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卷起,外麵景色映入簾內。天高雲淡,涼風習習,兩側景物飛掠向後拉出淡淡的灰色影子。


    臨風專心致誌地駕車,兩匹通體全黑油光毛亮的高頭大馬不用揚鞭自奮蹄,一路奔馳。六名護從分別跟在馬車的兩側。一時間隻聽得馬蹄噠噠,急促而不淩亂。


    紫蘇依在斧柄上,若有所思:“這麽說來江湖上保有清白之身且年輕有為相貌英俊的俠士隻有一個了。”


    我目光驀地一亮,奇道:“是哪位?”未等她開口,我雙手握起放於胸前,滿眼小星星望著她道,“紫蘇,你這次采草時帶上我好不好?你放心,我絕不會給你添麻煩,而且還可以幫忙望風的說。”


    紫蘇神色遲疑,微垂臻首,姣好的麵容上竟浮起淡淡的紅暈,頗為羞澀道:“這個人,我還不準備采。他和別人不同。”麵上紅暈更甚,臻首垂得更低,紫蘇語氣溫柔地能滴出水,“況且他武功那麽高還有很多護衛,即使去采也未必能成功。”


    望著羞澀如斯的她,隻要眼不瞎耳不聾之人皆能看得出其中必有八卦。我笑眯眯地湊過去,戳了戳她小聲道:“哎,紫蘇,你喜歡人家?”


    紫蘇輕輕點頭,聲細如蠅:“嗯。”隨即抓住我的手,為緩解緊張抓得死緊死緊,她聲音更低更柔還發著顫,“蒔蘿你知道嗎?自第一眼見到他,我的心就跳得好快,幾乎要從嗓子中蹦出來,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後來我才明白這就是一見鍾情。”


    我目光更為灼熱,能被一個采過眾多美男的女賊一見鍾情,對方該是多有魅力啊。此等美男務必要打聽出個一二三,以後若有機會遇見,也好多用眼睛揩揩油。我頗為激動,催促道:“哎哎,他是誰呀?”


    紫蘇迅速抬眼,又迅速垂眸,用一種欣喜、羞澀、忐忑、慌張等諸多情緒混雜的語調緩緩說出那三個字,“宮、千、行。”


    “哢嚓”一個驚雷劈下,我當場外焦裏嫩。激動表情僵在臉上,眉眼抽搐不止,一時怔住不知該怎樣麵對此種情況。


    紫蘇察覺出我的不對勁,拉拉我的手問道:“蒔蘿,你怎麽了?”


    終於從怔愣中迴神,我深吸一口氣,目光十二萬分懇切:“紫蘇姑娘,咱能換個人喜歡不?”


    紫蘇羞赧偏開視線,卻是極為堅定地說出四個字,“非他不可。”


    我平靜地抽迴手,平靜地撫開袖上的折痕,平靜地自旁邊小幾上取出兩支筆,一支自己留在手中,另一支遞給她,爾後正襟危坐肅然道:“紫蘇,決鬥吧。”


    紫蘇握著那支筆,一頭霧水地看我:“什麽意思?”


    唇角勾起,眉目沉沉,我撕拉扯下一塊車簾,氣勢十足道:“宮千行是我看上的男人。既然紫蘇你也喜歡,我們就公平競爭。”


    紫蘇把那支筆豎在眼前打量半晌,爾後一隻手撫上斧柄,轉向我沉著道:“決鬥是可以的,不過這支筆拿來幹什麽?”


    我微微頷首,唇角一抹極淡的笑意,鄭重道:“現在提倡和平手段解決紛爭,要文鬥不要武鬥。”擦擦,就我那功夫對上紫蘇,鐵定被她一斧頭砍進地下。


    紫蘇思慮良久,把筆扔過來,繃著臉道:“不要。”


    我頗為詫異:“嗯哼?”


    紫蘇掃視我一眼,嘟嘴鬱悶道:“我贏了又有什麽用,宮盟主他不喜歡我。”


    我將筆放迴原處,極力壓住心口蹭蹭直上的怒氣:“你怎麽知道你會贏?”擦擦,這簡直是對我chiluo裸的鄙視。


    紫蘇雙臂抱胸,目光轉為不屑:“跟比你我還是有這麽個自信。”


    我頭發上指,目眥盡裂,咬牙切齒道:“我哪裏不如你?”


    紫蘇冷哼一聲,更為不屑:“你武功比我高嗎?你臉蛋比我妖嗎?你胸比我大嗎?你腰比我細嗎?哼,你拿什麽跟我比。”


    一拳擂上小幾,震得幾上物什一陣亂跳,我傾身瞪著她,卻不知如何反駁好,因為對方說的都是實話。憋得幾出內傷,我抬手於耳朵尖處比劃著,憤憤道:“我至少比你高。胸可以隆,腰可以減,唯有身高是硬傷。”


    紫蘇即刻大怒,拎起斧頭就要掄過來,“勞紙最討厭別人說我矮,敢戳我傷疤,勞紙跟你拚了。”


    我身形一躍,跳至簾外,伸頭扮鬼臉道:“還有我舌頭捋得比你直,我普通話比你標準,哼哼,跟我比。”


    紫蘇怒喝一聲,提著斧頭直追而來。


    見勢不妙,我馬上棄車逃跑。紫蘇緊追不舍,我一路狂奔。


    雖然武功沒她高,但我善於逃命,跑起來還是頗有心得。所以,一時半會紫蘇也沒追上。


    臨風揚鞭打馬跟緊我們。遇到拐彎處,還不忘出聲提醒,“哎哎,蒔蘿姑娘,往右轉。”


    “哎哎,蒔蘿姑娘,一路向前。”


    “哎哎,蒔蘿姑娘,走小路。”


    我心中竊喜,臨風定是對這附近地形知曉清楚,在用指路方式幫我逃脫紫蘇的追殺。這時聽得身後蘇沐道,“臨風,你確定不是為了省力而引著他們一路跑迴教中嗎?”


