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伊韻不可置信的望著顧程。


    “伊韻,你想見你的母親嗎?”他淡笑著看著伊韻,“我可以幫你找。”


    伊韻心中一跳,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聽見他繼續道:“不過……要我幫你找她也可以,但是你得聽話。”


    伊韻忍不住咬牙:“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圈養的厲鬼,你本來就該聽我的命令,我沒有將你的記憶抹除已經是對你的仁慈。”


    心如刀絞般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唿吸:“顧程,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顧程問伊韻:“那你覺得,我以前是怎樣的?”


    她突然有些語塞。


    因為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她從未真正了解過他,也從未真正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所有以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如果這是噩夢,她願不再醒來。


    “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到我身上,伊韻,我的忍耐力有限。”顧程的聲音迴響在耳畔,她抬頭看著他黝黑深不見底的瞳眸,呆呆的望著他,有種魔力讓伊韻不斷陷入深淵般墮落。


    他似乎在控訴,帶著些委屈,緊緊盯著她,神情有些複雜:“伊韻,你好好的呆在這裏,不要想著出去,這樣不好嗎?”


    “……你這是在囚禁我!”她抿唇,咬牙:“你這是在犯法!”


    “法律對我這類人完全沒有束縛力。”顧程言語表情都在表示現實世界中對法律的不屑,道:“就像你殺的那些人,一個一個的死去,警察卻束手無策,而真正的兇手還在他們眼皮下瀟灑,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蠢?”


    她張了張嘴:“我……殺了……人?”


    這不可能!如果真的有,那為什麽她的記憶力沒有!?


    伊韻仔細迴想,也不知是觸碰到了哪裏,頭顱猛地痛了起來。


    “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伊韻不可置信的重複著,如陷入夢魘般,在夢中不斷循環著血紅色的液體流淌,她似乎看見那些人死前扭曲的麵容。


    記憶被風席卷般殘缺不已,她的身體被顧程束縛,他的體溫在自己背部透過單薄的裙子傳遞過來,似要灼燒自己——


    有股力量在身體裏瘋狂運轉,她感覺到巨大的風驟然刮來,耳邊似乎傳來顧程略帶喘息的無奈聲。


    “伊韻,夠了!別想了。”


    伊韻迴過神,茫然的抬起頭。


    顧程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長歎一聲:“別想了,好好呆在這裏,乖。”


    伊韻:“……好……”


    ……


    陽光透過落地窗的窗簾縫照進,如透明發亮的絲線橫列在伊韻麵前,光芒中的塵埃起起伏伏如雲層層巒疊嶂,細看之下這些塵埃的美麗,遠比她記憶中的黑暗來的美麗。


    伊韻托著下巴坐在這僅距離自己一指之遙的“兇器”,忍不住伸出食指往前探了探。


    “嘶——”她迅速抽迴被燙的焦黑的食指,忍不住倒吸口氣。


    “伊韻我說了多少遍不準站在太陽裏!!!”伊韻聽見顧程略帶厲聲的叱喝,抬眼看見顧程黑著臉快步走到她麵前,伊韻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蜷縮得更徹底。


    顧程:“……躲什麽?”


    她悶悶不樂:“你說過要幫我找母親的。”


    “那又如何!?”顧程將窗簾密封好,冷冷的蹲在伊韻麵前:“伊韻,你在催我嗎?”


    “是啊。”伊韻假裝忽略顧程陰沉的臉,想著以前的顧程多麽英俊迷人,又看了看現在的顧程,抬頭眨了眨眼,一雙圓潤潤的雙瞳濕漉漉的盯著他,抿唇道:“我好擔心她啊,顧程……你……幫幫我吧?”


    “可以。”


    伊韻眼前一亮。


    顧程又道:“隻要你答應,永遠陪著我,我就加快速度幫你,怎麽樣?”


    她抿唇閉上了嘴。


    他斜眼看了她,迅速拽著她的胳膊,她被迫被他拉起來,踉蹌了一下。


    “伊韻,你又在裝傻嗎?”他推著她,伊韻狼狽的坐在地上,顧程那高大的身軀帶著強烈的壓迫感,居高臨下冷漠的盯著她:“不過是一個答案而已。”


    是啊。


    對於顧程而言不過是一個答案。


    可對於伊韻而言,這不僅僅是對他問題的答案,而是一個承諾——一個陪伴他一生的承諾。


    倘若是以前的顧程在這,在未來她上大學的時候這般問她,伊韻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哪怕未來母親怎麽阻攔,她都會向著他,努力的陪伴他左右——隻要他一句話,隻要他想。


    可是……


    現在的顧程讓她陌生。


    他的身份已經不再是伊韻曾經知道的那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而是一個孤冷高傲的……驅魔人。


