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辦完裝扮房子的中國結紅燈籠春聯,陸輕晚一行人返迴帝景豪庭。


    這次大采購,陸輕晚還多買了一些東西。


    她想該去看看晏河清。


    晏河清一個人在濱城,他不喜歡熱鬧,但過年是中國最看重的團圓節,他住酒店好像有點慘。


    把買給晏河清的那些準備好,陸輕晚去了酒店。


    此時的晏河清,正獨自坐在沙發上敲鍵盤,設計新劇本的大綱。


    手裏的香煙點燃了一半,他彈掉煙灰,倦怠的歪頭看陸輕晚,還有她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怎麽?”


    陸輕晚把東西打開,一樣樣拿出來,“給你買的裝飾品啊?快過年啦,幫你把房子裝飾裝飾,那句話怎麽說的?房子是租來的,家是自己的,還是要住的舒服一點。”


    晏河清對花花綠綠的東西沒什麽好感,病態的臉上不見喜悅,“你要裝扮酒店房間?”


    陸輕晚脫下大外套,擼起袖字,說幹就幹,“對啊,總要有點年味吧?你不用動,繼續忙你的,我很快就好。”


    晏河清又抽了一口煙,低頭看顯示屏,並沒有幫忙的意思,“你隨便。”


    反正他阻攔也無用。


    因為是酒店,退房時客服要檢查房間,陸輕晚基本都是用透明膠帶固定。


    先給他門口貼上了春聯,雖然有點早。


    又在門口麵掛上了中國結,“你大部分時間都關著門,掛後麵多看幾眼。”


    晏河清看了下大紅色的中國結,沒說話,表示接受了。


    陸輕晚給他換上了全套的大紅色杯墊、茶杯,整個客廳都是紅色的瓷器。


    落地窗的玻璃上貼上了剪紙,一個是雙魚,一個是百花齊放。


    然後她拿出兩雙大紅色的襪子,紅色的拖鞋,“紅色襪子不一定要本命年穿,你在家大部分時間都穿拖鞋,顏色亮一點,其實對你創作有幫助的。”


    晏河清實在對大紅色的襪子不敢恭維,但他嗯了聲,示意她放下。


    陸輕晚還給他買了一對可愛的紅色毛絨大象,“這個呢,意思是有對象,你今年會脫單的!”


    晏河清:“……”


    陸輕晚把獨立包裝的大紙袋打開,裏麵是個紅色的台布,她展開,鋪到餐桌上,正中間的花瓶裏插了一隻紅玫瑰。


    這麽一來,餐廳徹底被紅色覆蓋。


    單色調的房間亮堂了起來,很有朝氣。


    自陸輕晚進門,晏河清就沒能寫出一個字,她在房間裏繞來繞去,他的眼睛就以眼眶為中心,圍著她畫圓圈,“陸輕晚,你確定你布置的是新年,而不是新房?”


    這樣子,完全可以當婚房來用了。


    陸輕晚看了下,感覺好像也是,“你太小看中國傳統婚禮的新房布置了吧?真要是新房,隆重的多呢!等你結婚我可以幫忙,保證比婚慶公司還專業!”


    那,似乎不必了。


    晏河清等到她忙完,才放下電腦,盤膝坐在沙發上,“陸輕晚,你過來。”


    晚晚洗了手,坐他對麵,“怎麽?”


    晏河清摁滅了煙蒂,瘦削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溫和,抬目與她視線相對,舌尖的話打了個急轉彎。


    “順便給我買一身大紅色衣服,我可以把尺碼告訴你。”


    陸輕晚目測了他一下,“你應該要穿小碼的吧?這麽瘦,不過……你高啊,小碼肯定短,隻能定製了。”


    “那就定製吧。”


    陸輕晚狐疑,“你要穿一身紅色的衣服?確定?”


    “嗯。試一次。”


    “好,交給我。”


    不覺得紅色衣服其實最接近新郎嗎?


    陸輕晚給他做了煎蛋,又聊了聊新劇本,然後離開。


    年前肯定沒空再來了。


    晏河清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內心很是恍惚。


    他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在眼睛裏堆放這麽紅色了。


    陸輕晚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啊。


    次日早上。


    “清清到底在哪兒?你們還不跟我說實話是不是?”


