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人不多,但公共區域有人抽煙,烏煙瘴氣的。


    喻寧輕擰著眉,匆匆出來。


    沒想徑直迴觀眾席,而是打算去別處透透氣,可是,剛一轉彎,魂不守舍的她就撞上一個迎麵走來的女生。


    並非她單方麵的原因。


    女生顧著跟同伴說話,也沒有注意到喻寧,撞上的同時,還踩了喻寧一腳。


    可——


    “幹嘛呀你!”


    女生尖銳的聲音刺破耳膜。


    實在因分貝太大,加上距離近,喻寧隻覺得耳膜有短暫失聰,腦子嗡嗡作響。


    那是一個學生,應該跟前來參加比賽的學生年齡相仿,但妝容和服飾都偏向成熟,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好幾歲。


    長得很漂亮,奈何表情過於兇狠,擰眉瞪眼,僵著臉,加上過於濃豔的妝容,實在有些敗好感。


    跟女生在一起的,還有好幾個人,男男女女,還有些煙味兒。


    “大嬸,道歉啊!”


    有個戴耳環的少年朝喻寧一揚下巴,囂張得很。


    “道歉!趕緊道歉!”


    “踏馬的走路不長眼啊!”


    “大媽表個態吧,不然別想走了。”


    都是些年輕氣盛的少年,沒有自己的主見,從眾心理,容易被周遭環境感染,好像表現得規矩一點,就跟朋友們格格不入。


    嘈雜、聒噪、鬧騰。


    喻寧抬手一摸耳朵,輕輕唿出口氣。


    好煩呐。


    喻寧皺皺眉,問他們:“哪個學校的?”


    “你誰啊?”


    “這還有教導主任?”


    “少裝了!”


    少年們嘻嘻哈哈,輕浮又隨意,他們距離更近了些,人多勢眾,壓力和氣勢一下朝喻寧湧來。


    喻寧一擰眉,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嗆在喉間,上不來,下不去。


    悲愴、憤怒、惡心。


    這些人,原本都是祖國的未來


    多少年、多少人的努力,創造出的最幸福的一代。


    他們在做什麽?


    一隻手伸到跟前來,一跟手指指著她,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先前撞到她的女生,此刻抱臂被人群簇擁著,驕傲且張揚,像是一隻高高在上的孔雀。


    這時——


    逼迫到跟前的身影赫然消失。


    “嘩——”


    “嘭!”


    離得最近那位少年,忽然騰空,被掀倒,重重摔在地上。


    擁擠的少年們轟然散開。


    “啊——”


    “艸!”


    “怎麽了!”


    雜亂又慌張。


    喻寧再次睜眼,看到一抹筆挺俊雅的身影,一步步走到跟前,如神祇般從天而降。


    曾幾何時——


    似乎也有這樣的場麵。


    地處偏僻,天色漆黑,她被一群地痞流氓圍住,堵在巷子裏,尋不見她的他匆忙趕來,撥開所有人,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她身前。


    酸澀感占據胸腔,喻寧腦海一片混亂,看著跟前的人,戒備不知怎的放下了,稱唿脫口而出,“靖哥。”


    閻天靖身形一怔。


    他垂眸看著喻寧。


    發絲微亂,她低垂著眼眸,半垂的眼裏覆上層水膜,神情有些飄忽,輕抿著唇。臉色微微泛白,垂眸斂目的狀態落在眼裏,楚楚可憐,細微的動作,輕易牽動著他的心弦。


    無名怒火竄上心房,閻天靖溫聲問:“碰你哪兒了?”


    “”


    早在喊完那一刻就恢複神誌的喻寧,並未開口,但視線卻下意識瞥向手臂。


    恍惚間,好像被推搡了下。


    閻天靖將她這一細微變化看在眼裏。


    於是,下一刻,他轉過身,在諸多驚愕的視線裏,以風度翩翩的形象往前走兩步,眼皮懶懶往上一掀,皮鞋直接踩在少年的手上。


    “啊——”


    少年登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眾人:“”


    都是幫沒見過世麵的少年,平時打打鬧鬧的,都是以人數占優勢,沒見過這般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的狠角色。


    而且,那一腳——


    光是看少年扭曲的臉色,都令人不寒而栗。


    少年們齊齊噤聲,有種踢到鐵板的預感。


    先前那位濃妝豔抹的女生,早已沒了囂張氣焰,被嚇得花顏失色。


    “你想幹嘛?”


