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裏,葉娉和高朋多都各自迴校上課。高學琴也照樣做自己的小吃生意。隻有高保國一人在忙這忙那,既要代妹妹預訂機票,又要抽空調查那個兇手的線索,同時還得兼顧自己的洗車店的生意。


    高保國是個膽大心細的人,他並沒有象兒子和葉娉那樣,直接去兇宅調查,而是向這家人的鄰居們側麵打聽了一些情況。


    他分析,梅芳華帶迴來的那張老照片上的八個女生,其中一個可能是兇宅主人的女兒。因此他重點打聽了老婆婆的女兒的情況,結果查到了老婆婆的女兒名叫高雅,在西門街買了一個小門麵,做一些複印、打字和廣告的業務。於是他便去找高雅,發現她確實是相片上的女生之一。


    高雅已經聽說了家裏相片不見以及母親遇邪的事情,知道高保國一定與前幾天到母親家去“看房子”的兩個學生有關係,雖然懷疑他們的目的並非象高朋多說的那樣,是在調查所謂的舅舅失蹤的事情,但也隱隱猜到他們調查的對象不是自己的家人,而是二十年前的那個房客以及她的“表哥”。


    盡管不明白對方到底想調查什麽事,但既然與家人無關,為了省去麻煩,她爽快地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況告訴了高保國:


    二十年前那個租住於兇屋的女人名叫祝莉,老家在貴州省什麽縣鄉下(那個縣的名字,她也想不起來了)。


    梅芳華帶迴來的那張老照片上,臉上有一顆黑痣的女學生名字叫楚方舟,是她的初中同學。因為她曾今是高雅的最好的朋友之一,因此高雅對她的家庭情況比較了解。


    楚方舟的媽媽是貴州人,爸爸是x省人,她的爸爸在貴州省做了很多年的醬油生意,並因此認識了她的媽媽。結婚後生育了兩個女兒,楚方舟是小女兒。


    楚方舟讀初二時,父母因感情破裂離婚了。法院將已經參加工作了的大女兒判給了母親,而將還在讀書的小女兒楚方舟判給了父親。


    離婚後,她的爸爸便離開了貴州,楚方舟也隨父親迴到了父親的老家x省,並轉學到高雅所讀的xx中學,因此她們實際上隻是初三同學了一年。


    剛畢業時,高雅和楚方舟還有一些聯係,但後來因為她的表姐祝莉到高雅家租房子,並跟高雅的哥哥高梁發生了一段不愉快的故事,因此高雅和楚方舟也反目成仇。


    祝莉敲詐了高家5000元“青春損失費”後,便搬了出去,之後沒有再來找過高家的麻煩,也未再見過麵,因此高雅也不知祝莉現在是否還在這個城市生活。


    高雅已有很多年沒跟楚方舟聯係了,對她的現況也不清楚。但她還是向高保國提供了另外幾名可能與楚方舟還有來往的女同學的信息。並叫高保國自己去找這些人打聽。


    星期四上午,也就是國慶節那天,高學琴、葉娉、高朋多三人乘上了x市飛往貴陽的飛機。高保國到機場送別了三人後,立即又去找高雅的另外幾名女同學,終於從其中一名女同學那兒打聽到了楚方舟的消息,她現在xx工商局上班,是一名中層管理人員。


    雖然時間已是傍晚,但高保國還是不辭辛苦,立即找上門去,終於在楚方舟的家裏見到了楚方舟本人。


    楚方舟跟高學琴的年紀相若,也快到不惑之年了,雖然很注重打扮,遠看還頗有些姿色,但也隻能遠看,近距離交談的話,就會發現她的汝化得太濃了,臉上的粉也太厚了。


    但化再濃的汝,施再厚的粉,也不能掩蓋青春不再的事實,甚至反而有點欲蓋彌張的味道。


    皮膚雖然還是很白,但脖頸上已看得見幾圈紋路,笑的時候,眼角的魚尾紋也很明顯。


    高保國現在就跟她坐得很近,因此看得很清楚。


    楚方舟雖然不明白高保國向她調查其表姐祝莉以及那個“表哥”的真實目的是什麽,但也隱隱感到不是好事,所以開始很不配合,不願迴答高保國的大半問題。


    高保國喝了一口茶水,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在路上編好的謊話。


    “好吧,看來我不說真話,你也不會說真話。”故意歎息一聲,接道:“我其實不是想打聽你的表姐,而是想打聽我的姐姐。我們老家是x鎮,我的姐姐二十年前失蹤了,我們懷疑她有可能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是,畢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這麽多年來,我們家人還是一直在想方設法打聽她的下落!”


    梅芳華是198x年貴州省高考文科狀元,就算她還活著,年紀也要比高保國小幾歲,但高保國有個妹妹,因此不想撒謊說自己的妹妹失蹤了,而胡編出一個失蹤的姐姐。


    果然,楚方舟聽了他的謊話後,戒心少了一些,臉上現出幾分同情之色。


    高保國摸出一支煙,點上火後,接道:“經過多方打聽,我了解到一些情況,據說我姐姐失蹤前跟你的表姐祝莉是好朋友,並曾跟你表姐在什麽廠上過幾天班,所以我想找到你的表姐,向她打聽一下我的姐姐的消息。”


    楚方舟聽了,沉吟一會,才說道:“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也有很多年沒見過我的表姐了,甚至也可以說,我的表姐也失蹤了。”


    高保國吃驚地看著對方:“不會這麽巧吧?你的表姐也失蹤了?!”


