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智心中已然決斷,萬不可再隨便犧牲將士的性命。


    於是在佯攻了幾天合肥之後,便準備班師迴壽春。


    長安,丞相府


    閔觀把玩著手中的太平劍,臉上流露出狂喜的神情。


    閔世元也笑道:“父親的計策終於要收尾了嗎?韋然會中計嗎?”


    一邊的閔世川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頭的霧水:“父親,單憑這把韋智的佩劍,真的足以讓韋智身敗名裂嗎?”


    閔觀隻是笑笑不說話,隨後指向桌上的一封信。


    閔世川拿起床上的信,看了一遍之後,臉上也不禁狂喜:“父親,有了這封信,和這把劍,韋然足以中計。”


    閔觀卻是搖了搖頭:“信和劍,隻是引子,這一計最重要的便是送信的人。”隨後閔觀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後說道:“進來吧,把信和劍送到定南候府去。按照我們之前說的做。”


    從門口的進來一個威武男子,戴著頭盔,默不作聲的從書桌上拿走了信和那把太平劍,隨後對著閔觀說道:“閔相,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諾。”


    閔觀這個時候正色道:“若違背誓言,我閔觀天誅地滅。”


    軍裝男子點了點頭,隨後轉身慢慢的向門外走去,看清楚來人,閔家兄弟不禁瞪大了眼睛。


    待來人走遠,閔世元苦笑道:“父親,這次韋家是在劫難逃了。”


    閔世川還在震驚這種,口中喃喃的道:“是他,竟然是他。別說是我,就連韋智也不可能想到,親手出賣他的人,竟然會是他。”


    定南侯府


    定南候夫人正在看書,突然下人來稟報:“夫人,李將軍求見。”


    “李將軍?哪個李將軍?”李鈺婉抬頭問道。


    就在這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李鈺婉不由得震驚,他不該出現在這裏。


    但見來人看似行色匆匆,一臉的焦急,李鈺婉向那人看去,手中拿著的正是她在熟悉不過的太平劍。


    李鈺婉一陣驚唿:“哥,你怎麽會在這裏,戍邊將軍不得旨意不能迴京,”


    也難怪閔家兄弟和李鈺婉如此震驚,出現在長安城的人,竟然是應該駐守在壽春,北秦蕩寇將軍,定南候韋智最信任的兄弟,忠勇侯世子,李鈺婉的親哥哥,李恪!


    “婉妹,來不及多說了,然兒呢?”李恪焦急的說道。


    “韋伯,快去尋一下然兒!”李鈺婉焦急的道:“出什麽事情了,是不是侯爺出事了。”


    此事的李鈺婉已經完全沒有了鎮定自若的神情,感覺整個人失去了主心骨,癡癡的坐在椅子上,兩眼空洞的看著李恪,想要從李恪臉上找到答案。


    “候爺暫時沒事,但是這件事情事關你們的身家性命。”李恪這時候平靜的說道。右手捏著的信已經不知不覺被汗水浸透。


    “母親,你找我?”韋然本來還在練武場練武,突然被叫到了內堂,韋然一臉的迷茫,這個時候他才看到母親身邊的人,不由得驚唿道:“舅舅!你為何在此。”


    李恪也沒有說話,而是拿出了太平劍遞給了韋然,


    韋然摸著手中的劍,喊道:“這是父親的太平劍,怎麽會讓你給我。”


    李恪緩緩的從左手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韋然,李鈺婉也趕忙起身,和韋然一起看信,但見信上寫到


    然兒,鈺婉。如今朝堂之中閔觀容不得我,在我進攻合肥之時,不僅讓監軍出賣軍情給南齊,導致我夜襲合肥計劃失敗,更是以各種理由延期糧草運送,軍心思變。昨日劉川前來犒軍,更是讓我立下軍令狀,一月之內攻克不了合肥,自我而起,將領皆斬。我本以為不至如此,但是眼下太子監國,凡是皆問閔觀,這次攻取合肥失利,縱然此次僥幸不死,但是隻怕失去兵權日後也成為待宰的羔羊,我不想連累部將,已經決定獨自投奔南齊。特讓李恪攜我隨身佩劍護送你們到南齊江陵,我們到采石碰頭。事急從權,接到信之後你們速速準備。


    韋然和李鈺婉看著這封信,皆露出震驚之色。韋然抬頭看向李恪:“舅舅這真的是父親的信嗎?我們韋氏世代忠良,父親怎會如此。”


    李鈺婉看著這封信,隨後又去書房翻看了以往的家書,找到相同的字逐一對比,竟無一絲破綻。片刻之後,李鈺婉從書房迴來,對著韋然點了點頭。


    韋然呆在原地,李恪見狀,趕緊說道:“趁夜色還沒黑,我們趕緊出城。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過秦武關,隨後至江陵走水路到采石。”


