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青,在苟超的印象裏有寄生在楊樹上,寄生在榆樹、柳樹、核桃樹等,說常見,路邊行道樹上都有可能發現;說不常見,臨時要用,巡遍全山也不見得能發現。


    在東北,要想用凍青,都是秋末以後才上山尋。那時候,萬物凋寂,光禿禿的樹杈上,一抹翠綠就格外顯眼。


    現在卻是用得急,枝繁葉茂之下,想要尋得到,可就得費好大一番功夫。


    約好明日一早到裏正家集合,眾人閑聊一陣,便該散場各自歸家。


    五月初四的夜晚,月亮僅是一小條,還沒那掛著的“玉帶”熠熠生輝。頂著滿天星鬥,腳下的路卻怎麽也看不清,不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周圍建築也隻能勉強看個輪廓。


    “我可不用你送,就幾步路,我自迴去。”


    從院子裏出來,未免看起來過於刻意,苟超就與張小四與張屠戶同路往迴走。可到了張小四家,這人卻沒進家門,而是三人同路。還以為他要到其三兄家坐坐,結果,張屠戶進了家門,他還跟在後麵。心想,這要是被他送迴去,那還不得尷尬一路?


    “現下村裏人多人雜,黑燈瞎火的可別碰上什麽事,既是幾步路,大郎也不要怕麻煩,反正俺幾步就迴來了。”


    張小四下午被妻子在人家院子裏一鬧,生怕好朋友心裏犯合計。再加上敘話敘了大半晚,人家連半個正眼都沒給自己,更想趁機解說解說。


    苟超想要推辭,被他在背後兩手一推,人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走吧走吧,倆郎君漢子,做什麽女兒態。”


    一前一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草叢裏偶爾竄出隻老鼠,甲蟲。蛙鳴與早蟬的叫聲,襯得夜晚更加靜謐。


    兩人俱都有話想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隻是不斷地在小路上走著。直到走出村子主體,往大孤山這邊行來,離趙家還剩一半路程,張小四才率先開口。


    撓撓後腦勺,當事人還有點無措,向前探個腦袋,小聲說道,


    “大郎該不是怨俺沒管住婆姨,生俺的氣吧?”


    這話是怎麽說得,明明是自己瞎顯唄,拉著他閑聊一大陣,如若不然早就談及正事兒,他就能早點迴家,也不至於讓媳婦兒找上門,惹得她不痛快。


    苟超聞言幹脆住了腳,打算跟他掰扯明白,省得自己心裏一直存著此事。剛一迴頭,眼前就撞上一張大臉,被他“噓——”個滿眼。


    張小四放下嘴邊的手指,攀著苟超的肩膀,將聲音壓得極低。


    “大郎,那邊好像有聲響。”


    這段路正是上坡,離最近的薑家與劉家還有個三五十米。坡地的西邊有個小凹陷,苟超平時站在童大壯家俯瞰全村時都看不到那裏。凹坑裏長滿了半人多高的蒿草,裏麵不適會有蛇蟲出沒,村裏的孩子都被教導不要輕易往那去。往常也就是肚子發急,憋不住想上廁所的村人,會到外側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苟超剛想好的說辭被他這一打斷,頓時忘得一幹二淨,隻好被他拉著躡手躡腳地往凹坑裏走。


    五月裏蚊蟲本就盛行,何況這邊還是大片的草稞子,那蚊蟲簡直撲麵而來。


    “還是別過去了。。。”


    四處漆黑一片,夜風吹來,半人多高的草叢影影忽忽地亂擺,間或一聲老鴰子的悲鳴,氣氛陡然變得陰森起來。


    其實周圍還是不時響起蛙叫蟬鳴,隻是人的心態一變,注意的角度就格外不同。尤其被張小四神秘兮兮的語氣影響,苟超四處亂望之下,猛然看見不遠處似有一棵歪脖樹,上麵竟憑空吊著一對發光的眼睛。。。


    張小四一把扶住趔趄的苟超,聽他語音顫抖,還有些不明所以。待湊近腦袋,順著他的方位一看,才不由啞然失笑。


    “怎地,大郎也有怕的時候?”


    怕打草驚蛇,這話是貼他耳邊說得,聲音輕的幾乎都沒出氣的響聲大。


    “走吧,就在前麵,咱看看去。”


    張小四伸手往前指指,見夠他得窘狀,才在耳邊又說一聲,


    “那就是一隻夜梟,不妨事。”


    靠!


    被隻貓頭鷹嚇成這樣,估計也沒誰了。


    苟超吐出口氣的同時,不免腹誹張小四混蛋,有話不直說,還看他笑話!不過下晌困擾到晚上的那點擔憂、不自在,卻一下子消失不見。


    兩人貓個腰,點個腳,繼續往裏探,比梁上君子還顯得還鬼祟。


    被張小四一調侃,再不覺著還怕,順著他的足跡往前走,心中不知怎的還興奮起來。


    不過向前幾步,隱約的聲響大了起來。前麵的人一擺手,後麵的人就著半蹲下來。


    “哈啊~哈啊~哈啊~”


    一動不動地的半蹲那,聽覺比步行時更加敏銳。一道急促的喘息聲傳來,苟超還沒反應過來,張小四卻是驀地滿臉通紅。


    “啊恩~啊恩~啊啊~”


    想來是到了緊要處,一直壓抑的女聲也隨著男人的喘息一並飄進耳朵。


    我艸艸艸艸!


