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無利不起早”,冠軍哥算是我表舅,他爹跟我外公是親兄弟。不過當大舅把外公的遺骸小心翼翼的放入了一口黑漆棺材內,拚湊好。


    冠軍哥就介紹:“滿囤哥,這可是我店裏最好的柏木壽材,給你算是最低的價。”


    我聽後就有些鄙視他,居然連親叔的棺材本都賺,也太貪財了!


    最後,大舅從編織袋內取出了一串鈴鐺,放在了桌子上,並沒有放入棺材內,我忍不住朝鈴鐺望去,青銅鈴鐺已經生滿銅鏽,當初是放在了外公嘴裏的。


    釘上了棺材蓋,我的心才放了下來。


    不過在天黑之前,必須要將外公的靈柩遷入新墳內,冠軍哥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套喪葬用品,放在了大舅的三輪車上。


    按照習慣,遷墳先放鞭炮,但不宜大張旗鼓。


    我們全都披麻帶孝,隻有老泥瓦匠例外,他騎著冠軍哥的大摩托在前開路,而且居然能夠一邊騎車一邊從挎兜裏抓出紙錢拋灑。


    我和振民哥需要扶住棺材,不至於在顛簸的山道上驚擾了死者。


    三輪車在山道上停下,大舅讓我先去新墳那裏察看,他們開始往下卸棺材。


    墓穴洞口敞開,不過旁邊卻多了一個人,我忙向此人望去,隻見這是一個瘦高的老道士,身披灰褐色的八卦道袍,留著一撮山羊胡,一對小眼睛格外有神,一揮手裏的拂塵,嘴裏道:“此穴乃風水寶地,可化一切冤魂厲鬼。死者葬於此,子孫多享福。”


    我隻在電視跟電影中見過道士,這是頭一次見到真道士,有些好奇。


    老道士見了我,便詢問:“死者是你什麽人啊?”


    我如實迴答:“是我外公,您怎麽稱唿?”


    老道士捋著山羊胡,迴答:“貧道隻不過是一遊方道人,你外公對你並不好,但你外婆卻對你很好,隻可惜她也快要去跟你外公相會了。”


    我聽後就有些生氣,這不是在咒我外婆嗎?便不再理睬他,這個道士也不以為然,丟下一句“棺材乃是世間寶,三長兩短不可少,頭頂福字枕遊夢,腳踏長壽與天高。無論生前惡與好,死後委身·······”


    話還未說完,這個道士就飄然而去,往柿樹溝裏走下。


    我看到墓穴安然無恙,便返迴三輪車處,扶著麻繩,在前引路,大舅他們四人抬著棺材,這口棺材也不重,至多二百斤,他們純粹是用肩膀扛,到墓穴入口,就需要屈膝進入。


    墓室內空間不大,但放兩具棺材足夠。


    他們將外公的靈柩放入了墓室內,便出來抽煙歇息,老泥瓦匠命我從紙箱內取出祭品,燃放鞭炮,然後家屬磕頭,就開始往墓穴裏填土。


    這都是力氣活,我隻是拿著鐵鍬鏟土,就累的夠嗆,墳頭起來後,大舅拉著我再次向外公的墳磕頭,天又快黑了,振民哥駕車,我們往會盟鎮趕去。


    晚飯我沒吃多少,仍然去向外婆喂飯,今天她沒對我說多少話,隻是對我說:“老宅裏還有一些廢棄的物品,你看中就拿去吧,不然就會被你大舅當廢品賣掉,可惜了!”


    我隨口答應了,外婆喝了一碗湯,吃了一塊饃,就繼續入睡。


    我洗過腳後,躺在表弟床上,暗自慶幸不用守著棺材入睡。外公過世時,我媽帶著我守靈,看到漆黑的棺材和一屋子的紙紮品,為我幼小的心靈烙下深深的傷痕,我現在對紙紮品還有一些排斥。


    白天的那個老道士真有些奇怪,他最後念的什麽我也沒聽全,不過我討厭他詛咒我外婆,但喜歡他說我外公葬在那裏,子孫就有福享了。


    一覺醒來後,用過早飯,大舅便把老宅的鑰匙給了我,解釋:“你舅我說話算話,你看中什麽就拿走,不然我會把它們當廢品處理。”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振民哥卻道:“你盡管拿就是了,外甥到舅家裏還客氣什麽!”


    外婆的老宅不在鎮上,而是在鎮外白崖嶺的山坡上,現在那裏已經沒有人住了。振民哥騎著摩托車載著我一起去。


    破敗的房屋在秋風中顯的格外蕭殺,兩扇榆木門搖搖欲墜,一把三環鎖也生了繡,不過振民哥往鎖孔內滴入了一些汽油,鎖被打開。


    院子裏也生滿了蒿草,老蘋果樹已經枯死,廂房破敗,裏麵放置的都是不用的農具,堂屋更加破敗,裏麵堆滿了瓦缸,老板葙,舊洗臉盆架子,還有一架衣櫃,上麵的水銀鏡子布滿了灰塵。


    當我擦淨了上麵的灰塵,露出了一個年輕的我。


    鏡子裏的我眼窩發黑,可能是勞累熬夜的原因吧。衣櫃內塞滿了破舊的衣服,振民哥把所有的衣服都拽了出來,我見到了外公和外婆的結婚證,這是新中國剛剛成立時補發的第一批結婚證。


    結婚證上並沒有外公和外婆的照片,隻有名字,我現在才知道我外公叫薛長鬆,那他大哥應該叫薛長青,我外婆叫高三娘。


    外公可能隻有兄弟倆,但外婆家人丁興旺,我有好幾個舅爺,有一個已經去了省城,但從沒有跟我父母聯係過。


    在衣櫃底部有一隻陳舊發黃的平安符,樣式很土,繡成了元寶模樣,振民哥很喜歡,就拿去了。我在板葙底部發現了一個香囊,就是端午節縫製的香囊,裏麵的艾草早就腐朽了,不過裏麵的雄黃還有一絲香氣,我收著。


    在破舊的碗櫥內,我還見到了半個白瓷碗,上麵是老款,“汝窯”,“明成化”的字樣還在。


    如果這隻瓷碗是完整的,應該算是古董,可惜破了,一分錢不值。


    在正堂屋簷下的土牆上,我看到了一把生鏽的破刀,這應該就是外公從洛寧刀客手裏撿到的快刀了,不過跟振民哥的砍柴刀比起來,簡直不堪入目。


    一座破落的宅院,裏麵的全都是廢物,我和振民哥挑了一上午,也沒挑出幾樣完好的東西,就放棄了。


    中午還迴鎮上大舅家吃飯,我把外公的結婚證還給了大舅,他對此不屑一顧。


    用過午飯,我就乘客車直接返迴洛陽市,換乘公交車迴到住處,洗了衣服,翌日繼續上班。


    閔大夫見到我迴來,有些驚訝,護士小唐也疑問:“你有幾天沒睡覺了,眼圈都發黑了!”


    我忙隨口應了,她略施淡妝,看起來很清秀,隻比我大兩三歲,卻已經訂婚了。


    下班後,我打算再去看老馬一眼,便來到住院部,乘電梯到了骨科病房,師姐黃霏也準備下班,已經換好了米黃色的呢子大衣,跨上了包,見我到來,就驚訝:“你是來請我吃飯嗎?”


    我現在口袋有了錢,心裏也不虛了,便道:“隻要不影響師姐跟你男朋友的關係,我可以請師姐吃飯。”


    黃霏迴應:“怎麽會呢?今天你請我,下次我讓男朋友請你,還有你女朋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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