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停下了手中的舵,將他交給一旁的水手,看著江水泛著碧波、海天一色,笑著對隨行的錦毛虎道:“當日老叔一直找我抱怨水軍裝備太爛,連水盜都不如,我實在不厭其煩,就換了一座天階的船塢,消耗的國戰功勳可不比鄭和少,後續為了修建船塢更是砸了數百萬兩黃金,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功效,不僅能夠發展海軍,而且可以帶來如此龐大的經濟效益,真是意外之喜!”


    滿寵繼續道:“第二大產業便是海鹽業,如今沿海的寥城縣、萊縣兩縣的海鹽產業已經蓬勃發展,高縣、壽光縣依舊在梁山匪手中,所以梁山匪時常騷擾沿海,以前鹽田基本上是由水匪和海盜把持,兩大水師掃清海盜後,鹽田采取公私合營的方式,現在水路已經打開,海鹽可以源源不斷的運往麒麟城,可以銷往兗州和徐州,鹽田產業基本上惠及兩縣鹽農,而且很多水匪從良後,幹起了水運生意,海鹽業預計明年可恢複太平時節的六成!”


    看著秦戈聽得入神,滿寵給他斟了一杯茶坐在他身旁道:“第三大產業則是漁業,樂安郡臨近萊州灣內海,本來就是有名的漁場,我們結合了百濟族和主公提供的漁業模式,采取捕撈和飼養兩種方式,捕撈方麵遊龍船塢改進漁船,不僅讓漁民在內河和近海中捕撈,也可以讓漁民大規模持久出海,可以捕獲更多的海魚!”


    “而飼養方麵,在海灘周邊設置漁場養殖海魚,樂安郡水係複雜充沛,有三分之一的百姓從事的行業和漁業有關!在下先以這三大產業為抓手,後麵還有冶金、農業和運輸等產業,以求盡快的恢複樂安郡的民生!”


    秦戈看著麵前這個容貌年輕卻老氣橫秋的滿寵,他今年不過才二十九歲,一直是秦戈最為倚重的心腹。


    秦戈這些年一直在外麵遊蕩,是滿寵一力撐起了危機四伏、內憂外困的泰山郡。


    現在金德曼、管仲二人因為能力和才華絕世,逐漸有遮掩滿寵光環的跡象,滿寵的權力被大幅度分割,以前是一家獨攬權力,如今則是偏安於一隅。


    秦戈拍著他的肩膀道:“伯寧!你能在樂安郡一年時間內不僅平定了匪患,而且民生生產基本恢複,又前前後後從泰山郡吸納了500萬難民,這一年真是苦了你了,我們兄弟就不要見外了,有什麽困難你跟我說,從各縣村一路轉過來百廢待興,我也知道你不容易!”


    這也是從黃巾之亂結束以來,二人第一次這樣坐在一起聊家常,此時想想恍如隔世。


    滿寵有些感動的熱淚盈眶,搖頭道:“與主公九死一生、浴血奮戰,我這點辛勞又算的了什麽呢?現在樂安郡最主要的匪患已經基本清除,主公轉匪為民的政策是居功至偉!”


    “然而東麵有梁山水匪遊弋,水師不得不常年守備他們,西麵臨近二龍山梁山匪,必須組建一支武裝力量防禦山匪,根據樂安郡的各方實際,我準備擴充30萬樂安郡兵,和五十萬常備預備兵,兵源主要由豪強武裝和招降的匪盜組成,訓練一年可以成軍!軍費和裝甲將是大問題!”


    “其次則是烏丸部族的安置問題,我已經在博昌縣、利縣等地尋找開闊地帶,建設軍馬場,用來繁育烏丸戰馬,可以為七八萬烏丸人解決生計問題,因為烏丸人不通法理、缺乏教化,從事農業的意願較低,其中隻有兩成的人願意耕種,一成的人則去參加漁業,他們現在主要的經濟來源基本上是烏丸遊騎兵的軍餉,烏丸部族的很多青壯年勞動力被分配到各地進行基礎建設,但是還是和漢民衝突不斷,未來烏丸部族的安置是個大問題!”


    “最後則是名門豪強的土地和礦產問題,因為樂安郡的匪患是青州各郡最少的,名門豪強受到的衝擊最少,平亂結束後,我們收攬了大批量的土地和礦產,但是名門豪強依舊占據四分之一的資源,甚至現在樂安穩定,很多豪強甚至聯合起來向郡府施壓,索要他們被匪盜侵占的土地和礦產,甚至在土地測量和戶口登記時有抵觸的現象!”


    秦戈非常認真的聽完滿寵的講述,突然看著滿寵笑道:“伯寧,以你的手段處理這些事情還不是手到擒來!”


    滿寵聞言有些尷尬的抱拳道:“主公明鑒,隻是當前樂安郡匪盜剛平定,很多地方還要依仗豪強勢力的地方武裝駐守,需要烏丸遊騎兵剿匪,我怕逼他們太緊,會激起豪強反叛,和民族矛盾!畢竟青州這些年匪盜橫行,青州人普遍爭強鬥狠、悍不畏死,從而激起更大的禍亂;還有就是主公現在美名揚天下,逼迫名門豪強太甚,怕給主公抹黑!”


    秦戈拍著滿寵的肩膀道:“伯寧,你我二人從來都是一條心,以前都是有什麽說什麽,如果你對新政有想法,可以說出來,我不希望我們兄弟心生隔閡!”


