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一字一字,從蕭逆嘴裏問出來。


    司風眠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一肚子吐槽的話都湧上來,真張口怕是能把他淹死。


    為什麽?


    她是你同母異父的姐姐,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啊!


    這邏輯還不清楚嗎?


    司風眠在心裏咆哮。


    麵上還算冷靜,他輕輕歎息,老實解釋:“我說了,她是我姐。”


    蕭逆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斷掉的某根神經,一旦被連接上,諸多線索就順理成章浮現出來。


    第一次找家長時,司風眠定是不知道司笙身份的,所以那時表現得很正常。


    ——正因那時的表現,才讓蕭逆一直以來,都沒往“司風眠和司笙是同父異母的姐弟”方向想過。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司風眠熱衷於跟他打聽司笙的事;


    司風眠對司笙,一口一個“姐”,像親的一樣,還屢教不改;


    司笙跟司風眠熟得很快,司笙待司風眠,不若對“弟弟同學”那般;


    不知道司風眠在水雲間,可司笙迴來的時候,分明提前準備了司風眠的禮物;


    線索多如亂麻。


    周身被低沉氣壓包圍,司風眠汗毛都豎起來了,趕忙辯解,“我早跟你說過的,是你不信來著。”


    天地可鑒,他真沒有故意隱瞞的意思。


    ——最起碼,一開始是這樣的,後來是想看看,這小智障究竟何時才能發現。


    “什麽時候?”


    蕭逆冷聲問,不明所以。


    “我發現她是我姐那天。”司風眠飛快迴答,“就那天下午,我還問你生日來著。”


    唇線抿直,蕭逆想到那一件事,眼裏的情緒一點點涼下來。


    良久,他將事情經過來迴過了幾遍,最後涼聲道:“你沒說清楚。”


    “”


    這小智障還甩鍋給他?


    “行,就算我沒講清楚吧,”司風眠將鍋蓋扣在腦袋上,頗為鬱悶地問,“不過,這段時間,我經常來找你們你就沒發現一點點,真的,哪怕是一點點的異常嗎?”


    蕭逆懨懨地一掀眼皮,“以為你是自來熟、厚臉皮。”


    頂多奇怪司笙為何對司風眠和他一視同仁。


    但,並未深想。


    畢竟他跟司笙本就不算熟。


    萬一司笙對誰都這樣呢?


    司風眠:“”


    你在心裏就這麽想我的?


    他不是逮誰就跟誰熟的好嗎?!


    內心極力想反駁,不過,見到蕭逆緊皺眉頭、板著臉的模樣,司風眠不好這時候衝撞他。


    頓了頓,他試探性地開口,“怎麽,我們哥倆正式相認,晚上要不要請個客什麽的”


    “做夢。”


    冷冷扔下兩個字,蕭逆往後退了一步。


    他剜了司風眠一眼,然後朝喻立洋伸出手。


    喻立洋不知他倆在說什麽,見到蕭逆的動作,就主動伸手抓住,然後被蕭逆拉著走向辦公室。


    “”


    司風眠撓撓下巴,苦著臉跟在蕭逆和喻立洋身後。


    這人脾氣怪得很不會因他沒及時說開生氣了吧?


    *


    辦公室裏,六點一到,老師們陸續收拾東西離開。


    隻有個別對司笙感興趣的,以及真的有事要處理的老師,才繼續待在辦公室。


    司笙一邊同薛老師閑聊,一邊等著蕭逆、司風眠、喻立洋以及那位鬧事學生的到來。


    “喵嗚”


    外麵傳來霜眉的喵叫聲。


    辦公室裏的視線齊刷刷打過去。


    最先入眼的是酷萌的小男孩和那隻白貓,然後是穿著校服、頎長清瘦且黑著臉的蕭逆。綴在他們倆身後的,是神情有點小鬱悶,氣質清爽朝氣的司風眠。


    “你們來了啊。”


    薛老師站起身,朝他們打招唿。


    蕭逆一眼打過來。


    有殺氣。


    薛老師一顆熱血滾燙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蕭逆是在怪他沒將事情處理妥善嗎?


    ——他哪裏做得不對?