    “不怕我們報警嘛!”


    “以大欺小?”


    “我爸可是xxx,你小心點兒!”


    少年們壯膽開始叫囂。


    但是,在閻天靖一記似笑非笑的掃視下,一聲叫得比一聲沒骨氣。


    閻天靖摸出手機,打了通電話。


    “會館3號入口洗手間附近有一群學生鬧事,找幾個保安來把他們清走。查一下,如果他們之中有參賽學生,這一隊直接取消參賽資格。”


    簡單一句話後,閻天靖就掛斷電話。


    少年們:“”


    被這場麵嚇得不敢吭聲。


    有個別少年見情況不對,縮了縮脖子,悄無聲息地後退,想溜走。


    但,閻天靖視線一掃,他就跟定在原地似的,雙腿灌鉛,如有千斤重,不敢有絲毫動彈。


    保安來得很快,不到兩分鍾就現身,恭恭敬敬地跟閻天靖打完招唿後,就帶著這群被嚇懵了的學生離開。


    他們遠去。


    閻天靖聽到身後的動靜,一轉身,就見喻寧想走。


    登時有些惱火,閻天靖皺皺眉,出聲:“不說點什麽嗎?”


    溜走被抓了個正著。


    喻寧微怔,扭頭,抬眸看了他一眼。


    “謝謝。”


    她聲音又快又輕,嗓音微啞,似是隻想應付完迅速離開。


    她欲走。


    手臂被攥住,身前逼近一道身影,將她輕易抵在牆上,圈在其中。


    他垂著眼,神情裏盡是繾綣溫柔,薄薄的眼皮沒遮住眸裏的深情,他輕聲道:“再叫一聲聽聽?”


    “你——”


    想到剛剛失言的一聲喊,喻寧一咬牙。


    背脊緊靠著牆,隔著一層裙子布料,她努力往後挨著,拉開跟他之間的距離,卻避免不了他的氣息。


    一抹紅色悄然爬上兩耳。


    她極力壓製著,不去看他,清涼的聲音有些冷硬,“我跟你說清楚了,小洋跟你沒關係。”


    閻天靖淡淡道:“我不關心這個。”


    “”


    喻寧一窒。


    “我打聽過了,你現在是單身。”閻天靖認真地瞧著她,話音壓低,卻一字一頓,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喻小寧同學,我想,這次換我追你。”


    喻寧愕然,一秒,慌亂抬眼。


    頓了頓,她壓著情緒,強行鎮定下來,“我跟你沒可能了。”


    “我仔細想了一下,”閻天靖勾住她的下頜,讓她抬眼跟他對視,他神情篤定且堅決,“你追我時,也沒經過我的同意。”


    喻寧一怔。


    *


    一直等比賽開始,喻寧才迴來,狀態有些不對勁,但具體的,又說不上來。


    魂不守舍的。


    閻天靖不見蹤影。


    司笙看在眼裏,一句未問。


    “姐!”


    司風眠站在下麵幾排的過道,跟司笙招手。


    他說:“你下來,這裏視野好。”


    看了眼司風眠,司笙偏頭,看向喻立洋和喻寧二人,問:“下去嗎?”


    喻寧不在狀態,沒聽到司笙的身影,沒反應。


    喻立洋仰頭一看喻寧,然後看向司笙,搖了搖頭。


    ——他要跟媽媽在一起。


    明白喻立洋的想法,司笙勾唇輕笑,拍拍他的腦袋,然後就起身往下麵走。


    “姐,小洋和喻姐不一起嗎?”


    隻手揣兜裏,司風眠狐疑地問。


    “嗯。”


    “哦。”


    司風眠沒多問。


    拉著司笙,司風眠來到圍欄處,找了個人少又角度好的地方。


    站在一側,司笙張口就問:“蕭逆什麽時候出場?”


