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葉娉講了她最近一段時間的學習變化後,高學琴、高保國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心裏都在暗想一個問題:葉娉是不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


    想到坐在身邊的人也許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另一個人時,高學琴心裏又是恐怖又是傷心。


    高保國看出她們母女倆都產生了和自己一樣的猜疑,為了不嚇著她們,他故做輕鬆地說道:“我覺得葉娉的話有道理。也許真的因禍變福,‘激活’了一直不開竅的左腦!所以覺得數學變簡單了。好了,都不要東想西想了。我還有事要迴店裏,走了。”


    高學琴見哥哥要走,有些慌亂地站起來,說道:“我也要去看攤子。”


    高保國知道妹妹是想跟自己商量一些事情,也不點破,說道:“那一起走吧。”


    高學琴對葉娉說道:“你也別背思想包袱了,我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那兩個同學也不是我們害死的。”


    葉娉沒有吭聲。也沒有看媽媽一眼。


    她已感覺出媽媽對自己有了一種害怕心理。


    其實,她自己對自己也產生了一種恐怖心理!


    她雖然有點害怕他們拋下自己,將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屋子裏。但她沒有站起來跟他們走,因為她知道他們肯定會背著自己商量一些事情。


    兩人出門後,她馬上從沙發裏站起來,衝到了門後麵,聽見媽媽和舅舅的腳步聲下了樓後,她立即打開了房門!


    門開後,她才有了一點安全感。


    現在該怎麽辦?她不知道。


    電視雖然開著,她卻不敢重新坐迴到沙發裏去看。好象她隻要一離開大門,門就會自動關閉一樣!


    “到底是誰上了我的身?!”


    “我對數學還有其他幾門功課的感覺,為什麽一下子全變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認為是自己的左腦被‘激活’了的原因,但現在她才發現事情並非她想象那樣簡單。


    如果隻是左腦被‘激活’了,也許可以勉強解釋自己為何會對數學有了不同的感覺。但自己以前的數學基礎那麽差,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學得懂新的功課,而一點也沒受到基礎的影響?


    這道理就與看長篇小說或者電視連續劇一樣,如果前麵的情節都沒有看或者沒看明白,怎麽可能一下子就看得懂後麵的情節?


    “難道……附上我身的那個東西,以前也是一個學生,而且還是一個學習很優秀的學生?”


    “可是,這個學生為什麽要幫我報仇?是因為附身後,跟我合成了一體,所以我的仇恨也變成了他或者她的仇恨?或者,這個學生替我報仇,是作為附身的報答?畢竟他或者她占據了我的身體!”


    “不,不會的!我除了學習外,其他都跟以前一樣,我並沒有變成另外一個人!”


    ……


    她站在大門邊,胡思亂想著。


    如果這時候有人經過她家門口,看見她呆子樣站在門後麵,一定會當她是個神經病。


    她自己也覺得這樣站在大門口,很象一個神經病。


    又胡思亂想一陣後,終於做出一個決定:


    “算了,今晚還是迴學校去住。留在家裏,不但沒有任何作用,也許反會嚇著媽媽。迴學校去後,我設法向同學們打聽一下,看我們學校以前是不是有個學習很好的學生……出過什麽事情。”


    打定主意後,她立即進屋收拾自己的東西。


    為防大門突然被什麽東西關上,她進自己的臥室前,將鞋架搬到了大門前,擋住了大門。


    饒是如此,她還是不放心,不敢在自己臥室裏呆太久,將書包和課本拿到客廳沙發裏,胡亂裝好後,便關了電視和大門,逃也似地衝下了樓。


    下樓後,她的心才寧定了一些。本來,她平日都不會從家屬院的大門出去,而會走那條與東華新街相通的小巷子。從這條小巷子上街,其實與從大門出去差不多遠,但從小巷出去,離候車亭要近一些。


    但今天,她沒有走那條小巷。倒不是因為害怕――小巷兩邊都是一些私人開的小門市部,並不可怕――她隻是想跟媽媽說一聲自己去學校了。


    她走到家屬院大門前,果然看見舅舅還沒有走,坐在媽媽的攤子邊,正跟媽媽商量著什麽。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對媽媽說道:“媽媽,我迴學校了。”


