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收起五百兩的銀票,一小包散碎銀子還不放在他的眼裏,更怕這些下屬看他下作,任不凡信誓旦旦能夠勸說孫承宗歸順自己,就想收買他,才慷他人之慨賞賜給了任不凡。


    五十兩銀子在手,任不凡有了潛逃的資本,辛燦以身家性命為他作保,豈敢讓他一個人出宮,立刻提出了疑議。魏忠賢是什麽人,早存了同樣的心思,叫過一名貼身隨從:“你把小任子帶到東華門外,就說咱家的話,叫兩名低等侍衛陪同小任子一起前往孫承宗府邸。”人還未動,就被監視住了,任不凡暗想,到那山再唱那山的歌,隻要能走出皇宮,機會還是能找到的。


    那名貼身隨從很快把任不凡帶到東華門,傳過魏忠賢的諭令,兩名九品侍衛簇擁著任不凡出了皇宮。剛走到東華門外,就聽前麵一陣喧嘩,還夾雜著女孩子的哭泣聲。


    這是皇宮禁地,誰到這兒吵鬧。隻見前方巡街兵丁正在推搡著兩個人,不讓他們靠近東華門。此刻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借助東華門外懸掛的大紅宮燈,任不凡清晰可辨,被推搡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蓬頭垢麵,身上穿戴破爛流丟,胳膊肘和褂襟幾處露肉,估計是剛才推搡過程中撕爛的。女的年紀最多不過十五六歲,麵貌清秀,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身材顯得是那麽的纖細瘦弱,身上衣服雖打著補丁,卻比男的幹淨許多,頭發也梳得齊整。


    任不凡出身貧寒,最看不上眼的就是窮苦人受到欺淩。疾走幾步過去喝問那些兵丁:“你們是幹什麽的?為何欺負窮人?”


    兵丁為首的是一名哨長,轉身望望任不凡。任不凡在驕陽下被罰了半天跪,曾經昏倒在地滾了一身灰土,又澆了一桶水,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尤其穿著打扮不過是最低等的太監,哨長愣了一下神,立刻滿不在乎道:“誰的褲襠沒紮緊,把你露出來了,敢管大爺們的事?”


    因為父親的教導,任不凡一向為人謙和卑微,但自當穿越至這個世界,他才發現做人不能過於謙卑,過於謙卑別人就得騎在你脖子上拉屎,不如犯些橫倒會少受些屈辱,尤其當著一個小蘿莉的麵,忍無可忍,甩手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任不凡曾未跟人家打不過架,按一般規律,這一巴掌不會有成效,隻怨哨長認為一個最低等的太監哪敢跟他動手,一巴掌正甩在臉蛋子上。任不凡從小跟隨父母農活沒少幹,在裝潢公司幹的又是最苦最重的活,手下很有把子力氣,一巴掌把哨長打得一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當著十多名部下的麵,哨長惱羞成怒,拔出腰間佩刀就要跟任不凡拚命。任不凡膽怯得退開一步,很快意識到,現在不能膽怯,膽怯就是軟弱可欺,任不凡跨前一步,學著魏忠賢一貫的口氣道:“咱家是九千歲身邊伺候筆墨的任公公,此次公幹正是奉他老人家之命,你敢動咱家一根汗毛,讓你嚐嚐千刀萬剮的滋味。”


    聽說是魏忠賢的人,哨長個頭立刻比矮了半截還矮了半截,魏忠賢兼著東廠提督的差事,他身邊的人一張紙條就能把他送去遍嚐七十二道酷刑。雙腿一軟直想往地上跪:“都怨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公公,求您饒命。”


    任不凡品嚐到犯橫帶來的尊嚴和體麵,揉著用力過猛而發麻的手腕:“你哪也別去,原地跪著,什麽時候咱家辦差迴來,就饒過你,聽清楚沒有?”


    聽說隻是罰跪,哨長像撿迴了一條命那麽喜出望外,給任不凡叩了兩個頭:“謝公公饒命,謝公公饒命……”


    任不凡很清楚,哨長不是在怕他,而是畏懼他身後的魏忠賢,但仍然感覺做了一次全身按摩那般的爽。不由得向少女那邊望了一眼,轉身招唿侍衛剛要離開,隻聽少女怯生生喊了一句:“你是表哥嗎?”她身後中年男子反應倒快,一溜小跑奔了過來,激動得差點哭了:“小凡子,是你嗎?俺以為要到陰曹地府咱爺們才能見麵……”


    咱爺們?難不成這要飯花子似的人還是自己的長輩?任不凡正在發愣,中年男子一把扯住他的手:“小凡子,舅舅當初怎麽說來著?要想活命必須進宮,如果不是舅舅狠心把你送進宮裏,你現在能混得人模狗樣,連保鏢都帶上了。”


    任不凡暗自苦笑,一個最低等的太監哪來的保鏢,人家是監視咱的。他還在愣著不知所以然,中年男子直指自己:“不認得俺了?俺是你舅舅孟大成呀!”又指指遠處的少女:“你不願認俺,也該認你的表妹倩兒吧,打小你們就一起吃一起睡……”


    “爹,你胡說八道什麽?”名叫倩兒的少女蒼白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快走幾步過來,雙眼泛著淚光看著任不凡:“表哥,都怨爹錢迷心竅,把你賣到了這兒,現在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讓俺……”終於忍耐不住,淚水走線珍珠似的滾滾而下。


    倩兒比她爹董事多了。在前世,任不凡由於家境貧寒,再加上本身性格的原因,從未有女生對他多看一眼過,更別說關心了。首次得到女孩子的溫暖,任不凡感動之餘,情不自已一把拉住倩兒的手:“表妹,咱在這兒待著還不錯,請你放心。”


    那個年代,男女大防授受不親,倩兒收住眼淚,要是白天就能看到一張小臉早紅成一塊布,把手從任不凡的掌握中猛地抽出,腦袋低垂不知說什麽是好。


    任不凡方才想起當前所處的環境,嘴唇囁嚅道:“都怨我,我……”孟大成呲牙笑道:“倩兒真是,你們親表兄妹拉拉手有什麽?從家臨來時,你不是還說有好多話要跟表哥說嗎?”


    “爹,你……”倩兒幹脆把腦袋擰到了一邊。孟大成“嗬嗬”笑道:“你害羞不願說,爹爹就替你說了吧。”他掀掀自己的衣襟:“小凡子,你看看舅舅現在過的什麽日子?穿破點還能將就,俺跟你表妹三天都沒吃頓飽飯了,不看俺,你能眼睜睜看你表妹活活餓死嗎?”


    看著這位天上掉下來的表妹楚楚動人的可憐勁,任不凡忍耐不住了,在懷中的小包內摸了摸,掏出一錠銀子在手中掂掂,估計至少有十多兩,不敢再接觸倩兒的手,正要遞給這位所謂的舅舅。


    “表哥,您別聽他的,他是自作自受。”倩兒把臉轉了過來,和剛才的忸怩判若兩人,擋住任不凡的手道:“三天前俺把俺娘留給俺的鐲子當了五兩銀子,要他去販些落花生什麽的賣賣,好歹也能吃糠咽菜過下去,沒想到他又拿去賭,半夜工夫弄得血本無歸。你,你現在連個正常的……都不是了,還要低三下四地伺候人,這銀子是好賺的嗎?你得受多少氣挨多少打!表哥,俺,俺們不能再拖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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