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烏鴉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


    於是,數百名圍著車輦的禁軍耳中聽到“轟隆!”一聲,一道巨大的轟鳴聲在他們衛邊炸響。


    便是六匹占戰馬拉動的車輦也禁不住眼前帶著巨大慣性飛來的鐵錘!


    就在禁軍的驚唿聲中,就在馬兒倒地的嘶吼聲中,巨大的車輦轟然一聲被鐵錘轟得四分五裂。


    “保護大王!”


    “快上,捉拿兇手!”


    於一陣驚唿聲中,手握長劍的蒙大將軍飛身而來,望著散落一地的車輦禁不住嚇了一跳。


    鋥的一聲長劍出鞘,看著驚慌的禁軍吼道:“保護大王的車輦,若有閃失,我斬爾等的首級!”


    說完頭也不迴,往前麵數丈外的車輦飛奔而去!


    “保護大王,快上!”


    “前營出擊,捉拿兇手!”


    很快,迴過神來的禁軍發出了一陣陣地吼叫,在蒙大將軍的指揮下,將剩下的一輛車輦團團圍住。


    更多的禁軍往車輦而來,隻是眨眼的工夫,便最蒙大將軍身後的車輦團團地圍成了三層。


    隻是,在蒙大將軍飛身而來之前的那一瞬間。


    鐵錘出手的大塊頭已經化作一道黑煙,往借著滾滾黑煙往荒原深處跑去。


    他跟張良兩人的方向不同,兩人都是借著火勢和濃煙,在禁軍慌亂之下,拚命地逃離了官道。


    對大塊頭來說,鐵錘已經將六匹戰馬拉動的車輦轟碎,至於車上有沒有秦王,秦王有沒有受到致命一擊,已經不是他現在需要關心的事情了。


    他要做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在禁軍集結追擊之下,拚了命地逃離此地。


    這是一場極為冒險的賭博,在倉海君和張良的算計之下,隻要大塊頭靠近秦王的車輦,轟出那巨大的鐵錘,便有機會將秦王斬於當場。


    殺死秦王報了家國之恨,這樣的機會他已經籌備了許久,根本不會畏懼於賭上一場。


    哪怕是搭上兩人的性命。


    官道倒下的馬車,在馬兒的掙紮之下還在發出喀喇的聲響,木製車廂在數百上千的禁軍眼前紛紛化為碎片。


    隻是,讓禁軍們稍感欣慰的是,倒在地上變成廢墟的車輦裏並沒有大王的影子。


    隻要大王沒事,禁軍們便會沒事,於是大家都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倒在張良箭下的禁軍也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因為重重的盔甲護住了他們的胸口。


    春雨中倒在官道上的車輦被禁軍快速清理出來,雨中滾滾的濃煙止不住秦王的煌煌威嚴和濃濃的怒氣。


    威震天下的秦王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出巡的路上遇襲,若不是刺客賭錯了車輦,自己怕是已經倒在春雨之中。


    伸手掀開車輦的一角,秦王一臉怒容地看著聞訊而來的趙高和李斯吼道:“朕遇襲的時候,你們在何處?”


    不等兩人迴話,又看著跟前的蒙大將軍冷冷地說道:“有沒有派出禁軍捉拿兇手?”


    蒙大將軍上前彎腰拱手迴道:“迴大王,已經派出四路禁軍,分四個不同的方向一路追趕而去。”


    “查!傳令天下,也要找到今日的兇手,不惜一切代價!”


    揮手間,秦王示意趙高上前,冷冷地跟他訓斥了一番,然後才跟蒙大將軍下令:“收拾路麵,繼續往前。”


    今日刺殺雖然讓秦王驚怒,隻是跟他征戰六國比起來,這又算得上什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道旨意發出,天下皆驚,誰敢包庇刺秦的殺手?


    雨還在下,濃煙漸漸散開,卻無法澆滅秦王的怒火。


    趙高揮手之間,將負責探路的十幾個禁軍流放。


    並在博浪沙向大秦全境發出了刺客的追殺令,凡提供今日刺客消息者,皆有重賞。


    一時間,天下為之震驚。


    ……


    張良在博浪沙刺秦一事還沒有傳到皇城,眼下的書院正忙著舉辦春日詩會的事情。


    眼下的皇城因為種種原因,像書院這樣的詩會並不多。


    每年也隻有春、秋兩季各一次,春日差不多在清明前後,秋天自然是中秋前夜了。


    而且這隻是書院為一幫學生舉辦,意在提高學子們習文的素質,另外就是增加學子們之間的交流。


    即便是這樣一場學術交流的詩會,跟權勢沾不上什麽關係。


    但因為是夫子所在的書院,皇城裏的公子、小姐,甚至還有其他城池慕名而來的學子參加。


    在大家看來,如果在詩會上能得到夫子的一聲稱讚,可是提高自己名聲最好的時機。


    因此每年詩會,書院都會迎來不同的客人。


    跟其他地方不同的是,來書院參加詩會並不需要名帖,隻要在書院的入門處登記自己的姓名和在地就行。


    因為夫子怕麻煩,所做的這些都是備著有朝一日等到衙門的公孫清明來檢查。


    即使張良不在,因為小黑有緣故,李修元還是應了夫子的邀請,答應帶著小黑來書院湊熱鬧。


    若不是夫子的來信邀請,李修元是斷不會參加這樣的詩會,也不會讓小黑參加。


    因為在他看來這不是當年風雲城的春日宴,自己也沒這個必要。


    當年是年少輕狂,是因為先生的緣故,還有是因為將軍府裏的小姐姐。


    眼下不論是他還是小黑,對以詩經為代表的四言詩,和以楚辭所謂的騷體詩都是半桶水,哪敢在這個時候去獻醜?