    歐陽敬亭手中的拐杖篤篤篤用力敲地板,客廳鴉雀無聲。


    王敏芝恍然看看丈夫,不知道此時是不是應該說出實情。


    老爺子迴來後,問了好幾次歐陽清清的下落,但是傭人們的口徑異常的統一,都說她在國外拍戲。


    拍戲的時間這麽長,就不正常了!


    歐陽敬亭還沒病老到這點判斷力也沒沒有,他猜到了一種可能,清清出了事,沒辦法露麵。


    “振華,我問你話呢!迴答我!”


    歐陽振被父親逼到了一種境地,好像再不說出真相反而更讓他失控,“爸,你先冷靜一點,你別這樣。”


    “冷靜?我怎麽冷靜?冷靜什麽?你給我說清楚,清清呢?”


    歐陽敬亭嗓子一時哽塞,連著咳嗽好幾聲,家庭看護跑上去替他拍後背,他擺手不讓,“說!不敢發生了什麽,不管清清在哪兒,我要聽實話!”


    迴國這些天,歐陽敬亭看了不少新聞。


    最轟動的莫過於影視大亨林立鬆,他的女兒竟然因為故意傷人和誣陷,被關進了監獄,要在監獄生活六年之久。


    而這些事情的背後,竟然跟晚晚有關,他的晚晚是受害者!


    晚晚隻字沒有提自己的委屈。


    直到他聽到一些風聲說,歐陽家的女兒也受到了牽連,他才恍然明白,是清清。


    所以,老爺子再也無法容忍被蒙在鼓裏,他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死也要死的明白。


    王敏芝手心攥的更緊,“爸,你身體不好,等好一點了就……”


    “什麽身體好點?我的身體我還不清楚?我好不了,清清呢?”


    歐陽敬亭看著清清長大的,一直都留在身邊,這孩子成長的每一步他都不曾缺席。


    晚晚和小琛幼年時候養在陸宗平和漁歌身板,歐陽老爺子不常見到,後來女兒和女婿去世,他把孩子接到身邊來。


    他們還沒成年,又相繼離開。


    歐陽勝宇高中就在國外讀書,大學畢業留在美國創業,在國內的時間最短,隻有清清一個孩子,老爺子看著她從蹣跚學步長大,亭亭玉立。


    他對歐陽清清清傾注的愛也較多,有時候他想,這麽縱容下去,會不會把孩子寵壞?


    但當歐陽清清撒嬌時,他還是忍不住無條件的滿足。


    這麽多年,歐陽敬亭最縱容的孫子輩,其實是她。


    王敏芝不敢再吱聲,靜靜等待丈夫。


    歐陽振華看此情景,看認清了局勢,他們沒辦法再瞞天過海,這一遭總要走的。


    靜默。


    黑沉沉的靜默。


    鼻息裏的唿吸都被龐大的壓抑吞噬掉了。


    隻剩下看不到、無止境的靜默。


    好久好久,久到全世界都像被按了暫停一樣,歐陽敬亭蒼老的臉,終於慢慢的抬起來。


    他眼睛裏一圈紅血絲,濃霧慘慘,無法化解,卻沒有落淚。


    他手裏的拐杖用力的握緊,隻有這樣才能把心裏的痛壓住。


    “帶我,去看看她。”


    歐陽敬亭聽完兒子的陳述,花了很大的力氣,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自相殘殺這樣的悲劇,終究還是發生在了他們的家中。


    這是他最痛心的地方。


    “是,爸。”


    歐陽振華夫婦陪同老爺子去醫院。


    王敏芝的手是抖的,他們隻是告訴父親清清昏迷不醒,卻沒敢說她被毀容,很可能再也無法修複。


    這些,等到醫院後,再慢慢說吧。


    她真怕老爺子一生氣,從哪兒弄來一把槍,斃了她這個當母親的。


    走到醫院,王敏芝故意落下一截,趁機把電話打給了兒子。


    “勝宇,你快點來醫院,你爺爺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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