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他說什麽?


    程墨安剛才說的什麽話!


    他有個孩子?他竟然有個孩子!


    歐陽清清忘記了臉上的刺痛,她幾乎要發瘋了,“你說……你有個孩子?”


    程墨安沒看她,而是望著歐陽敬亭,“說來慚愧,我並不知道孩子的母親是誰。”


    “……”


    “……”


    “……”


    沉默,死寂一樣的沉默。


    幾雙眼睛盯著他一眨不眨,看怪物一樣望著那尊貴男人的臉,好像在聽一個天大的玩笑。


    可是說笑話的人太認真,這絕對不是玩笑。


    陸輕晚也暗戳戳的無言了,老狐狸,你要不要這麽捧場?


    歐陽敬亭嘴巴囁嚅,“你……不知道孩子的母親是誰?那孩子呢?”


    “孩子由我父母撫養長大,在美國生活了五年,最近才迴國,正在適應國內的生活。”


    關於孩子,程墨安多說了幾句,他相信老爺子會對孩子產生興趣。


    不出所料,歐陽敬亭聯想到了晚晚的孩子,neil今年也是五歲,是個聰明激靈的寶貝,也許程墨安的兒子也同樣可愛。


    不管大人犯什麽錯,孩子無辜,不能殃及孩子。


    歐陽敬亭覷了覷晚晚,“你知道?”


    坦白說陸輕晚是懵逼的,老狐狸這招釜底抽薪實在太猛烈,她沒想到,有那麽幾秒鍾腦子裏一片空白,她說什麽?怎麽接?


    “噢……知道,對我一直很坦白,什麽事都跟我說,我很喜歡墨安的孩子,特別乖巧聰明,他也很喜歡我,很黏我。”


    晚晚笑的純真可愛,像白撿了個大胖兒子。


    歐陽清清的筷子“啪嗒”脫了手,她近乎恐懼的望著程墨安那張好刀削斧鑿般的臉,深深感覺到了凜冽的殺氣。


    歐陽敬亭頓時覺得很是理虧,他們家晚晚隱瞞了孩子的事實,程墨安卻坦誠以待,沒有隱瞞,對比之下,人家那麽光明,他們卻小氣的很。


    他終於捏起了筷子,慢慢的吃菜,可菜的味道是甜是辣是酸,他根本沒品出來,“你和晚晚,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晚晚啊,你讓外公說什麽好?程墨安跟你坦白,你不會也趁機跟他坦白嗎?咱們也不會這麽被動了。


    “不,我和晚晚同樣幸運,我們的結合將給孩子一個完成的家,沒有什麽禮物比得上家庭珍貴,您說晚晚很小就失去了父母,而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我的孩子早點有個好母親,晚晚是最合適的人。”


    王敏芝恨恨的咬食物,這頓飯她是無論如何也吃不好了。


    陸輕晚低頭吃飯,同樣不知道吃進去了什麽味道,“外公……我和墨安認識這麽長時間,他對我是不是真心,我難道不知道嗎?所以您別擔心了,我們會幸福的。”


    她以為老狐狸會用那張厲害的能殺人的嘴巴迴敬外公,沒想到他今天處處掏心掏肺,完全沒有架子,句句都說在心坎兒上。


    她真的好感動。


    搞得自己也想矯情一下子。


    歐陽勝宇他們一家人就像觀眾,擠不進這場對話。


    尤其是歐陽清清,她想扳倒陸輕晚,讓程墨安徹底的拋棄她,可沒想到竟然為她做了嫁衣裳!


    可恨!可惡!


    歐陽敬亭指了指酒,“給我倒一杯,我嚐嚐。”


    程墨安起身,走到他座位旁附身斟酒,“外公,半杯吧?身體重要。”


    歐陽敬亭嗬了嗬,低聲道,“你小子很有膽量!”


    “是外公火眼金睛,我不敢隱瞞,外公——請。”


    歐陽敬亭酒杯在唇邊,先深深吸了口氣,陳釀的味道很得他的歡心,“這筆賬可不算完。”


    “我隨時等您翻賬本。”程墨安又舉杯,一飲而盡。


    旁觀者沒聽到他們說什麽,直覺氣氛有點怪異。


    歐陽敬亭道:“程墨安,你改天帶孩子一起來家裏,我要見見他!”


    陸輕晚忍著沒笑,咳咳咳。


    “好,我會帶他拜訪您。”


    愉快的晚飯結束。


    程墨安和陸輕晚並肩送他們上車。


    歐陽敬亭黑著臉,“晚晚,你不跟我迴家?晚上去哪兒?”


    陸輕晚撓撓頭,“那個……我有住的地方啊。”


    “胡鬧!你有什麽地方?”歐陽敬亭是個要麵子的人,沒結婚就住一起絕對不行。


    歐陽振華今晚的麵子算是丟盡了,隻能努力挽迴,“爸,晚晚和程總在一起,還會沒地方住嗎?既然兩人談論婚嫁,想必程總已經給她準備了住處。”


    歐陽清清咬牙,“租的也行吧?我記得表姐原來住湖畔春天。”


    陸輕晚心說我想給你麵子,你不要,那麽老娘不客氣了!


    “外公,墨安給我買了房子,不算大,也就大概……八百平米吧,房間不多,三層,也就七八個臥室,地段湊合吧,就在天澄湖邊,迴頭您去我那裏,我給你做飯!”