    心中千萬頭草泥馬跑過,“靠”已經不足以抒發苟超此時的感慨,無聲與張小四對望一眼,兩人趕忙輕手輕腳地往迴跑。


    這一跑,直跑到趙家門口才停下。


    苟超雙手叉腰,恨不得把肺喘出來。


    “嗯!”


    張小四清清嗓子,也不曉得說點啥好,腿上就挨了重重一腳。


    “我靠了!你就不能帶我幹點好事!”


    “那啥,那個,俺哪曉得是做那事兒嘛!”


    像是嫌自己話少一般,末了還補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對兒真夫妻,還是對兒假鴛鴦。”


    苟超簡直無語,告別的話沒說一句,轉身就迴屋睡覺去了,留下背後尷尬地一聲“那個,大郎,那俺迴去了啊”


    不過,這突兀的一幕還是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腦海裏不自覺地就浮現出一道道喘息。好不容易,後半夜昏昏沉沉睡去,身體驟然間卻似掉下斷崖般,忽悠一下就驚醒過來,頓覺□□一片冰涼。


    夜幕還沒退下,遙遠的東方亦沒有泛起魚肚白,周圍的景物倒是清晰許多。


    苟超摸摸索索地在被窩裏脫下自製的四角內褲褲,做賊一樣,偷偷摸摸跑去溪邊清晰,咧個嘴,獨自一人慶祝這具身體走向成熟。


    xxxxxx


    端午節自唐朝建立以來,就是一個比較盛大的節日,這一天,當朝天子都要招宴群臣,賞賜禮物,推恩及眾。而今年的端午節,整個長安城都沐浴在一片喜氣和樂之中。


    貞觀四年四月裏,李靖統領大軍與□□厥最後一役,活捉其首領頡利可汗,自此草原民族盡皆鹹服,紛紛上表,稱天子李世民為“天可汗”。


    中原皇帝被草原民族如此高抬,乃是千古未有之盛事,值得史書上大書特書,不久之後的端午節又怎能不大肆慶祝一番。


    一大早,按著禮部製定的繁瑣步驟,皇帝帶著群臣在太極宮裏上演一出祭祀大戲之後,才到了眾臣子喜聞樂見的項目——


    班師迴太子東宮行宴飲尋歡之事。


    先是臣子們紛紛爭搶著恭賀帝王,緊接著就是錦衣華服,扇子墨寶的一通賞賜。


    這期間,玉石美酒流水價地擺上來,吃得眾人陶陶然沉醉其中。


    “來呀!與朕共舞一曲!”


    中間的空場,表演的正是節奏明快的胡旋舞,乃是貴族宴飲時最流行的舞蹈。眾人酒酣耳熱之下,但凡品階夠高,無論文臣武將,還是皇親貴胄,都隨著帝王下場好一陣群魔亂舞。


    等這幫子帝國最頂級的人物瘋完了,就到了“小兵”們開心地時刻。


    一棒子美若天仙的婢女,婀娜地走進場中,既儀態翩翩,又手腳極快地打掃幹淨,最後在門口處擺上一溜剝了皮的晶瑩角黍。


    這角黍其實就是北方的粽子,隻是此時全國還沒有統一叫法。其內裏是用粘滑的黃米製成,小小一顆,還沒有嬰兒拳頭大。


    它們的對麵,在皇帝的禦座前還立著一排宮女,手中端著擺放特製小角弓的托盤。小角弓打造的就像精美的掛飾,也就尋常弓箭的三分之一大小,但依然可以開弓射箭。


    這就是“射團”的遊戲,是近幾年才興起的一項時令遊戲,為節日添添洗了。


    首先就是帝王帶著兩位極愛捧場的哼哈二將——程知節與尉遲恭上台“獻醜”,那粉團子極為滑膩難射,他們這些拉弓射箭馬上打天下的君臣,手掌都快比那角弓大,不過就是圖一樂。


    果然,誰也沒有中彩,引得看戲之人哈哈大笑。


    “陛下還是讓那些小子上來顯身手吧,可都等著得賞呢!”


    長孫無忌噴著滿嘴的酒氣,指指大殿外等著的著甲衛士。


    今年發生了如此大的喜事,就有溜縫兒的官員提議,另在京的十六衛各派一名青年俊傑,在“射團”這一遊戲顯露身手,看誰能拔得頭籌,最厲害的那一衛就額外頒發獎賞。


    這一馬屁行為,深得想要好好慶祝的君臣之心,連一項喜歡潑冷水的魏征都沒有反駁,僅是就賞賜何物上提出建議。


    於是,就有了站在台上的兩排十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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