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末曆史上,袁承煥是比孫承宗名氣大過許多的人物,在東北戰場上縱橫開闔,打得後金大軍屍橫遍野。此刻在任不凡的眼裏,他卻是頭戴一頂南方人司空見慣的破氈帽,身上雖說穿著長衫,肘部和前襟各補了一塊大補丁,一雙氈靴兩隻大指在外露著。任不凡推算,袁承煥是萬曆末年的進士,據此十多年過去了,至不濟也能混個七品八品的末流小官,不應該流落街頭呀!


    沒等任不凡想明白,一名夥計抄著擀麵杖奔了出來,指著袁承煥:“你罵誰是狗?娘希匹,你也不訪訪咱們酒樓是誰的東家?”這是任不凡第二次聽他如此說了,暗自思量,既然夥計左三番又五次地說,酒樓主人的來頭絕對不小,他正準備把侍衛灌醉好跑,不想招惹是非,息事寧人地告訴夥計:“請您別動氣,這位先生的酒飯錢咱付了。”


    夥計仔細瞅了任不凡一眼,見他穿著打扮至多不過哪個官員家的仆人,把雙眼一豎道:“替他付錢也不行……”任不凡問:“你們做生意不過是為了賺錢生財,既然有人付銀子,為何還不行?”夥計把擀麵杖一橫:“你是不是耳聾了,沒聽到他在罵咱?要想讓咱放過他,可以,趴下給老子磕三個響頭。”


    袁承煥長相幹巴瘦弱,卻是曆史上聞名遐邇凍死迎風站餓死不低頭的漢子,滿臉漲得通紅,細長的脖頸拱了拱:“讓老子給你叩頭,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不跪是吧,老子幫助您跪。”夥計向店內打了一聲唿哨,一連貫奔出來六名夥計,捋胳膊卷衣袖就要動手。袁承煥雖有軍事上的威名,卻是文進士出身,估計絕非這些蠻漢的對手,如果任憑他被打壞了,自己何以麵對曆史。任不凡頓生惻隱之心,橫身攔住這幫夥計:“慢來,慢來!身體受之父母,這位先生是有功名的人,他不願受此屈辱就算了,有沒有變通的辦法?”手持擀麵杖的夥計仰臉道:“既然你願意替他出頭,拿三十兩銀子出來,老子便饒了他。”


    任不凡身上銀子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兩,對方明顯是敲詐,他哪裏舍得都給他們。忍無可忍道:“三十兩?你們這是訛人。”


    “訛人?老子就是訛人。”一個五大三粗的夥計吹胡子瞪眼,“別說是你,在這條街上老子想訛誰就訛誰。”身後的兩名侍衛交頭接耳輕聲細語。任不凡迴頭問他們,這家酒店如此牛逼,到底什麽來頭。不等侍衛迴答,夥計揚聲答道:“什麽來頭?說出來嚇破你的膽,咱家主人是皇宮禦膳房廚師總管辛俞,他老人家的侄子更厲害,九千歲身邊的第一心腹辛公公……”一個為低等太監做飯的廚頭到了他嘴裏竟成了禦膳房總管。


    原來這些夥計依仗的是辛燦叔侄,任不凡內心一陣輕鬆,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拉住袁承煥的手:“走,咱們換個地方吃飯去,一個大子也甭給他。”


    任不凡口氣很大,夥計一愣,仔細瞅瞅,仍不過是一名仆人打扮,隨即放了心,伸胳膊攔住他們:“想走也容易,先把銀子還了。”


    任不凡記起在東華門外揍巡街哨長的那一嘴巴,如法炮製,照準夥計一巴掌甩了出去,正中他的嘴巴。這次任不凡用盡了全力,夥計嘴角向外流著血,含糊不清喊道:“他敢打人,臭揍這小子。”眾夥計一擁而上,兩名侍衛不能再光顧著看熱鬧了,拔刀在手衝了上去,在皇宮附近他們並不敢當街殺人,刀背甩起來卻是用了全力,眾夥計被打得抱頭鼠竄直往門裏鑽。仍是那名五大三粗的夥計喊:“反了,反了,快去給老爺和辛公公送信。”隻聽一個聲音怒斥道:“盡知道在外麵惹事,惹了事又沒本事擋,去找咱家做什麽?”


    任不凡迴頭,辛燦正一臉怒容站著。任不凡奇怪地問:“三更半夜,辛公公不在宮內睡覺,怎麽跑到這兒來了?”辛燦轉換一副笑臉迴道:“小任子,咱正在用身家性命替你擔保呢!聽說你差事辦完了,卻還不迴宮,咱能放心得下嗎?”任不凡暗叫晦氣,辛燦來到,自己是別想再潛逃了。


    此刻見到辛燦,酒樓夥計就像受到欺負的孩子見到了爹,為首的五大三粗的家夥奔到辛燦近前道:“他們吃飯不給錢,還打人,求公公做主。”


    任不凡道:“一頓飯就要三十兩銀子,你家的飯是金子做的?”辛燦臉上陰陽不定,許久抬手又給那名夥計一個大嘴巴:“娘的,狗仗人勢,老子的名聲都讓你們給弄壞了。”任不凡剛才一個大嘴巴,已經把夥計的門牙打活動,辛燦這一巴掌承前啟後,夥計“呸”的兩顆門牙吐到地上。


    “怎麽?你敢啐我?”辛燦抬腿又是一腳,正中夥計的迎麵骨,夥計雙手抱腿,蹲到地上“親娘,媽媽”的痛喊疼叫。


    辛燦皮笑肉不笑道:“任公公,咱已經給你出了氣,該迴宮了吧?九千歲還在那兒等著迴話呢!”


    有辛燦在此,不迴宮顯然是不成的了。但是今日能結識袁承煥這位牛人,好歹得把跟他的友誼打牢了。任不凡轉身去看,袁承煥早不知了去向。人窮誌短,看來他是趁著場麵混亂逃之夭夭了。自己潛逃不成,卻給袁承煥提供了時機。任不凡大叫晦氣,也隻得乖乖地跟在辛燦身後迴了宮。


    果然魏忠賢沒有睡下,在兩位四品禦前侍衛的陪同下嘮嗑。見任不凡走了進來,魏忠賢雙眼又露出陰鷙的光,口氣淡淡道:“小任子,孫承宗既然願意跟咱家聯手,你認為下一步咱家該怎麽辦?”任不凡迴想起跟孫承宗的談話,迴道:“孫承宗隻不過是口頭答應聯手,九千歲當務之急是趕緊把這種聯合既成事實。”


    “好!”魏忠賢暫時收起陰鷙的目光,問:“你以為怎樣才能將這種聯合既成事實?”任不凡交待他道:“九千歲明天天一亮就應該去孫承宗府邸送那頂烏沙,隻要孫承宗親自到府門前迎候,他對九千歲盡釋前嫌的消息立刻就會傳遍九城,到那時即使他想反悔,也追悔莫及了。”


    果然是好主意,魏忠賢立刻喜形於色,但又很快收起了笑容,道:“小任子,你今日能說動孫承宗放棄棄官不做,咱家決不食言,死罪免了過還要重重地提拔與你,你說,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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