    歐陽振華的臉色徒然黑下去。


    她所說的房子,怎麽……怎麽跟他賣掉的那套那麽像?


    陸輕晚繼續笑道,“舅舅在天澄湖畔也有一套房子吧?什麽位置啊?能不能看到濱城的地標?”


    歐陽振華的表情尷尬的扭曲,他岔開話題道,“程總對晚晚這麽好,我們做長輩的也就放心了,以後多走動,常來家裏吃飯。”


    程墨安淡淡的,“一定。”


    車子離開,夜色已經深不見底。


    歐陽敬亭靠著椅背,有些疲憊的閉著眼睛,“晚晚和程墨安的事,你們不要亂插手,我年紀大了,還沒老糊塗,不要以為小動作我看不到。”


    他一張口,車內安靜的像一片墳場。


    歐陽振華的掌心有些汗濕,臉上青白交替,在路燈閃過時更加難看,“爸說什麽話呢?我們待晚晚,不比清清和勝宇差。”


    父親的話聽起來輕飄飄的,可仔細一想字字帶針,紮的他心裏難受。


    王敏芝今晚沒少被驚嚇,都不敢多說什麽,“嗬嗬,爸您說這是什麽話呀?晚晚結婚的時候,咱們得風光大嫁呢!”


    歐陽敬亭似乎真的很疲憊,他闔上眸子,人往靠背躺,語氣也不像吃飯時候那麽有力氣,“不要惹程墨安。”


    說完這句話,他沒再有下文,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歐陽振華父子兩個麵麵相覷,各自在心裏分析老爺子話中的意思。


    ……


    陸輕晚環抱住程墨安的腰,“喂,老狐狸你今天走的路線不符合平時的氣質呀?”


    但是真的好溫暖,她感動死了!


    外麵冷,程墨安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把她裹在懷裏,“外公是聰明人,在他麵前耍心眼兒並不明智,何況外公是你的親人,又那麽疼愛你,咱們應該敬重他。”


    陸輕晚點點腦袋,“那……你真的會帶neil見外公嗎?他看到neil的樣子,肯定會奔潰的。”


    程墨安歎了口氣,如臨大敵的苦笑道,“所以,真正的考驗在後麵,你緊張的太早了。”


    額……


    陸輕晚抓住他的衣袖,“老狐狸,我會保護你的!”


    “嗬嗬,傻瓜。”


    車子尾燈消失在安靜的夜色中,程墨安眼眸微微一寒,“晚晚,你這位表妹,家教不太好,需不需要我幫你教教她怎麽做人?”


    “不需要!我會手把手教她的!”


    歐陽清清,你給我等著吧!


    麒麟湖畔,孟西洲家中。


    neil乖乖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動畫片。


    被爹地派來跟孟西洲切磋,切磋著切磋著,neil就變成了孟敖的半個孫子。


    蜜汁尷尬。


    neil撇撇嘴,晚上九點,孟西洲那個家夥還沒迴來,醫生上班都不休息的嗎?白天晚上連軸轉?


    哎,可憐的孟叔叔,用不到他欺負,好像已經很慘了。


    “寶貝啊,來來來,到孟爺爺這裏來,爺爺教你拚飛機模型!”


    孟敖端著個大紙箱,裏麵是飛機零部件。


    neil來家裏做客,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孟西洲臨時被醫院叫去做手術,為了陪伴neil,孟敖特意休假一天,讓助理買了一大推玩具,簡直把家裏變成了小型的兒童樂園。


    平時這麽大的房子隻有他跟孟西洲,還有傭人,實在冷清。


    現在多了個孩子,房子好像活了,煥發出全新的生機,有個孩子真是好啊。


    neil跳下沙發,隻要不讓他看動畫片,幹什麽都行。


    他老老實實的蹲在地上,小手兒去扒拉零部件,“孟爺爺,西洲叔叔什麽時候迴來啊?”


    孟敖把零件擺放好,先拿了個底座,認真的比對著開始拚裝,小寶貝萌萌的大眼睛望著他,他那顆被商場磨礪幾十年的心,一片柔軟,“快了,快了,等咱們拚完飛機,西洲叔叔一定迴來!”


    neil:“……”


    爺爺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嗎?這麽大的飛機模型,兩個人也得花八個小時拚裝。


    “真是個乖孩子啊,嗬嗬,不像你西洲叔叔,他跟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尿床呢,有一天我叫他起床吃飯,他死活不起來,我把他從被窩裏拽出來,你猜怎麽著?褥子上畫了個地圖!因為這個事,你叔叔得了個外號,叫尿床大王!”


    neil:“……”


    孟敖提到兒子的糗事,說的上癮,“還有啊,你西洲叔叔小時候特別愛哭,我就嚇唬他,再哭就有怪物來吃小孩,結果你西洲叔叔晚上不敢睡覺,躲在床底下,哎呀那個可憐啊!”


    neil:“……”


    “他啊,愛吃糖果,牙齒蛀了四五顆,疼的打滾,我不讓他吃糖,他就偷偷喝葡萄酒,結果喝醉了,在客廳裏跳舞,跳了半夜,哈哈哈!後來……”


    “neil,叔叔迴來了!”孟西洲換下脫下,飛奔過去,總算打斷了父親的爆料。


    孟西洲十分後悔離開家!


    早知道親爹在家裏跟小魔王爆料自己的童年趣事,他必然誓死捍衛領土!


    neil仰頭看看他,“孟叔叔,爺爺說你五歲了還尿床呢?”


    孟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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