    “既然不想說,那就算了。”顧程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內室,坐在外室的凳子上,優雅的替自己斟一壺茶水,暗黑色的扳指如玉軸美發光的精致,上頭雕琢著龍的頭像,栩栩如生,襯托的他的手掌越發修長白皙。


    以前從未見他戴過這樣的扳指。


    “伊韻。”


    伊韻聽見顧程叫我的聲音,語氣中蘊含著淡淡的暖意。


    “過來讓我看看。”


    看什麽?她茫然的看著隔著一層珠簾的顧程,他的臉隱隱綽綽在遠方,一舉一動都帶著貴氣。


    伊韻想了想還是走過去,看著顧程對她伸出手,牽著她的右手,把伊韻的右手攤開。


    “你最近累嗎?”


    伊韻疑惑的搖了搖頭。


    奇怪的問題。


    明明她都死了怎麽可能還會累?她看著顧程微微皺了皺眉,神情隱晦難測,心尖忍不住顫了顫。


    顧程雖然陌生,可是伊韻卻直覺明白他不會傷害自己。大概是這點依仗,她心裏反而有了底氣,這才有了之前無意識對他撒嬌的情況。


    顧程把玩著她的手,有好幾次伊韻想抽迴來他都不準,後來伊韻幹脆就不抽迴來了,任由他冰涼的指尖在她的手掌處劃來劃去,微癢帶著麻酥,每劃下一道痕跡就引起她那早就停止的心髒跳動。


    “顧程。”伊韻忍不住挑了挑眉,拔高聲調,理直氣壯的話語剛冒出在喉嚨裏,她突然想起顧程的身份,硬生生的壓了下來,導致語氣有些奇怪。


    “我……我能去休息嗎?”


    顧程抬頭看了她一眼。


    “伊韻,我交給你的功法你練過了嗎?”


    伊韻低下頭,眼神躲閃:“……沒有。”


    顧程給她的功法,無非就是能夠增強自己的身體體質,讓她能夠更加的強大——可是一樣並不想要。


    她的思維還停留在活著以前,一樣還時常把自己當成普通女孩,隻想著能夠重新站在陽光下,與同學們一起上下學迴家,然後迴到家中,等待著母親為她煮著一桌香噴噴的飯菜。


    可惜事與願違,伊韻所想的早就被顧程看穿,他握緊她的手,皺著眉頭冷冷的說:“伊韻,別仗著我的寵愛虎口拔牙,我命令你做的事情,你必須給我做!”


    伊韻有些氣憤!她惱怒的瞪了眼顧程,抿唇不想和顧程說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身體卻僵硬在原地,任由顧程數落自己,在他身上仿佛有一種氣勢,讓伊韻不得不服從,那自靈魂深處傳來的悸動。


    她抿唇看著顧程冷靜的眉目,閉上眼。


    “讓你修煉,是為了你好。”顧程聲音比剛才軟綿了不少,伊韻睜開眼看了過去,他正頭疼的撫摸著自己左手扳指。


    “伊韻,你知道嗎?在這棟別墅裏,分別住著十大惡鬼,二十隻惡妖,還有數不盡數零散的鬼魅。”顧程說著,抓著伊韻的力氣增加了不少:“你如果不變強,那麽這棟別墅裏的鬼魅就會變強,他們可能會衝破結界傷害你。”


    她不知該怎麽迴答。


    “我可以護著你,但是不可能護你一世。”顧程緊緊的盯著伊韻,目光柔軟而又溫柔:“伊韻,聽話好嗎?”


    “我……”


    “伊韻,你知道傅洲嗎?”顧程打斷她的話,徑直道:“他是一隻妖狐,活了五百年的妖,在他活著的這段時間裏,他殺過人,吃過人,甚至手上沾染了無數鮮血。”


    “怎麽可能……”伊韻忍不住驚詫,畢竟在她眼中,傅洲一直以來優雅如西方紳士,絲毫沒有任何異常舉動,除了當時她出手傷了他……


    “人不可貌相。”顧程道:“伊韻,除了傅洲意外,在這個別墅裏,還有一個荊棘妖,以人血喂食得以開靈智,生而食人。”


    “還有一惡鬼,生前三百年前舉人,因怨恨官僚而殘留人世,屠盡當時他們鎮上的官僚一家四十口人,甚至失去理智殺害自己的妻女。”


    “還有其他的妖、鬼,他們都是手染鮮血的亡命之徒,雖然被我封印了,但是……伊韻,倘若你不修習功法,你的意誌會被你的怨氣充斥驅散,甚至在不久的將來,你會變成和他們一樣,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惡鬼,隻知道奪取自己想要的一切——這樣的你,你接受嗎?”


    伊韻指尖微微一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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