    楚方舟苦笑道:“當然,隻是對我來說,她失蹤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因為我和她也有很多年沒來往了,而且也沒聽到她的任何消息。不過,她隻是我的一個表姐,而且隻是我媽媽那邊的親戚,”她頓了一下,又道:“我想你也從高雅那兒打聽到了我的一些情況。我的父母離婚了,我的媽媽是貴州的,我隨爸爸來這兒後,開始幾年,還跟貴州那邊的一些親戚通過信,但後來就沒怎麽聯係了。祝莉的媽媽是我的媽媽的姐姐,因此她是我媽媽那邊的親戚。


    “本來,我不該對外人議論我的表姐的壞話,但看在你尋找姐姐的心情上,我就說幾句吧。我的表姐,也就是祝莉,她年輕時……非常風流,名義上是來這個城市打工,其實隻在我爸爸介紹的一個工廠裏上過幾天班,之後便一直在瞎混,經常跟社會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而且……我們也從很多人那兒打聽到,她因為嫌我爸爸介紹的那個工廠效益不好,因此自動離開了單位,一直在一些歌廳和酒店裏當小姐!爸爸和我都很看不慣她的生活作風,因此我們盡量不與她來往。


    “祝莉在這兒當了幾年小姐後,便離開了這個城市,聽一些人講,她可能到北方當小姐去了,但那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按年紀,她今天已有四十多歲了,因此可能早已經沒做小姐了,但現在到底在做什麽?在哪兒生活?我也不清楚。


    “我有時跟我的親姐姐通電話――你可能也聽說了,我的親姐姐判給了我的媽媽,她現在貴州省貴陽市xx公司上班――我們在電話裏有時也會聊到祝莉,聽我姐姐說,祝莉自從她媽媽死了之後,便再沒迴過老家,也沒跟任何親戚聯係過,因此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她歎了口氣,見高保國沉吟不語,猶豫一下,又小心地說道:“也許你的姐姐跟我的表姐,情況有些類似,隻是跟家人失去了聯係,並不一定象你們想象那樣,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高保國當然能聽得懂對方的玄外之音,她是在暗示他:你的姐姐既然跟她的表姐是好朋友,那麽有可能也是一個小姐!


    高保國苦笑一下,心道:“我當然沒有姐姐,我想調查的梅芳華也不可能是你說的那種人!”


    他遲疑一會後,終於更直接地問道:“請問你認識一個叫梅芳華的女人嗎?”


    楚方舟神色頓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才說道:“不認識,她是什麽人?跟你姐姐也有關係嗎?”


    高保國雖然在注意觀察對方的神色,卻看不出對方的吃驚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有點吃驚。


    “我也不認識梅芳華,隻是聽一個人說,你表姐好象認識梅芳華。而且,梅芳華也是貴州的人。”


    “哦!那我不知道這個人,也許我表姐認識她吧?我表姐雖然是外地人,但她因為工作的關係,社會交往很複雜,她認識的好多人,我都不認識。”


    高保國點點頭,又問道:“請問你表姐的老家是貴州哪兒?”


    “……貴州省習水縣。”


    “哦,那他的表哥――其實也是你的表哥,也是習水縣的人吧?”


    “表哥?我們沒有表哥!”


    “沒有表哥?”高保國吃了一驚,“我聽你的同學高雅說,二十年前,你的表姐跟她的哥哥高梁發生了一點故事,當時你的表哥還出麵調停了這件事。她還記得你表哥的大概長相,說他長得不太高,皮膚有一點白,象個知識分子,還有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她甚至還記得很清楚,兩邊的人坐到一起談判那天,是個下雨天,你的表哥還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雨衣,就是以前八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種雨衣。”


    楚方舟聽了想了一會,才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們沒有表哥,你說的這個人可能是我表姐當時交往的一個男朋友。”她苦笑一下,“其實也不算男朋友,那個男人早就結婚了,老家也是貴州的,但到底是貴州哪兒的人,我記不得了,反正是農村的。他也是出來打工的,他跟我表姐其實隻有一些……不正當的關係。”


    高保國見她神色不似說謊,點了點頭,又問道:“你還能記得他的名字嗎?”


    “我跟他不熟,隻知道他當時在xx公司當保安。怎麽,他也跟你姐姐的事情有一點關係?”


    高保國苦笑一下,說道:“難說,我隻是聽說有這個人,心想我姐姐既然和你表姐是好朋友,那她的表哥也有可能知道我姐姐的一些情況。”


    “哦。”


    “你知不知道這個男人現在哪兒打工?或者在哪兒生活。”


    “不清楚。我跟他連認識都談不上,何況我連表姐現在的情況都不清楚,又怎麽可能知道這個男人的情況。”


    高保國點點頭,通過這番談話,他直覺對方可能與梅芳華被害的事情沒有關係,甚至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又問了一些問題後,便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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