


    聽到龍柔迴宮。


    徽宗皇帝便來見她。


    他看見龍柔黑了許多,他看見龍柔胖了一些,他看見龍柔紅腫的眼睛…


    “龍柔我兒,一路辛苦。為父很想你啊。”


    這一刻,沒有皇帝與公主。


    這一刻,隻是父親與女兒。


    “父皇,柔兒任性。在海州多住了些日子。”


    “無妨,無妨。”徽宗皇帝想的應該是潘小安出去征戰,沒有下令放自己的女兒迴來。


    “先迴去休息。明日再來迴話。”


    雖然徽宗皇帝很想知道,海州的情況,潘小安的情況,但他還是忍耐住。


    “父皇,兒臣先行告退。”


    徽宗皇帝看到,潘小安給他帶的禮物。


    上好的徐公硯,上好的七彩水晶。新羅國的寶物,東扶國的寶物。女真人的海東珠,契丹人的老山參…


    這些寶物,每一件都價值連城,每一件都是極品中的極品。


    若是在以往,徽宗皇帝肯定高興的手舞足蹈。


    然後,在給潘小安一點封賞。


    但現在,這些寶物,更像是一個窮人乍富,對另一個富人初窮的顯擺。


    徽宗皇帝看見這些寶物,沒有喜悅,隻有氣憤。


    “小安哥,咱們把這麽多寶物,送給汴梁那位做什麽?”


    “前川,無非是換個地方保存而已。”


    莫前川笑起來,“小安哥,你這樣說也對。省的咱們以後還要自己運。”


    莫前川是一心想去汴梁的。他對徽宗皇帝有一種恨意。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爹爹不會被陷害。自己也不會鋃鐺入獄。自己的姐姐也不會下落不明。


    莫前川恨不得,現在就打去汴梁。但他不明白,為什麽潘小安不去這樣做?


    莫前川當然不知道原因。


    他不知道,百姓思念故國的力量。


    如果潘小安現在去汴梁,以臣子欺主上,天下人都會站起來反對他。


    這裏有一種思想,是極其堅固且可怕的。


    君臣父子,不可更改。


    潘小安隻是在沿海周邊,弄些地方。這充其量屬於愛鬧的孩子。


    可一旦潘小安打出旗幟,掀了桌子,天下擁宋之人,便會群起而攻之。


    這股力量,潘小安會怕嗎?


    他當然會怕。


    這樣的攻伐,會流太多的血。最後兩敗俱傷,反而白白便宜了外族人。


    潘小安在等待。等待趙氏一族的覺醒,或者等待北方的那幾位,早日打破壁壘。


    當天下人都渴望,有一個人能站出來,結束這些紛亂時,那就是潘小安的機會。


    等他掃清玉宇,帶著這份威風,他的那些主張,才能更順利的推行。


    用再好的鐵補舊鍋,也都是補丁。打破了重鑄,哪怕時間久一點,也是一口新鍋。


    道理便是這麽簡單。


    而今夏風已過,秋風未起。


    潘小安要去南部海域看一看。這些南方人,對自己的威名,還不是很了解。


    這些南方人,對自己的安字旗,還沒有敬畏。


    潘小安要去給他們上一課,教一教他們大海航行的禮儀。


    隻有那些人都守規矩,守潘小安製定的規矩。他的海路才能暢通無阻。


    潘小安離開海州府,第一站就是華浦村。


    這是三太子駐紮過的地方,也是三太子從這裏逃亡的地方。


    老族長商仁海,悠閑的坐在海邊。


    他重新搭了帳篷,還裝點了幾盆花。帳篷裏還有兩個侍女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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