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和韋伯一直在宮中聊到傍晚,隨後才放韋伯出宮。


    第二日,宮中傳出旨意。由恆直在京口等候淮南軍,並且招迴正在會稽駐紮的淮南軍。


    此刻太子蕭炬正陪蕭衡在花園中散步,蕭炬對蕭衡說道:“父皇,此刻招迴會稽駐守的淮南軍,若是臨海郡守趁機來犯又如何?”


    蕭衡看著池塘中為數不多還在歡騰的魚兒,說道:“炬兒,南方士族如同割據一直是朕的心頭大患,尤其是三吳之地,如果發生變故更是在肘腋之間。此次征討孫賊叛亂,雖然趁機打壓了部分士族,但是卻遠遠不夠。”


    蕭衡一邊走,一邊說道:“朕此次調走淮南之兵,一方麵是為了安撫合肥丟失後的軍心,他們最為想念家人,朕搶先放出話願意用淮南之地換迴淮南士兵的家眷,也是為了避免北朝鼓動軍心。其次就是調走淮南之兵,重新讓謝家成為會稽郡守,也是要看看會稽郡的士族是否會和臨海郡有所勾結。”


    蕭炬正在不停的消化蕭衡的話,在心中不停的思量,難道這些都是昨天韋伯進宮之後所言嗎?


    “父皇,這些都是韋先生昨天給的建議嗎?”


    “正是,先撫內,在定外,弱士族,集皇權。這是韋先生昨天給的十二字方言,炬兒你要牢記。”


    沒過兩日,淮南軍隊已經全部到了京口。


    恆直和蕭炬已經在京口城外等待多時了。


    羊坎命令全軍在京口外沿江安營。此時的淮南軍已經知道了合肥城已經丟失,無不痛哭流涕。一時間嚎哭之聲響徹京口。


    蕭炬和恆直對視一眼後,蕭炬對營帳內眾將說道:“如今合肥被李順之獻與北朝,陳老將軍戰死當場。陛下現在決定。”


    營帳內頓時寂靜無聲,望著下方神態各異的大小將領,蕭炬緩緩說道:“陛下決定與北朝議和,用剩餘淮南之地,換迴軍中各位將士的家眷。”


    此話一出,眾將無不色變,羊坎更是急道:“不可啊,若放棄剩餘淮南土地,長江將無險可守。”


    其餘將領大多也都義憤填膺,紛紛表示願意領兵殺迴合肥。


    “各位常年駐守合肥,合肥城堅如磐石大家比我更清楚。”恆直打斷了眾將士的議論:“如今新年將至,各位將士思鄉日久。帳外嚎哭之聲已不絕於耳。”


    蕭炬此時無力的擺擺手:“眾將領都迴營吧,將朝廷的旨意帶給各營士兵。陛下已經決定和北秦在小峴相談相關事宜。”


    蕭炬等人靜靜的坐在帳中,彼此相望,盡皆無言。


    羊坎呆呆的望著蕭炬,眼中飽含淚水:“太子怎會如此啊。”蕭如不忍,於是起身走出賬外,剛出營帳之外,就看到淮南軍紛紛跪在地上嚎哭不止,蕭炬說道:“為何還要哭泣。”


    這時一個小卒跪在地上說道:“思念城中妻兒為一,令朝廷為我們的家眷割地求和為二。身為軍人不能開疆拓土,反而授人以柄。焉能不哭。”


    蕭炬聽聞之後也不禁落下了眼淚。


    韋然放心不下情況,特地趕到京口,剛好看到蕭炬在那失聲痛哭。


    韋然縱馬衝進營中,隨後高舉長槍:“還承認是我大齊男兒的,就全部站起來,不許哭!”


    眾將士聞言,紛紛起身,但是依然還是止不住的再哭泣。


    韋然吼道:“全部看向江北,今日陛下舍棄淮南領土,隻為了讓大家知道,我大齊非但是國,更是各位的家,今日之恥,大家猶記在心,有朝一日。我們不僅要重新迴到淮南故土,更要殺迴北方,也讓北秦知道今日各位之痛!”