    臨風嘿嘿笑道:“蘇少主說的哪裏話,這樣既滿足兩位姑娘跑路的興趣,又能加快速度趕迴教中,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對吧。”


    我:“……”


    腳步立停,我扶著路旁的老樹大口大口地喘息,你大爺的,本姑娘一路跑得死去活來,敢情被你們當作猴耍。


    紫蘇提著斧頭扶著另一棵樹,唿吸急促,時不時拿眼瞟我。


    視線於半空中相遇,擦出一陣激烈的火光。爾後我們齊齊轉身背對彼此,從鼻孔中冷冷發出一個音,“哼。”


    憤憤然重迴馬車,跳上車板時我還不忘踹臨風一腳解恨,紫蘇跟在後麵依模學樣亦一腳踹去,誰知她力道太大,竟直接把臨風踹倒在車下。


    我餘光瞥見這幕,撲哧笑出來。


    紫蘇橫眼看我。


    我立刻止住笑,肅著一張臉進得車內,尋了位子坐下,不發一言。


    紫蘇也坐下來。我們繼續不理彼此,各自生悶氣。


    一時車內氣氛很是緊張。


    蘇沐一點點挪過來,扯著我的衣角,輕聲道:“阿蘿,不要生氣,你不是還有我嗎?”


    未等我開口,紫蘇卻是一把拉過蘇沐,笑得嫵媚惑人心魂:“師兄你不理我了嗎,怎能偏袒著外人光顧著跟她說話?”


    蘇沐一愣。


    你們若以為我即將衝過去憤然跟她搶蘇沐,那可是大錯特錯,我才不會因一時意氣而失去理智。於是我笑得很開,果斷將蘇沐推給她,義正言辭道:“師兄師妹,必是絕配。這是你的師兄,紫蘇你收好。宮千行是我師兄,所以我收好。”


    紫蘇勃然變色,更為果斷地把蘇沐推過來,理直氣壯道:“兔子不吃窩邊草。這是我師兄,蒔蘿你收好。宮千行是你師兄,所以我收好。”


    我鍥而不舍地推過去:“這等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白天能賺錢晚上可暖床的絕色師兄都不要,紫蘇你眼瘸了嗎?”


    紫蘇萬分誠懇地推過來:“這等有背景有實力武功超絕名震四方的二代少俠都不要,蒔蘿你腦子進水了嗎?”


    我繼續推過去,不耐煩道:“紫蘇,你為什麽不要?給個理由出來。”


    紫蘇繼續推過來,橫眼看蘇沐:“這等腹黑無良坑蒙拐騙無所不通無所不精表麵白蓮花實則綠茶婊,男裝秒殺眾女性女裝秒殺眾男性,跟他在一起完全無法凸顯存在感的變態,丫的我眼抽了才會要他。”轉眼看我,“蒔蘿,你為什麽不要?給個理由出來。”


    我:“……理由同上。”


    我們齊齊看向蘇沐,目光兇狠惡毒,隨即眼角餘光瞥向彼此,齊齊冷哼一聲,扭身向裏背對彼此。


    “蘇沐表弟,你的風評竟然比我還差。”一道略略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和紫蘇同時擠向車門處,各不相讓,隻見楚江帶著烏壓壓的一眾小弟停在車前不遠處。


    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此刻楚教主正躺於一張精致風雅的琉璃榻上,淡紫色長袍垂地,曲臂支頤,笑容和煦如春風,碧眸若水波蕩漾,單劉海微垂,襯著那張極為好看的臉,生生有種妖媚之感。


    左右兩排美姬正在進行各種細致到骨子裏的伺候,有的捏腿,有的揉肩,有的伺候用點心,有的翩舞娛目,而小弟們有的張華蓋,有的佩劍一臉凜然地守衛,有的跪在附近俯首聽命,有的……那烏壓壓的一片,得要多少人來撐場麵啊。


    好半晌,我才把驚下來的下巴托上,原來馬車已行至魔教門口,而楚教主正擺了這麽大個排場非常拉風地於門前等待。


    我眼淚流出來,楚教主,你今日又要駕馭哪種人格?!


    轉眼看臨風,臨風已秒轉忠心耿耿嚴肅寡言的黑衣侍衛,單膝跪地,俯身鏗然道,“屬下幸不辱使命。”擦擦,跟著這樣的主子臨風你也精分了嗎?


    心中一緊,趕緊看蘇沐和紫蘇,這兩位不要也跟著精分吧,不然我作為一個正常人壓力該有多大啊。


    隻見紫蘇翻翻白眼,拎著斧頭依然是萬事皆不放在心上的舉止。蘇沐神色不變,見我看過來,還扁扁嘴做出委屈兮兮的受傷模樣。


    我橫蘇沐一眼,偏過頭去。不料眼角餘光與楚江目光相觸,隻覺直襲心魂的壓迫感迎麵撲來,我唿吸有瞬間停滯。待目光分開時,我尚心有餘悸,頭皮發麻。


    心下有種微微不妙的感覺,這魔教怕是沒那麽好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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