    舅舅和媽媽都吃了一驚,媽媽說道:“好,把錢保管好呀。”


    “知道。”


    高保國知道妹妹每周隻給女兒100元生活費,從自己錢包裏摸出100元錢,說道:“來,這是舅舅給你的。”


    “不用了,媽媽已經給我100元錢了。”


    “這點錢你拿去零花吧,自己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高學琴道:“你別慣壞了孩子。”


    “唉,我也難得給她一次錢。”又對一臉遲疑的葉娉說道:“拿去,不接舅舅就生氣了!”


    葉娉看了媽媽一眼,上前接了錢。“那我走了。”


    “好,去吧,別胡思亂想,好好學習!”舅舅代媽媽叮囑了一句。


    葉娉一路邊走邊想:“舅舅和媽媽肯定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不知他們會商量出什麽辦法?”


    她猜想一會,想不出來,也就不想了。


    迴到學校後,因為離晚自習時間已近,所以也不先迴宿舍,決定先去食堂吃飯。


    在去食堂的路上,她遇見了兩個同班的女生。她跟她們打了招唿後,和她們一同去食堂。


    但沒走幾步,一個同學就神色不自然地說道:“你們先去食堂吧,我還有一點事,過會再去!”不等兩人迴過神來,便狼狽地轉身走了。


    葉娉雖然有一點奇怪,但也沒多想。和這名女生一同去了食堂。


    打好飯菜後,她找到一個沒人的餐桌邊坐了下來。


    本以為那個女生會坐到這張桌子邊一起吃飯,不料那女生打好飯後,卻朝另一個很遠的位置走去。


    葉娉微微一驚。雖然她跟這個女生關係一般,但對方這個不太友好和禮貌的舉動還是讓她有些不悅。


    她納悶地吃了一會飯後,忽然想到:“她們不會也是聽說了溫靜的事後,對我產生了一種恐懼心理吧?”


    她悄悄轉過頭去偷看那位女同學。結果這一看,讓她更加吃驚。


    原來身邊的幾張餐桌邊,除了自己外,隻有一個初中男生在吃飯。所有高三年級的學生都坐到離她很遠的位置。


    她轉過臉去看時,正好看見幾個同學在偷看她,其中兩個同學還在竊竊私語什麽。


    看見她轉過身來看向她們,那幾個同學趕忙低下頭去,假裝吃飯。


    看來同學們都已聽說了溫靜的事情了!


    同學們是怎麽想的,她猜不出。但她隱隱感覺到大家已經將自己看成異類了。


    吃完飯後,她沒有迴宿舍,徑直去教室上晚自習。一進教室,就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異樣。


    本來教室裏鬧哄哄的,很多同學圍成一堆在談論溫靜的事情,但看見她走進了教室,大半同學都停止了議論。


    一些同學神色不自然地迴到了自己的座位裏,一些同學雖然還在繼續談論,但聲音明顯低了許多。


    同學們對她的異樣態度,她能理解。但心裏還是有一種孤獨和無助的感覺。


    本來,她還計劃跟同學們打聽一些事情,但現在這個氣氛,她哪裏還敢去惹別人厭?


    她要是問同學們,這個學校以前是否有學生死了,別人會怎麽想?


    毋庸說,晚自習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學習。


    雖然她一直拿著書本在看,但她腦子裏總是胡思亂想不斷,眼前不時幻想出一些奇怪的畫麵。


    她想起那天剛剛蘇醒過來的事情,她好象問過媽媽一個奇怪的問題,問媽媽“小軍”在哪兒。她還在夢裏見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那兒有幾棟上個世紀修建的、比她家那棟老樓房還要破舊得多的老房子。老房子下麵有一個破爛的廢棄了很久的球場壩子,旁邊還有一株很大很老的榕樹。有一個小男孩在籃球壩子中間玩耍。


    “那個地方我明明從來沒去過,還有那個小男孩,我也根本不認識,為什麽我會突然夢見那個地方和那個小男孩?隻是一個夢,還是……跟那個‘東西’有什麽關係?是不是……他或者她的家就住在那個地方?”