    難不成跟人說,我隻是一個賣酒的掌櫃不成?


    倒是小黑十分興奮,這樣的詩會對他來說絕對是吸引力,因為可以見到書院裏比在年紀大的師兄和師姐。


    坐在馬車上,小黑嘿嘿笑道:“哥哥,我們隻是去看看熱鬧。”


    李修元忍住笑意,迴道:“隻許看看,你可不要多嘴,否則到時候我轉身去山上找夫子喝茶去。”


    小黑哦了一聲,心道自己又不會寫詩,最多也就是來看個熱鬧。


    馬車跑在路上,眼見離書院越來越近,李修元心裏卻煩悶了起來。


    因為他想到了外出未迴的張良,即便他早已經知道了結果,眉頭卻忍不住皺了起來。


    這些天他都在想,會不會因為自己讓幫助張良聚氣,走上了修行一途,從而破壞整個事件的結果?


    他和小黑會不會因此被這裏的天道一腳踢出去?


    伸手掀開車窗一角,望見春風中的書院,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心裏想著,當年在修羅天域的書院,或許也有這樣的聚會。


    隻是那時的自己,因為身體的緣故,並不受一幫天驕學子的待見,以至於早早就跟著夫子去了後山的望月澗修行。


    細細想來,雖然自己一直在人間,可是人間離自己好遠。


    還不如轉世之後的無心和茉莉,能在康川城西那樣汙水橫流的地方,安心做一個平凡的教書先生。


    為孩子們講好每一堂課,再甘之如飴地吃下孩子們給他端來的飯菜。


    自己,竟然一直拒絕真正地走進人世間。


    便是迴到了五域的皇城,迴到了富春江上的小鎮,在那裏釀最便宜的黑豆酒,依舊沒有走進最平凡不過的人世間。


    想到這裏,李修元忍不住輕歎了一聲道:“至道無難,我竟然一直在選擇。”


    直到這一刹那,李修元經年不動的心境終是如雪山之巔的冰雪,在陽光照耀這下崩塌了一方。


    小黑這時正掀開簾子看路邊的馬車,沒有看到哥哥的情況。


    隻有遠遠跟著李修元馬車後麵的幾輛趕車的車夫,看到前麵的馬車竟然突然間就是淡淡的金光彌漫開來。


    紛紛暗自嘀咕,心想前麵的馬車裏要麽有不出世的寶貝,要麽有神仙一樣的修士。


    身在馬車裏的李修元自然看不見自己的情形,眼下的他隻想上山去看看夫子。


    他覺得自己要問道於夫子。


    師父不在,三人行必有我師,眼前的夫子便是他最好的老師。


    在他看來,或許就是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想過走進人世間,便是他當年揮師南疆,舉劍斬敵的時候,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


    何時低頭想過去軍營裏看看普通的士兵,問問他們心裏在想什麽?


    即便他心係禁軍,出征時喊出了一起出征,一起迴家的口號,那是隻是他出於佛門弟子的慈悲之意。


    與人間無關。


    一路前行,當馬車停下,當李修元拉著小黑的手離開馬車的那一刹那,淡淡的金光消失在書院的門口。


    遠遠趕來的幾個車夫,並沒有看到兩人離開的背影,於是紛紛猜測今日的書院來了什麽樣的大人物。


    直到李修元跟進了書院,在知道今年的詩會放在書院湖心島上潛舉行。


    遠遠望去,座落在大湖中的小島並沒有多大。


    直到兩人從湖上的石橋一路走去,才現在這裏別的一番風景,且不說桃花開過梨花放,便是花園裏的涼亭也早早有人坐在裏麵聊天。


    神識掃視之下,夫子卻沒有參加今年的詩會,想來是留在山間一個人望春風。


    涼亭裏坐著不少的公子與小姐,詩會還沒有開始之前,便各自尋找自己的夥伴聊了起來。


    李修元不喜人多嘴雜的涼亭,天是帶著小黑在湖邊的一處清靜的石桌前坐下。


    “小黑師弟。”不遠處,有小黑的同窗在跟他打招唿。


    小黑看了李修元一眼,李修元搖搖頭,笑道:“去吧,我在這裏坐會。”


    小黑嘿嘿一笑,看著他說道:“那小黑去玩一會,哥哥要是無聊便上山去見夫子吧,我一會去山上找你。”


    李修元揮揮手道:“一會找不到我,就去半山夫子那裏。”


    說話間,隻見一個比小黑稍大的男孩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遠遠地跟小黑嚷嚷道:“趕緊的,一會詩會就要開始了。”


    小黑咯咯笑了起來:“就算開始,那也是師兄和師姐們的天下,我們哪裏會吟詩啊。”


    男孩瞪了一眼小黑,哈哈笑道:“先生說要重在參與,今年我們不會,說不定明年就要輪到我們上了。”


    湖邊的李修元心裏暗暗地讚歎,書院的先生果然教學有方。


    若是今年不會,明年不學,那要到何時才能寫出一首流傳千古的四言詩?


    想想當年的春日宴,如不是自己年少膽大,跳上高台,也不會有那兩句驚豔了眾人的詩句了。


    愛上層樓,自然要趁著年少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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