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振振有詞,要通過與後金的談判,拿東北的大片土地換取大明王朝的苟延殘喘,但以努爾哈赤的勃勃野心,能否真的阻止後金大軍對明王朝的攻擊?這番言論聽到顧秉謙的耳朵裏,著實為之感動了,以顧秉謙的為人,當然忘不了順勢吹捧兩句。“幹爹,您為朝廷、皇上嘔心瀝血,卻遭到世人的詬病,孩兒實在為您感到不平呀!”


    魏忠賢似乎也為這些年的“負屈含冤”自我感動了,眼圈泛起了潮紅,故作無所謂的“咯咯”笑了兩聲,道:“咱家秘密派出的談判使臣,估計應該跟後金將領接觸上了,為了配合他的談判,現在務必要掣肘孫承宗,不能讓他在東北隨心所欲。”顧秉謙迴道:“這好辦,孩兒剛給孫承宗宣完旨,他現在未必來得及動身,其實即便動了身,隻要朝廷一紙詔令,他還不是得乖乖地返迴來。”


    “剛任命的朝廷重臣,一轉眼又予以廢止,你拿皇上置於何地?”魏忠賢重新恢複平常所見的陰鷙表情:“咱家要掣肘孫承宗,並不是要罷黜他的督師身份,他不是想在遼東對努爾哈赤主動出擊嗎,隻要讓他無兵可調,無將可派,看他還能有何作為?”


    顧秉謙從來都不是甘願寂寞的人,趕緊一旁幫腔道:“遼東巡撫王化貞剛在東北大敗,內閣就以殘兵敗將不可再戰為理由,即刻發文,把遼東一幫能征慣戰的將領,隨同他們的原有部屬,全部調往他處駐防,再給孫承宗換上一批新招募的兵丁,他到了那裏,即使再求戰心切,隻怕未必敢吧!”


    二人詳談半天,隻有這番話才說到點子上去了。魏忠賢讚賞的瞅了顧秉謙一眼,道:“你說的隻是一點,還需派個人到孫承宗身邊臥底,這個人必須是咱們的心腹,但職務又不能太高,讓孫承宗感覺不到是咱們想掣他的肘。“顧秉謙問:”這個人,幹爹有人選了嗎?“魏忠賢道:”這件事你就不要問了,咱家自有安排。現在解決了孫承宗的問題,還有小任子,據咱家估計,他鼓動你幫孫承宗去遼東一事勸說皇上,以孫承宗一向光明磊落的性格,未必是他給你下的套,十有八九是小任子自己在背後搗鬼。”


    一個二十出頭的低等太監,會有這般心機?大半生一直不停在算計別人的顧秉謙,也感到懷疑了,從內心裏,他更恥於承認會上一個小太監的當,目不轉睛看著魏忠賢,遲疑道:“一個乳毛未幹的毛頭小子,能奸詐到如此地步?”


    “你太把他看低了。”魏忠賢像是心有不甘道,“前日,小任子奉咱家之命前往勸說孫承宗為咱家所用,那場勸說無果而終,但小任子卻不虛此行,不光從孫府撈了五十兩黃金,孫承宗把先帝禦賜的懷表也送給了他,以孫承宗的為人,什麽時候給別人送過禮,竟對一名小太監出手如此闊綽,小任子沒有過人之處,能夠這樣?現在小任子成了皇上身邊的人,咱們絕不可掉以輕心啊!”


    “小兔崽子,果然有些道道。”顧秉謙內心一陣驚怵,孫承宗送小任子五十兩黃金和一塊懷表算什麽,自己送他的可是一座大宅子另加五名家丁丫鬟,等魏忠賢將來偵察到此事,還不如主動說出來的好。“幹爹,在小任子身上,孩兒更是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傻事,我不該,不該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銀子。”


    “你是說那座宅子?!”魏忠賢鼓掌叫好,“這件事你做得地道,做得好啊!”顧秉謙司空見慣,魏忠賢向來都是正話反說,反話正說,雙腿一軟又想下跪。魏忠賢奇怪地看著他:“秉謙,你這是為何?咱家為你叫好並不是信口開河,你對小任子的那些善待之舉還不夠,以後要更加善待於他。”


    看出魏忠賢不像在說假話,顧秉謙問:“幹爹是讓孩兒大張旗鼓收買小任子?”


    “收買他?”魏忠賢“哼”了一聲,“像他這種奸佞小人,花再大的價錢收買,也不會為咱所用。咱家是讓你消除他對你的戒心,什麽話都敢對你說,什麽事都敢當著你的麵去做,同時你還要想辦法在他身邊安插一名眼線,等將來一旦抓住了確切的證據,咱們才能一招置他於死地。”


    一名低等小太監,至於費這麽大的事?顧秉謙不屑道:“幹爹太看得起這小兔崽子了,直接把他弄到玄武門外埋了,整座皇宮內苑,誰敢放個屁。”


    “投鼠忌器啊!”魏忠賢斜眼睨視顧秉謙,“咱家之所以不敢明目張膽行事,還不是拜你所賜,皇上開山收徒的興致還沒過去呢,剛收的開山大弟子,就把他殺了,皇上還不找咱們拚命?”


    魏忠賢的心思,顧秉謙絕不敢過於忤逆,聽他剖析不能直接殺掉任不凡的理由,趕緊連聲附和:“不怨幹爹罵孩兒是豬,孩兒這腦袋瓜到底是如何長的,怎麽總是不會想事兒?孩兒想起一個人,劉挺那個罪將的兒子,今天孩兒在大街上見他與小任子打得火熱,要是把他收買過來,小任子絕對不會對他存有戒心。”


    “至於安插誰當眼線,你看著辦就是。”魏忠賢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揩了揩眼角的淚水道:“為了皇上開山收徒的事,咱家躲出皇宮一夜半天,對皇上實在是想念,該迴去看看了。”生性多疑的魏忠賢,哪怕離開皇上一刻,都害怕有人趁機進他的讒言,離開皇宮這麽久,他頭皮都感到發炸,當然這些內心話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包括這位鐵杆盟友幹兒子。


    “幹爹走好,孩兒送您。”顧秉謙真像一個孝順的兒子,伸出雙手去攙扶年邁的父親。魏忠賢一把將他枯樹皮一般的手打落:“秉謙,你是七十掛零的人了,比咱家整整大著十多歲,同時你還是內閣首輔,為了朝廷的臉麵,為了怨恨咱家的人少一些,以後絕不可再這樣稱唿咱家,記住了?”


    顧秉謙誠惶誠恐:“幹爹,孩兒有什麽錯,您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可不能不認孩兒這個義子呀!”


    說實話,半天來,顧秉謙一句一個幹爹,魏忠賢身上栗子起得老高,俗話“抬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好對顧秉謙過於難堪,此刻實在忍耐不住了,右手戟指顧秉謙道:“顧秉謙,你好歹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廷重臣,要些臉麵好不好?”說完,拂袖而去。


    望著魏忠賢拐過牆角的身影,顧秉謙差點哭出了聲,在任不凡、孫承宗二人身上,看來九千歲並沒有消除對他的怨恨,要想重獲他的恩寵,要盡快消除誤會才行。


    “小任子,孫承宗,看老夫怎樣收拾你們!”顧秉謙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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