    滿寵聞言低頭陷入了沉默,秦戈能夠一眼看破他的心思,現在的秦戈早就不是以前了。


    滿寵咬了咬牙,抬頭看著秦戈的眼睛,深吸一口氣道:“主公的政策的確是惠及百姓,然而對名門豪強太狠了,您從幽州帶來了海量的財富,如果集中資源,聯合地方豪強,能夠打造一支更加強大的部隊,而且能博得美名!”


    “而現在你的新政,觸及到了豪強的底線,海量資源無節製的投入底層民生,名門豪強受利有限,他們更多的依附於你,是迫不得已,一旦太平時節,很可能群起而攻,反目成仇!”


    “主公你的天下平等、大同的思想的確讓人敬佩,但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普通百姓他們的資質是鐵品、銅品,而豪強則是銀品和金品,他們的資質是普通百姓的十倍百倍,與豪強聯合不管是軍事和政治上能夠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你對平民太過用心,隻會掏空你的財政和名望,最終陷入無盡的泥淖……”


    滿寵從來就是個實用主義,在當年主政泰山郡時,為了在夾縫中生存,他是將有限的資源投入領地,以嚴刑峻法約束流民,在從士族奪權過程中,也重用鄉紳豪強,如此才讓泰山郡渡過了內憂外患。


    這也是秦戈和滿寵二人第一次的理念衝突,也與二人的經曆有關。


    秦戈淪落洛陽時,看到了大漢高層的貪婪無度、虛偽殘忍、麻木腐朽,他認清了這個腐朽大漢的本質。


    之後幽州抗擊外族入侵,他的眼界在經曆各種人和事後早就不同以往。


    而滿寵則忠心的守護著泰山郡,對外,麵對著劉岱為首的兗州士族高壓入侵,身側趴著如狼似虎的臧霸,還有聖盾會等一眾進化者暗中使絆子,還要團結領地內的各方勢力。


    讓滿寵養成了實用主義的性格,不過他雖然不讚同近來金德曼新政理念,但是出於對秦戈的忠心,他選擇了默默無言,執行秦戈的政令。


    秦戈攬住滿寵的肩膀,對於身旁的這個兄弟隻有感慨,長歎道:“伯寧,你的一番苦心我明白!從感情上講,領地創建以來,你付出的心血不比我少,甚至在創建過程中,你對它的重要性要遠遠高於我!從我迴歸領地後,便開展青州攻略,政權被管夫子和善德掌握,你被派到了這邊角之地,很多老兄弟都感覺被冷落,然而這是我們發展的趨勢!隨著我們的隊伍越來越壯大,很多人的權力和職責會被稀釋和邊緣化!”


    滿寵聞言慌忙離座跪在地上道:“主公,舉薦我為太守尊位,這等恩情已經讓我惶恐難安……”


    秦戈拉起滿寵笑道:“我和你說會心裏話,現在隻有兄弟,沒有上下尊卑!”


    滿寵眼中有些感動,不過還是有些拘謹。


    “如今天下霍亂的根源就是當年高祖、光武為了掌控天下,而與士族豪強妥協,權柄一旦妥協,就像生根發芽一般,根會紮的越深,以後他們會兼並土地、收買人口,有了現在之禍!”


    “我之所以選擇青州刺史之位,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趁著青州匪禍和名門豪強羸弱之際,以雷霆手段根除弊病,建立一個大同世界!”


    “那些平民他們的確資質不高,但多是被士族一代代剝削所致,在未來甚至以後,文明爭霸,他們才是最堅實的力量,若是一味的向豪強妥協,的確能更加快速的統一青州,然而百姓依舊貧苦動蕩,那不過是一個花架子,就像幽州,外族入侵時,一碰就散!”


    “新政必須要徹底!光腳不怕穿靴的是說的平民而不是那些豪強,我想看看他們到底是要錢還是要命!我可以容忍豪強擁有私產,也支持他們自由發展,然而體製機製改革必須一壓到底,這是原則性問題!你就放手去幹吧!出了什麽事我給你兜著!”秦戈說到最後渾身不由的散發出一股霸氣。


    讓滿寵有些惶恐,不過他心中對秦戈的戰略依舊有困惑,但是他看到了秦戈的決心,有這點就夠了!


    滿寵跪在地上道:“我一定讓新政在樂安郡貫徹到底!”


    這時,江麵響起了一陣炮鳴,秦戈抬頭一看,在前方萬骨魔艦和鐵甲海鰍船正在列隊而來,五艘海鰍船猶如巨獸般列陣在兩側,幾個水兵傳令兵開始用旗語交流。


    秦戈拉起滿寵笑道:“我們去看看這隻下金蛋的雞,還有我們的鎮海和威海兩大水師!”


    秦戈和滿寵跳上了鐵甲海鰍船,隻見巨船上夜皇、鄭和、李寶、秦繼讓等人正列陣相迎,看到秦戈躍上船板後,整齊的行了一個軍禮。


    “哈哈!老叔!你的威風不減當年,寶刀未老啊!”秦戈走過去給夜皇給了個擁抱。


    夜皇臉色一板道:“你這臭小子是說我老了嗎?要不然我們比劃比劃!”


    秦戈和夜皇挽著胳膊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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