    薛老師雖未表露出來,但內心已經在質疑自己、懷疑人生了。


    “老師好。”


    司風眠還是一如既往的打招唿,禮貌且克製。


    見到司風眠的反應,薛老師唿出口氣,隨後道:“你們姐姐等了會兒了,譚哲應該馬上就到,你們先過來坐吧。”


    “好。”


    司風眠給了迴應。


    然後,他視線一轉,落到司笙身上,眉眼神情明顯柔軟不少,“姐。”


    蕭逆也看向司笙,不過,隻是輕抿著唇,沒有開口打招唿。


    陰沉的神色,並未好轉。


    “司笙姐姐。”


    喻立洋酷酷地跟司笙打招唿,同時,拉著蕭逆的手微微一動,似是在提醒蕭逆要跟司笙搞好關係。


    不過,他的小動作被蕭逆忽視了。


    司笙倒是毫不在意,打量他們幾眼,視線定格在喻立洋和霜眉身上。


    喻立洋小臉上有擦傷,貼了一個卡通創口貼,挺萌的。


    抱著霜眉的手,手背上亦有傷痕,倒是沒貼創口貼,隻是用藥水處理了一下。


    應當都不嚴重。


    霜眉倒是很健全,沒缺胳膊少腿的,皮毛還挺幹淨,給鍾裕一個交待應該不成問題。


    “聽說你是溜進來的?”


    勾勾唇,司笙手肘搭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問喻立洋。


    “嗯。”喻立洋微微點頭,餘光掀起,飛快地一瞥薛老師,然後認真地辯解道,“他們守衛不嚴。”


    司笙揶揄地看了眼薛老師。


    薛老師慚愧地低下頭。


    被一個小孩說“守衛不嚴”心情真是一言難盡。


    其餘老師皆是掀起眼瞼,用餘光瞥著這邊,又佩服又想樂。


    可不就是“守衛不嚴”嗎?


    四五歲的小孩都能潛進來,其他人,豈不是隨便一個都能進來了?


    在薛老師的招唿下,幾個人一一落座。


    喻立洋雖然看著酷酷的,挺成熟的小大人模樣,實際上很黏蕭逆,就連椅子都要挨著蕭逆坐。


    默默旁觀這一幕的司笙,在心裏稍微有點惋惜。


    ——這小孩,就算是蕭逆的私生子,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畢竟不說那一兩分像的眉眼和氣質,就連那傲嬌冷酷別扭的性格,都跟蕭逆如出一轍。


    可惜了,別人家的。


    蕭逆從頭到尾沒怎麽吭聲,板著臉,氣壓低沉,挺不好惹的樣子。司風眠因不擔心蕭逆生氣,沒有活絡氛圍的心思,喻立洋本就不是個愛說話的小孩。


    至於司笙,壓根不將這點小沉默、小僵硬放心上。


    於是,氣氛一點點往尷尬的方向走,薛老師拋了好幾個話題,都沒什麽人接,心裏簡直在流淚。


    好在這時,隔壁班班主任,帶著鬧事的譚哲來了。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班主任的聲音如同及時雨,話音一落地,她就感受到了薛老師殷勤期盼的目光。


    班主任被他看得一個哆嗦,心裏有點發毛。


    司笙微微抬眼,看向被四班班主任領進來的鬧事學生——譚哲。


    用薛老師的話來說,譚哲是個刺頭兒,脾氣很大,不太好惹,大事犯過、小錯誤不斷的那種,記了好幾次過。在學校裏,挺多學生見到他,都是避而遠之的。


    司笙本以為讓他認錯有點困難。


    沒想——


    蕭逆一記眼神過去,譚哲就低下頭,半點氣焰沒有,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跟二人及喻立洋道歉認錯。


    老師們沒注意到蕭逆的眼神,對譚哲這般認錯態度皆有些意外。


    司笙卻略微驚奇地朝蕭逆睇了眼。


    蕭逆避開視線,裝作不知道。


    嘖。


    司笙唇角彎了彎。


    蕭逆餘光一瞥,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裏,某一點擔憂的心思,散去幾分。


    險些忘了


    他對司笙的最初印象是:這人在校期間,比他要渾得多。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人我就先領走了。”司笙站起身,側首,問薛老師,“晚自習請個假,帶他們去吃個飯,沒問題吧?”


    “沒有,沒有。”


    薛老師連忙迴答。


    同時,在心裏暗自補充:司風眠還好,但蕭逆經常逃晚自習,已經不是秘密了


    現如今蕭逆成績突飛猛進,老師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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