    “假如那個地方真的存在,那到底在這個城市的什麽位置呢?”她思忖一會,忽又想道:“那幾棟老房子周圍全是一些高樓大廈,也許我能根據這些特征查到那個地方!”


    她想起自己讀初中時,一個廣場上舉辦過一次關於這座城市老房子的攝影展。當時廣場四周安放了好多宣傳畫布和大木板,每個木板上麵都貼了幾張尺寸很大的照片,有些是彩色的,有些是黑白的,拍攝的全是這個城市的一些老街老巷和老房子。


    “也許那裏麵就有一張那個地方的相片?!可是,那次照片展覽是幾年前舉辦的,是政府什麽單位組織的也不清楚。就算清楚,我也沒法去向他們調查吧。”


    發呆半晌,她又想道:“我真的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嗎?假若是真的,肯定是昏迷在那個大溝下麵的那天晚上,……啊,是不是那個‘東西’就躺在大溝下麵?!”


    她眼前幻想出這樣一個恐怖的場景:自己昏迷在大溝下麵,周圍全是荒草、亂石和垃圾,而垃圾中間,半隱半現著一個人頭骷髏!


    她被自己的幻想嚇得臉色慘白,雖然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星期,但現在迴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後怕:“天哪,我居然整晚就睡在那個可怕的地方!”


    “不,不要胡思亂想!根本沒有這種事情!要是在我旁邊真的有那種東西,去救我的同學一定會看見!聽說那天早上跑下去救我的是十幾個男生,他們不可能全都那麽粗心,看不見那個東西!”


    她覺得胃在收縮,有一種想吐的不適感。於是強迫自己揮開那些惡心、可怕的聯想,將精力重新放到書本上麵。


    同桌同學蘇小芬正在做自己從書店買來的一套數學練習試卷,忽然遇到一道不會做的題目,於是轉過身去請教後排的男同學喬自新。喬自新的學習成績在班上處於中等偏上,蘇小芬一有問題就會向他請教。


    喬自新拿過練習冊,有些興奮地說道:“噫,你是從哪兒買來的?全是往年的高考題!”


    蘇小芬說道:“是呀,我就是因為上麵全是曆年的高考題才買的!花了9元錢。看,這道題是2000年上海的高考題!”


    喬自新有個毛病,不管做什麽題,他都要把題目讀出聲來。隻聽他嗯了一聲,小聲讀道:“設u是全集,非空集合p、q滿足pqu,若含p、q的一個集合運算表達式,使運算結果為空集,則這個運算表達式可以是_______(隻要寫出一個表達式)”


    思忖一會,又將題目念了一遍,又想一會,又念了一遍。


    蘇小芬有些焦急起來,她知道,喬自新隻要把題目念上三遍以上,基本上就表示他也不會了。


    葉娉本來又開始在出神,聽他連念了兩遍,不由迴過神來。等他念到第三遍時,已聽清楚題目。


    她心裏微感納悶,“這麽簡單的題目,他怎麽做不出來?”


    本想迴過頭去加入他們,但又覺得有些唐突。隻得按耐住自己,等他解答。


    卻聽喬自新說道:“我想一會,等做出來了再給你講。”


    蘇小芬知道他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失望地迴過身來,苦惱地自己思考。


    葉娉默然半晌,終於按耐不住,主動說道:“你剛才問的那道題目,我以前也問過別人,好象是這樣做的……”上高中以來,她從來沒有在學習上麵幫助過別人,為了不讓人覺得奇怪,她故意假稱自己問過別人。


    蘇小芬還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懷疑地說道:“哦,你講來聽聽。”


    “這道題是開放性試題……所以我們可以得到其多種答案:1uqnp;2pn;3uqn等等。”


    蘇小芬數學雖然不好,但一般都能在及格線上掙紮,想不到今天居然受教於從來沒及格一次的葉娉,驚奇得眼珠子都差點從眼鏡後麵落下來了!


