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書房,滿地的圖紙和書籍。


    圖紙有揉成團的、整張落地的,書籍無處不在,飄窗、地麵、書桌還有各種擺件,有的堆角落裏,有的放書架上,有的就跟圖紙和書籍扔在一起。


    蕭逆杵在門口,對這樣淩亂的書房,頗感驚奇。


    如果他有強迫症的話,唔,大概會當場自殺。


    “怎麽?”


    走出臥室的司笙,瞥見蕭逆筆直佇立的身影,隨口問了一句。


    僵硬地扭轉脖頸,蕭逆神情一言難盡,半晌,艱難出聲:“在找落腳的地兒。”


    “哦。”


    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司笙拿著水杯走向飲水機,道:“地上的都是垃圾,你收拾一下。”


    “”


    蕭逆被她如此理所當然的態度整得半點脾氣都沒了。


    喝完一杯水,又接了一杯水出來,司笙見蕭逆還站著沒動,莫名其妙。


    她出聲,問:“又怎麽?”


    “沒——”


    蕭逆調整好情緒,剛想開口,就聽得她不疾不徐地說——


    “不會收拾的話,我明天找阿姨來。”


    “”


    這話聽起來,真不知是嘲諷還是關照。


    剛壓下去的脾氣,被折騰得一點點爬上來。


    目光涼涼地看了她一眼,蕭逆忍了忍,轉身走進側臥。


    司笙挑挑眉,將水杯遞到唇邊,喝了口水。


    嘖。


    脾氣還挺大。


    夜已過半。


    窗簾拉上,室內一片漆黑。被褥是剛換上的,有股淡淡的青草味兒。


    蕭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著。


    他認床。


    翻身坐起,蕭逆睜開雙眼,黑眸一派清明。


    將碎發胡亂抓了兩下,蕭逆掀開被子下床,踩著脫鞋離開臥室。


    客廳有光線透進來,月光和燈光交織在一起,屋內布置鍍上一層朦朦朧朧的光,隱約可辨別各種家具的位置。


    簡單而冷清的裝修,本就寬敞的客廳,顯得空蕩蕩的。


    沒有開燈,蕭逆摸索到飲水機,給自己倒了杯水,剛要喝時,視線一瞥主臥的門,門縫裏漏出來的光線,讓他微微一怔。


    手機屏幕一亮,清楚的顯示時間。


    淩晨,二點三十一分。


    還沒睡?


    隱隱約約的,能聽到說話聲。


    “我又死了。”


    “沒看到敵人。”


    “你自殺吧,重開一局。”


    玩遊戲?


    一杯涼水下肚,蕭逆目光落在那閉合的門上,良久,收起搖擺的好奇心,抬腿走進側臥。


    *


    小書房內。


    “不玩了。”


    落地成盒的司笙,煩躁地盯著屏幕,把鼠標扔到一邊。


    沈江遠悲憤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美人兒,咱能不能不莽?能不能別撿著一把手槍就去奮勇殺敵?能不能好好苟著、讓我帶你順順利利吃一把雞?我一世英名都毀在你這莽夫手裏了。”


    司笙沒摘耳機,往後一倒,問:“你在直播?”


    “沒有。你不是知道嗎?我哪有心情直播。”


    “所以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江遠沉默兩秒,更悲憤了,“這叫自欺欺人!”


    司笙道:“太晚了,我得睡覺。”


    沈江遠哀歎一聲,嘟囔道,“講良心,我可是因為你被趕出家門的。你陪我熬夜玩個遊戲,怎麽了?”


    “修正一下,你這叫離家出走。”


    “我要不走,得跟他打起來。”沈江遠反駁道。


    椅子往前移動,司笙的手覆在鼠標上,一邊退出吃雞遊戲,一邊強調道:“再給你修正一下,你不敢碰他,所以那叫被單方麵痛毆。”


    “不捅刀能死?”


    “不會死,但不自在。”


    司笙懶洋洋迴答著,打開一個文檔,點開幾篇朋友傳來的關於無人機的論文,繼續說,“你跟你爸僵持那麽久,誰過得都不舒服,就沒想做點什麽?”


    對麵的聲音安靜了。


    司笙便也沒吭聲。


    兩年前,她第一次在雪地裏遇見沈江遠時,沈江遠剛被沈父逼得強行退役,那天,他向外界宣告他的電競生涯就此結束。


    一年前,沈江遠第一次離家出走跑她這兒來,是沈父逼著他離開遊戲策劃的崗位。


    而其原因是,沈父一個朋友的兒子,沉迷於沈江遠策劃的逆神遊戲導致成績下滑,沈父和朋友一致覺得“玩遊戲不務正業”,而製作遊戲的人則是“誤人子弟”。


    沈父對司笙有意見,是因為他覺得司笙跟沈江遠為“一丘之貉”。


    可,究竟什麽才是“正業”呢?


    他們這些崗位兢兢業業、安安分分、忙碌一生的人,或許自己都沒有答案。


    好半晌後,沈江遠忽然問:“你是不是在安城有一家豆腐鋪?”


    “怎麽?”


    “我明天去安城玩,想蹭吃蹭喝。”


    司笙笑了笑,目光從論文上移開,爽快道:“行,好好玩。”


    *


    清晨,七點。


    躺下兩三個小時的司笙被瑣碎的動靜吵醒,她眯著眼坐起身,腦袋昏昏沉沉的,側耳聽著客廳裏聲音。


    煩躁地一抓頭發,司笙唿出口氣,然後趿著拖鞋出門。


    門一開,客廳有光線打在眼睛上,她眼睛閉了閉,微微睜開,狹窄的視野裏在換塑料袋的身影。


    停頓兩秒,司笙才想起這位長相俊氣、手腳勤快的少年是誰。


    司笙問:“打掃書房了?”


    書房的門敞開,門口放置著好幾個黑色塑料袋,外觀像是被塞在一起的圖紙。


    “嗯。”


    蕭逆斜了她一眼。


    倚在門邊,司笙懶懶問:“你幾點起的?”


    “六點。”


    早睡早起,習慣不錯。


    在心裏點評了句,司笙鼻翼微動,聞到熟悉的香味,遂清醒了幾分,問:“早餐吃泡麵?”


    停下手中動作,蕭逆站直身子,昏暗的光線罩在他身上,他一偏頭,兩道視線筆直地打過來,有點少年的銳利和鋒芒。


    他蹙了下眉,說:“你冰箱裏隻有泡麵。”


    翻遍整個冰箱,冷凍區隻有雪糕,冷藏區全是速食,麵包之類的都已過期,唯一能拿來吃的,隻有餅幹和泡麵。


    連掛麵都沒有。


    他不喜歡吃餅幹,尤其是早餐。


    司笙恍然,點點頭,說:“順便給我泡一桶。”


    非常淡定地交代完,她也沒管蕭逆是否同意,就迴臥室洗漱去了。


    蕭逆:“”


    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黑色塑料袋,蕭逆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來打雜的?


    他跟她又不熟!


    ------題外話------


    母親七十大壽,今天加個更。


    下午一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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