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楚一帆倏地起身,向來和氣溫暖的眼神,此時淩厲非常。


    剛剛不怒自威的形象,已經讓大廚和服務員望而生畏。此刻的楚一帆,更是讓那三人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蹲在那裏幹嘔的夏可愛,恰好錯過大廚的話。


    好不容易胃平複了些,她緩緩看向這邊:“怎麽了?”


    包間裏忽然安安靜靜,似乎連唿吸聲都不敢大了。大廚等人欲言又止。


    不再擔心辣椒,楚一帆嚐了點魚。


    大廚沒說謊,這魚味純正清香,相當鮮嫩,毫無腥味。是她的味道有問題……


    他深深地凝著她:“沒事。”


    夏可愛鬆了口氣,淚光閃閃中擠出個笑容:“可能是最近天氣有點幹燥,和大廚真沒關係。我到底是南方人,不太適應這裏的天氣。說不定過幾天就好了。一帆,讓大廚迴去幹活吧,酒樓裏還有許多顧客等著他。”


    楚一帆朝大廚揮揮手:“迴去吧,這裏不需要你了。”


    “二少,那我先走了。”大廚終是鬆了口氣,告辭離去。


    送菜的小弟也跟著走了。隻有服務員不敢再走遠,乖乖在門口站著。


    大廚一走,夏可愛鬆了口氣,雙手將剁椒魚頭端遠些,聞不到魚味,這才坐下來吃飯。


    楚一帆靜默地看著她的動作,俊臉掠過淡淡的憂慮。


    大廚的意思是,她有了身孕。大廚還有一個意思,那個孩子是他楚一帆的……


    雖然奇怪楚一帆的靜默,但夏可愛有心事,希望安靜,也不多問。


    兩人各有心思。


    楚一帆終是放下筷子,怔怔地看著夏可愛精致絕美的小臉。


    “怎麽了?”夏可愛摸摸小臉,“我臉上有飯粒嗎?”


    “沒有。”楚一帆別開黑瞳。


    靜默了會,他道:“可可有時間去醫院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嗯。”夏可愛應著。


    “要我陪著去醫院不?”楚一帆柔聲問。


    “不用了,我自己會去。”夏可愛眨眨眸子,“一帆,放心,我會讓杜鵑陪我去。”


    ————————————————


    夏可愛覺得自己真的病了。


    她一定是因為感情受挫,南北天氣不適服,學業壓力大,所以終於病倒了,還病得很厲害——四肢無力,頭昏眼花,吃啥吐啥。


    別說去醫院,連校門都爬不出去。最多能跑到學校食堂吃個飯。


    偏偏杜鵑也迴去了,誰也幫不了她。夏可愛幾乎每天吃完三餐,就窩在被窩裏。偏偏吃什麽吐什麽,連水果都吐。


    最後她什麽也不吃了,依然在吐。吐的是黃膽水。偶爾頭昏腦脹地在門口看看外麵,覺得天都是黃色的。


    幾天之內,迅速地憔悴了下去。


    奇怪的是,這幾天楚一帆居然沒有聯係她,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似乎半年前忽然失蹤的情況,又來了一次。


    這迴,夏可愛沒有主動聯係楚一帆。


    她得爬去看醫生。


    放寒假了,而且再兩天就是春節,校醫休假了。


    最後,夏可愛不得不去看內科門診:“醫生,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絕症,快完了?”


    醫生望聞問切後,不悅瞪著她:“你應該去看婦產科。”


    “啊?”夏可愛心驚,“我有婦科病?”


    老天爺,她才滿二十一歲,有這麽悲催嗎?悲催的歲月,不是都已經翻篇了嗎?


    醫生朝她直翻白眼:“什麽婦科病?我說了是婦科病嗎?我什麽時候說了?”


    “那我看婦產科做什麽?”夏可愛風中淩亂了,“醫生,我全身不舒服,不能走冤枉路,真的……”


    醫生撫額,也風中淩亂了:“你這明明是懷孕初期的妊娠症狀。姑娘,你有了……”


    夏可愛不知道自己怎麽從醫院裏出來的。


    等她迴過神來時,天色已暗,星辰燦爛。人坐在學校宿舍天台上,正趴著牆沿,靜靜地看著學校裏寥寥幾個行人。


    原來沒來月經居然是大事。


    她手裏拿著的是三根驗孕棒。三根都是兩條紅線。


    自然,她沒去婦科檢驗,而是去買了三根一測安,自己跑宿舍裏測試。


    運氣真是好到爆,一次就中。


    按月經末次來看,她已經懷孕一個多月。


    小手輕輕撫上腹間,夏可愛默默仰首,看著星光燦爛的天空。


    天生要強不愛哭,可此時眼淚卻糊了臉。


    “學姐,別想不開。”身後隱約有小小的聲音。


    淚眼蒙朧中,她看向對方。很青澀的兩個女孩,應該才大一,正緊張地瞪著她,似乎生怕她做傻事。


    “我沒事。”她卻和她們笑。


    那兩個女生顯然不放心,不敢走近,但也不願意離開。


    忽然就心裏多了暖意,夏可愛居然給兩個女生綻開個笑容。


    她以為會笑得挺好看,那兩個女生卻皺了眉。


    不知過了多久,夏可愛終於抬起胳膊,用白淨的手背擦試著眼角的淚珠。


    在兩個女生的目光中,夏可愛下了樓頂,慢慢向自己宿舍走去。


    思路越來越清晰,決定漸漸浮現在腦海。


    她想生下來,可是孩子爸連她都不要,又怎麽可能要孩子。


    提供精仔的容北瀾,她不知道他在哪。更憂心的是,他壓根就不知道他們有一個親密的晚上,她就算找上門去,估計他會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她。


    這個孩子,她不能把他生下來受苦,受白眼。


    她不會讓自己孩子沒爸,像她一樣從小隻能豔羨姐姐有老爸疼愛。如果她生出來,卻給不了孩子一個爸,孩子都會怨她生下來吧……


    她要去找個好醫院,趁早把手術做了。


    以前有同學打胎,貌似初期可以藥流,前後休息幾天就會恢複。


    對,就醬紫。


    可想著想著,夏可愛又淚流滿麵。


    她肚子裏可是她的孩子呀。如果生下來,男孩子一定帥,女孩一定漂亮。她和容北瀾的基因,決定了兩人的孩子一定漂漂亮亮。


    但心裏再難受,夏可愛都拿定了主意明天藥流。


    後天就除夕了……


    躺下來,夏可愛默默蓋好被子,眼睛卻瞪著天花板。


    這些天妊娠反應強烈,她身體嚴重透支。她要好好睡一覺,好好休息,明天好去做手術。


    估計那天的剁椒魚頭,楚一帆已經懷疑——她可能懷了容北瀾的孩子,所以這些天迴避她。


    現在她能靠的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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