    不隻是她,幾名一直在悄悄觀察葉娉的同學也被剛才的一幕驚得無語了。


    葉娉自己也很快感覺到了剛才的行為不但無助於擺脫孤獨,反而更將自己處於不利的地位。心裏不禁有些後悔。


    當天晚上,她一直在做噩夢,一會夢見自己躺在一個恐怖的骷髏旁邊,一會夢見自己被什麽人殺死了,甚至她還夢見自己被人強奸了!總之,全是一些恐怖的場景。


    迷迷湖糊的,她感到頭有些痛,好象有什麽東西在咬自己!


    是什麽東西?眼睛那樣嚇人,樣子又兇,身上又臭,特別是嘴,十分腥臭!


    唉呀,原來是三條大黑狗!這三條大黑狗體格真大,它們在爭著用嘴叼自己的腦袋!一隻狗突然把自己的腦袋含在它的大嘴裏,向前麵逃跑,另外兩條大黑狗見了,忙追趕上來。


    那條大黑狗左衝右突,無法突圍,結果一不小心,被另一條大黑狗從它嘴裏奪走了自己的腦袋。這條大黑狗又開始跑,其它兩條狗又開始窮追猛趕。最後,這條大黑狗在經過大溝中的一個汙水塘時,將自己的腦袋失落到了水塘中!


    她尖叫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才發現隻是一個噩夢!


    兩個女生被她的叫聲驚醒了,睜開惺鬆的睡眼看了她幾眼,一個女生想問她,但終於忍住。


    同宿舍的幾個女生雖然還跟她說話,但神色都明顯跟以前有了一些變化。好象特意要跟她保持一段距離。


    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會,唿吸才平緩了一些。


    好象天已亮了?也許再過10分鍾,或者20分鍾,就該起床了。


    她睜著眼睛發呆一會,忽然感到一陣尿意,於是穿上拖鞋和外衣,開門去這層樓的廁所方便。


    從廁所出來後,在迴寢室的途中,她無意間向樓下的大溝看了一眼,不由一驚:


    大溝下麵真的有三條大黑狗!


    她認識那幾條狗,知道它們不是流浪狗,而是住在大溝對麵的一個四十幾歲的單身漢養的狗。


    那個單身漢長得紅光滿麵的,看上去是一個很隨和的人。到底結過婚沒有,她不知道。反正感覺他是一個單身漢。那人雖然看上去很窮,但喜歡溜狗,經常帶著他的三頭大黑狗在學校周圍的山坡上閑逛。


    有一次,她和那個單身漢以及他的三頭大黑狗在一個狹窄的小巷子裏相遇了,她被那幾頭個子很大的狗嚇得尖叫了一聲,立即背過身去,將臉朝著牆壁。但那幾條模樣很兇的狗並沒有侵犯她,隻是從她身邊默默經過。


    那個男人見她嚇成那個樣子,嗬嗬笑道:“別怕,我的狗不亂咬人!”


    雖然如此,但為了表示歉意,他用手裏的打狗棒打了一下走在最後麵的那條大黑狗,並大聲喝道:“快走!快走!”


    現在,這三頭大黑狗就在大溝下麵。那個單身漢也在大溝下麵。


    這麽早,他們去大溝下麵幹什麽?


    她好奇在停下來,站在欄杆後麵看他們。


    那個單身漢站在一個黑汙汙的水塘旁邊,手裏拿著他的打狗棒,一邊不時虛揮幾下,驅趕試圖圍近身來的三頭黑狗,一邊拿著手機在打電話。


    那三條大黑狗好象很不安份,圍著那個汙水塘跑來跑去,似乎裏麵有什麽好吃的東西一樣。


    她的視線移向那個汙水塘。


    那個水塘的水又下降了一些,上個星期五離校時,那兒的水還有些深。但現在卻好象淺得隻能沒過人的足踝。


    水塘裏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因為隔得較遠,那東西又半淹半現的,所以看不太清楚,有些象骨頭,又有點象是一袋垃圾。


    她想起自己剛才做的噩夢,心裏一緊。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白色東西。


    雖然一直看不清楚,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如此,她越看越覺得那不是一包垃圾,而象是一個人頭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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