    “第三輪就是。”


    “哦。”


    司笙應聲。


    她沒有讓話題涼著,隨口問了點機甲方麵的知識,讓司風眠講解著。自己則是摸出兩粒喻立洋給的糖,將其中一粒分給司風眠。


    “姐,你也吃這個啊?”


    接過那顆糖的司風眠,登時被一顆極其普通的糖轉移了注意力。


    “”頓了頓,司笙一擰眉,說,“小洋給的。”


    “哦。”


    司風眠不疑有他。


    旋即,他往旁移了半步,手指夾著那顆糖,舉了起來,眼裏帶笑地看著司笙,悄聲問:“姐,你知道這糖是哪個牌子嗎?”


    “?”


    司笙略帶疑惑地看了眼包裝紙。


    山辭。


    似乎是個零食品牌,司笙還挺喜歡吃這個牌子零食的。


    停頓兩秒,司笙察覺到司風眠話中深意,未答,隻問:“怎麽?”


    司風眠摸了摸鼻子。


    “咳,”司風眠清了清嗓子,說,“早在十年前,爸創建了一個零食品牌,就叫‘山辭’”


    司笙一抬眼。


    司風眠又說:“除了零食,他還賣玩具、文具、飲料之類的。我從小到大的零食和文具,全被他包了。一分錢都不花的。”


    “免費?”


    司笙狐疑問。


    “哎。”司風眠點點頭,“我七歲之前,家裏永遠都是堆滿零食文具的,吃不完、用不完。七歲之後才好一點,怕我跟姐唔,吃零食吃得太多了,對身體不好。”


    “嗯。”


    身體不好倒是其次。


    吃多了吃不下飯,要撞見蕭逆的黑臉——那才是噩耗。


    視線從司笙臉上掠過,司風眠笑著說:“你要吃的話,我迴去跟爸說一聲。”


    “不用——”


    司笙欲要拒絕。


    然而,司風眠搶在她的話之前,飛快地說:“爸挺想你的。”


    這才是重點。


    司尚山一直想要司笙迴去住幾天,不過司笙這兩個月一直沒有迴去過。


    想找司笙吧,又找不到共同話題。


    所以,每次司風眠迴家,司尚山都要揪著司風眠問好半天,“你姐心情怎麽樣”“你姐工作順利嗎”“你姐一日三餐按時吃沒有”諸如此類的問題,重複著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有時候,司風眠周末迴家,司尚山還嫌棄地問他:“怎麽沒去你姐哪兒?”


    雖然司尚山偏心得太明顯了,但是,司風眠又忍不住可憐他。


    家裏三個人——


    已經跟司尚山辦理離婚手續,離開司家迴到章家的章姿;


    自打那次紛爭後基本不再迴家,也不跟司風眠說話的司裳;


    以及


    一門心思想跟司笙套近乎卻永遠找不到方法的司尚山。


    前兩者,司風眠都無能為力。


    隻有在司尚山身上,司風眠能為他說幾句話,找一點存在感。


    “嗯。”


    剝開糖衣,司笙將糖送到嘴裏。


    薄荷味的糖,口感清冽,不是很甜,合她口味。


    司風眠登時一喜,“那我迴去說?”


    “嗯。”


    將糖衣塞到他手裏,司笙眉梢往上一挑,應了。


    就在這時——


    場內外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臥槽——秒殺!秒殺!瘋了!”


    “操作這麽牛的嘛!”


    “c3那台機甲是哪個學校的?”


    “我記得是第一附中?”


    “第一附中的操作者竟然不是司風眠?那穿著附中校服的是誰啊!”


    “不認識!長得挺帥的!”


    動靜集中的地方,是各大中校的學生。


    而——


    引起騷亂的,則是那台標著“c3”,代號為“金色閃電”的機器。


    第三輪剛開始,五台機器,不到一分鍾,全被“金色閃電”秒得報廢,失去行動能力。


    混戰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


    驚呆一幹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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