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乘電梯下樓後,杜萍立即給丈夫田道直打電話講了剛才調查的經過。


    陸欣一邊默默步行,一邊沉思。忽然想起她們忘了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二十二年前的那起特大交通事故,究竟發生於幾月幾日?


    她本想打斷杜萍的電話,告訴她這個疏忽,但見杜萍正神色鄭重地聽電話,猜想一定是田道直在幫助分析這些剛調查到的信息,心想還是等她們打完電話再說不遲。


    但杜萍的電話象永遠講不完一樣,眼看已走到月光小區大門口了,她還是跟丈夫講個不停。陸欣搖了搖頭,想道:“算了,懶得迴去問了,那個張大姐根本就不認識熊明豔,那幾起車禍她也隻是聽別人講的,估計她也不清楚二十二年前那起車禍發生的準確日期。”


    又想:“那次車禍,全車乘客都死了,一共是三十四個人,象這樣大的交通事故,肯定會上成都日報、成都晚報或者其他一些報紙(那時重慶尚未直轄,酉陽縣棣屬於四川管轄)!如果能設法查閱到當年的舊報紙,一定能查到關於那次車禍的新聞。隻是……這個辦法有點麻煩,我們幾個都沒有熟人在報社工作,想查閱二十二年前的老報紙很難。除非田道直在報社有熟人……


    “最簡單的法子其實還是去酉陽縣龔灘鎮調查,聽阮雁講:熊明豔當年因為父母都是農村戶口,所以不能接她父親的班,他父親求了一些領導後,人家才答應讓熊明豔在當地郵電局做一名臨時工。可見熊明豔的戶口一定是龔灘鎮。現在鎮上的郵政和電信人員雖然不知道她這個人,但龔灘鎮想來也沒多大,一定有人認識她的親人,隻要找到她的親人,或者看到她的……墓碑,就能查清楚那次車禍發生的時間。”


    三人出了月光小區後,沿著人行道向前步行了將近10分鍾,杜萍才終於打完了電話!


    “你老公怎麽說?”陸欣問道。


    “我老公認為我們確有必要去龔灘鎮一趟。他還在電話裏跟我分析了很多條理由。本來我還有點擔心我們調查熊明豔,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意思,隻會白白浪費時間,但聽了我老公的分析後,我覺得我們可能真的是歪打正著!我老公說:雖然要證明熊明豔就是那個打電話的女生,有點缺乏依據和說服力,但如果反推迴去,我們的調查方向卻又好象正確。”


    陸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來聽聽。”


    “第一,我們從很多現象發現那個號碼應該是一個總機號碼,她恰好做過總機;


    “第二,有一些總機不具備的功能,比如阮雁說的主叫控製功能,但假設那個操作總機的人是一個……,那就完全有可能了!


    “第三,雖然張高水、張金花他們老家並非酉陽縣龔灘鎮,但他們兄妹倆出事前遇到的一些情況,跟李明智和田敏遇到的情況極其相似,因此我們可以認為給他們兄妹倆打電話的那個人,與我們調查的那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人。


    “第四,從總總跡象看來,對方顯然不是一個……活著的人。熊明豔恰好又符合這個重要條件!”


    陸欣點頭同意,問道:“你老公對我們剛打聽到的另兩起車禍有什麽看法?”


    “他說另外兩起車禍如果也與我們在調查的事情有關係的話,那事情的真相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但現在時間緊急,我們已來不及一件一件地去調查了。所以還是去調查熊明豔直接一些。另外……”她猶豫一下,又小聲說道:“我老公還說了,我們隻有查明那個女生是誰,她有什麽怨念,才有可能找到求生的辦法。”


    陸欣倒吸一口涼氣。


    她想起幾年前看過的那部日本恐怖片《午夜兇鈴》裏的情節:那對夫妻為了挽救自己的孩子,想方設法地調查已經死去的山村貞子,並幫山村貞子完成了她生前沒能實現的一個願望,於是他們的孩子終於得救。


    “可是,我們的事情跟那個電影裏的故事並不完全相同,那對日本夫妻本身跟山村貞子沒有結下仇恨,他們隻是無意間接觸並卷入了那個恐怖事件當中,所以他們還能設法自救,我們卻很可能跟熊明豔直接發生過什麽事情……”


    杜萍又說道:“我們這次去龔灘鎮,除了要設法找到她的親人,並看到她的相片外,還應該調查一個重要事情。”


    “什麽事情?”


    “就是那個六位數的電話號碼,如果我們能查明那個號碼,是龔灘鎮以前的總機號碼的話,那就確信無疑了。”


    陸欣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們又向前行了一小段路後,杜萍說道:“我的腳都走痛了,我們攔一輛出租車迴去吧。”三人於是停下來,站在大街邊等出租車。


    “陸欣,晚飯到我家去吃。”


    “算了,太麻煩了,我迴家下碗麵條就成。”


    “不麻煩,我們稱點燒臘迴去,然後熬一點綠豆稀飯吃。過會我再給陶春打電話,叫她也到我家去吃晚飯。大家正好商量一下去龔灘鎮的事情。”


    陸欣聽她這樣說,便同意了。


    三人站在大街邊等了五六分鍾,都沒等到一輛空出租車經過,正感焦躁,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吵鬧聲。循聲看去,原來是前麵那個天橋上有一對男女在爭吵。因為相隔較遠,聽不清楚他們吵些什麽,但看兩人樣子,似乎是夫妻。


    那對男女開始還吵得不太兇,但見停下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好象吃了興奮劑一樣,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高起來。


    那男人突然衝上前去,抓住那女人的頭發,舉起老拳,一頓暴打,那女人被打得滿臉是血,跪在地上大哭起來。那男人見圍觀者越來越多,也有點怕了,飛快地跑下天橋逃走了。


    待那男人不見蹤影後,一些圍觀者才上前去幫助那個滿臉是血的女人,陸欣她們的視線也被圍觀者們擋住,看不到那個女人了。


    “那個男人真沒素質,要是我,非跟這種豬狗不如的男人離婚不可!”杜萍義憤地說道。


    陸欣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兩人隨意談論、感歎一陣後,終於攔到了一輛空著的出租車。


    杜萍怕陸欣待會跟她爭付車費,打開前車門,坐到了副駕位置上。


    陸欣知道她的心思,坐進車後,正想從提包裏取出車費預備,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不禁全身一震。


    杜萍沒有發覺陸欣神色有異,上車後繼續發表一些關於世態人心的感想。


    說了幾句,見陸欣沒有吭聲,迴頭看她一眼,才發現她正在出神。


    “喂,你怎麽不說話?在想什麽?”


    陸欣一驚,迴過神來,“沒……沒想什麽。隻是有點累。”


    杜萍看了看她,雖然有一點懷疑,但因為身邊有個司機,也不好多問。


    三人一時都不開口。司機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便放音樂給客人聽。


    陸欣在心裏默想了小會剛才突然想到的那件事情後,便不再胡思亂想。


    “那件事情無論時間還是地點,都對不上。不可能的。”


    見大家都沉默不語,索興閉上雙眼,頭枕在靠背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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