    李恪又道:“隻帶少許家將即可,不然人太多過關不方便,我雖有令牌,但是也不可太明目張膽。”


    情急之下,韋然和李鈺婉來不及多想,便帶著韋伯和些許家將,迅速從長安城而出,直往秦武關方向而去。


    長安城樓之上,閔觀看著韋然他們匆忙離去的身影,忍不住哈哈大笑。


    閔世川說道:“父親,他們現已離開長安,戍邊大將在外,妻兒離開長安已經視作謀反,我們是不是可以行動了?”


    閔觀看著韋家疾馳而去的馬車,忍不住道:“不必,李鈺婉畢竟是李恪的親妹妹,李恪雖然答應幫我們,但是我也答應過他要保證他妹妹的性命。而且現在若是告發,隻能派兵追迴。到時候除非格殺勿論不然又生變故。”


    閔觀緩緩走下城樓,對著閔世川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韋然若是出事,韋智定然直接投靠南齊。待李恪將他們送到南齊境內,韋智有口難辨,韋智手下將士多為北人,眼見韋智家人都已投靠南齊,必然唾棄。到時韋智唯死而已。”


    數日之後,朝野震動


    定南候世子韋然出逃南齊的消息不脛而走


    監國太子元稹親自前往定南候府,發現定南候世子和定南候夫人均不知所蹤,府內隻剩下些許家將,一問方知,數日之前定南候世子一行人已匆匆離去。


    大秦皇帝得知後大怒,將定南候府剩餘人等全部下獄,並且捉拿韋氏族人。


    忠勇侯府也受到牽連,但是在閔觀的力保之下,大秦皇帝元見隻能先將忠勇侯府眾人軟禁起來。


    並且將秦武關守將也一並下獄。


    醉香居內妙香姑娘聽聞韋然出逃南齊,一時之間竟慌了神,連手中的針刺痛了手指都未曾發現。


    合肥城外,韋智突然感覺沒來由的一陣心悸。


    望著城牆上的南齊士兵,韋智頓感無力,從上次劉川走後,已經十五天了。


    攻城實在無望,無奈之下,韋智準備退兵,


    “報告侯爺,閔相國帶領禦林軍,已到軍營。”就在此時,屬下來報。


    “閔相來作甚?”韋智疑惑道?


    正當韋智疑惑之間,閔相已然走入帳中,手中拿起了聖旨:“定南候韋智聽旨。”


    韋智聽著聖旨的內容,臉色越來越蒼白,竟直直的站了起來,一把奪過閔觀手中的聖旨,不可思議的看著閔觀。


    而此時軍帳外,禦林軍欲控製住主要將領,閔觀帶來的三千禦林軍和韋智剩的六萬大軍對峙了起來,場麵即將失控。


    “不可能,我們侯爺不可能謀反。”


    “候爺日夜猛攻南齊,怎麽可能會投降南人。”


    “閔觀狼子野心,欲要加害我們侯爺,大家和他們拚了。”


    合肥城上,正看著北秦軍陣的南齊太子蕭炬也發現了不對:“羊將軍,你看北秦軍中是否有問題?”


    羊坎仔細一看:“軍陣怎麽突然如此混亂,難道是起了嘩變?”隨後搖了搖頭:“韋老虎的軍隊不可能嘩變,莫非有詐吸引我們出城作戰?”


    蕭炬此時也在微微思索,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順著城牆樓梯跑了上來,可能是太過激動,還摔了一跤,蕭炬說道:“陳老將軍小心點,何事如此倉促。”


    “啟稟太子殿下,長安傳來最新消息。定南候府世子韋然投奔南齊,於數日前從秦武關出發,末將剛收到江陵太守的加急,韋然和其母外加家將一行十四人,於三日前抵達江陵,說是定南候韋智欲投降南齊,特命家人先從長安出發,至江陵走水路到采石會和。”


    蕭炬和羊坎對視一眼,蕭炬厲色道:“消息可否屬實。”


    “末將也不敢輕信,所以特地詢問再三,消息屬實,那個自稱韋然的少年,手中還有定南候的佩劍,江陵太守找人看過確實北秦定南候的佩劍太平無疑。”


    蕭炬望著不遠處的北秦軍陣,看向羊坎:“可?”


    羊坎哈哈大笑,:“可!”


    北秦淮北軍和禦林軍對峙之時,突然看到合肥城城門洞開,南齊將士掩殺出來。


    北秦軍陣此時已經大亂,根本抵擋不住來勢洶洶的南齊大軍。


    南齊大將高喊:“放下武器者不殺!放了韋將軍!”