    將士們頓時群情激憤,複仇之聲更是比之前哭聲更甚。


    大齊開皇二十二年冬


    南齊北秦正式簽訂條約


    南齊將淮南剩餘全部領土割讓給北秦,北秦將合肥城洞開三日,允許南齊百姓自由往南,並且釋放所有的俘虜。南齊被俘虜軍隊中所有的物資,包括戰馬,武器,鎧甲,盡皆為北秦所有。


    史稱肥水之約。


    南齊軍隊攜帶百姓數十萬人渡江南下。


    遙望淮南故土,眾人無不落淚,但是比之更為深刻的,是南齊淮南軍對北秦刻骨銘心的仇恨。


    北秦獲得前所未有的大勝,但是迎麵而來的確是更大的權利鬥爭。


    兩淮之地盡皆歸秦所有之後,針對兩淮總管的人選,元善和閔觀互不相讓。


    元善執意推薦宇文至為兩淮總管,閔觀依舊堅持任用李恪,雙方在朝堂之上明爭暗鬥。


    秦帝元稹對此無能為力,多方博弈之下,最終還是由李恪擔任兩淮總管,直接負責兩淮軍政。


    但是閔觀和元善之間的嫌隙確是愈演愈烈。


    時至新春佳節,廣陵郡公府不似其他府中那般熱鬧。


    這是韋然在南方過的第一個春節,李鈺婉親自下廚,做了一桌頗有北地風味的佳肴。


    “首先恭喜我兒獲封龍驤將軍。”李鈺婉舉起酒杯說道,隨後淺飲了一口,自從上次大病之後,李鈺婉已經極少飲酒。


    元淑和妙香分別坐在韋然兩側,李鈺婉笑道:“然兒,過完上元節,你也就弱冠了。到時候可以先把李姑娘和陳姑娘納進府中了。”


    此話一出,兩女臉色微紅。韋然則是說道:“不久前剛丟了全部淮南之地,目前舉朝皆哀,這個時間段是否不妥,再等等吧。”


    李鈺婉仔細一想,似乎也是這麽個道理,隨後歎息道:“哎,母親實不想讓你卷入紛爭之中,還不如做一個富家翁。”


    李鈺婉看韋然顯然不喜歡這個話題,於是調侃道:“往年新春佳節,韋伯總要喝的大醉。今年不知為何,居然被陛下邀請去了宮中過年。”


    韋然想到此處,也不禁說道:“自從上次韋伯入了一趟宮中,整個人就好像不同了。對於朝堂軍旅之事就上心了很多,經常指導孩兒。”


    韋然隨後看向元淑,看到元淑眉宇間有一絲憂愁,於是輕聲問道:“可是想家了?”韋然所說的家自然是指北秦長安。


    但是元淑卻搖搖頭說道:“此處便是我的家,隻是想到如今的局勢,未來恐怕多兇險,所以略有擔憂。”


    聽完元淑所言,韋然也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兩女一個名分以安兩人之心,於是便對李鈺婉說道:“明年開春之後,孩兒會領兵征討臨海郡。待功成之後,就迴來完婚。”


    聽到完婚兩個字,元淑不由得喜上眉梢,妙香也是心中一甜。


    而此時台城之中,蕭衡正在和韋伯對弈。


    “陛下,你又輸了。”看到蕭衡落子舉棋不定,韋伯笑著說道。


    “是啊,朕又輸了。”蕭衡索性將棋子放下,隨後笑道:“今日耽誤太原王在府中過年了.”


    韋伯則是搖搖頭說道:“我懂陛下的孤單,為君者,得到了天下的同時,也收獲了孤獨。”


    “今日招太原王入宮不僅僅是陪朕用膳,而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勞煩先生。”蕭衡令人收走了棋盤,隨後看著韋伯道,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廣陵郡公已經弱冠,朕有意將嫣然許配給廣陵郡公,但是朕聽聞,郡公府中已收了兩個佳人,故而甚是猶豫,恆直之子恆玄也愛慕嫣然,太原王之往事朕也略有耳聞。”


    聽到此處,韋伯說道:“草民之往事,陛下還是不要再提了。”


    “哈哈,原來她真的是你的弱點。”此時的蕭衡突然大笑了起來,哪裏還有一國之君的樣子。笑罷之後,蕭衡突然說道:“朕就是想問問你,假如賜婚給你家少爺,你覺得如何?”


    韋伯沉思片刻說道:“草民可以說服我家主母,嫣然公主必然為公子正妻。這點陛下無須憂慮。”


    “如此甚好,開春過後郡公就要率軍征討臨海郡,在此之前朕會為郡公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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