    羊坎一馬當先直奔中軍而去,閔觀見此到也不慌,反而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連南人也在助我,韋智這次你有口難辨。”


    隨後閔觀走出軍帳,大聲嗬道:“南齊軍隊已經衝殺過來,口口聲聲說要救出定南候,你們到現在還沒看明白嗎,速速結陣向北方撤退,李恪將軍所部已經在來接應的路上。”


    聽著閔觀的話,看著不遠處的南齊軍隊。北秦軍隊將領默默的指揮部隊開始結陣迎敵,前隊變後隊,開始有序後撤。


    蕭炬在城牆之上看著已經恢複了鎮靜的北秦軍隊,不禁感慨道:“帶兵如此,韋老虎真神人也。”隨後鳴金收兵。


    北秦軍隊後退五十裏,與趕來支援的李恪合兵一處紮營。


    但是閔觀並沒有將韋智抓起來,而是在肥水邊上擺上一桌酒菜。


    韋智和閔觀相對而坐,韋智不禁自嘲一下哦:“想不到第一次和閔相獨處喝酒,竟然是這副光景。”


    “定南候乃國家柱石,我本也不願如此,奈何定南候始終不願和我合作,處處和我作對。本相也是沒有辦法,”閔觀給韋智倒了一杯酒,隨後說道。


    韋智一飲而盡:“道不同不相為謀,劉川想必早已投靠閔相了吧,手拿我的太平劍,確實有一定的說服力。”


    閔觀搖了搖頭,繼續給韋智倒了一杯酒:“但是這還不夠。”


    韋智低頭沉思,:“也是,口說無憑還需要我的親筆書信。但是我的家書一般都是交由李恪,和他的家書一並送往長安。”說到這裏,韋智不可思議的看著閔觀。


    閔觀微微點頭:“但是還是不夠。”說完又給韋智倒了一杯酒。


    “閔相是書法大家,通過我的書信模仿筆記不是什麽難事。我每月的家書如果閔相全部模仿一遍,或者截留那麽一兩封到也是不會被人發現。親筆書信,貼身佩劍,已經足夠讓我的傻兒子猶豫了。”韋智一飲而盡,隨後說道,


    “令公子不是那麽好騙的人,還需要一個心腹親自送信。”閔觀又給韋智舔了一杯酒,隨後提醒道。


    “劉川雖然是我的故交,但是我夫人也不會輕信,但是如果是李恪,那麽一切都說的過去,婉兒的親哥哥,然兒的親舅舅,本候的大舅哥。閔相真是好算計。”韋智無奈歎息道。


    “本相在長安不惜自汙,傳播自己將對你不利的謠言,隨後三番五次的慫恿太子逼你進攻合肥,本來本相還想等一陣子,但是明月公主許配給定南候世子讓本相寢食難安,本相如今大權獨攬,但是太子登基之後本相勢必成為我那好妹妹的眼中釘,本相已經看出我那妹妹想日後扶持你與本相抗禮,那就更加留你不得了。南齊軍隊今日掩殺出來想要救你出去,想必是世子和夫人已經到了南齊,他們得到了消息,算算從江陵到合肥的時間,明日他們應該到采石了吧。”閔觀給韋智舔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本相本來想將你們趕盡殺絕,但是李恪太過小心。本相曾以洛水為誓,隻針對你,會饒他妹妹性命。在長安城上,本相本想在藍田截殺韋然和貴夫人,侯爺安心的去吧,這次我不自稱本相。”說道這裏,閔觀看了一眼韋智:“我敬定南候最後一杯酒。”


    韋智哈哈大笑,大口吃了兩塊肉,隨後拿起酒壺,一飲而盡。


    韋智站起了身,看著麵前的肥水,隨後猛的一把抽出閔觀身邊護士的佩劍,劍指閔觀。


    閔觀的護衛見狀紛紛拔劍,但見閔觀擺了擺手。


    韋智笑道:“閔相放我兒子一條生路,我也還你一條生路。我韋智上對的起陛下,下對得起淮北百姓。你這計乃是我見過的第一陽謀,不知閔相打算如何在史書上記載這一計。”


    閔觀站起了身,緩緩的說道:“就叫佩劍計吧。”


    “哈哈,我韋智一世大丈夫,死於佩劍計,倒也死得其所。”。隨後韋智將劍橫於脖頸之上,劍光一閃而過。


    大秦大業十六年,淮北守將韋智叛逆未果,自戕於肥水河邊。


    大齊開皇二十一年,前北秦定南候,現南齊忠武公韋智,不幸在肥水被秦軍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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