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握住流螢的小手,愛憐地望著她,一會兒摸摸她的頭,一會兒默默她的身子,心頭為她的懂事感到欣慰,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道:“是啊,奶奶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著,活著親眼看到螢兒嫁給一個值得托付的好男兒,這樣奶奶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聽老太太這樣一說,流螢也不禁動容,她哪裏不知,那是老太太怕她沒有人照應被人欺負,所以才會如此說的。見老太太如此傷感,流螢遂岔開話題道:“奶奶,螢兒不想再去上早課了。”


    老太太果然收了傷感道:“這是為何?”


    流螢道:“女四書的內容,螢兒全部都會背了。”


    老太太驚奇道:“我的螢兒這麽厲害?竟是連夫子還沒有講到的內容也背會了?”


    “嗯!”流螢點了點頭:“不信奶娘可以隨便考考螢兒。”


    原本,她是不準備在任何人麵前展現自己過人的記憶力的,因為跟錢夫子打好招唿,即便是在課堂上她也未曾顯露分毫,但此刻為了讓老太太開心,她也不想再隱瞞了。


    老太太見她心有成竹,便讓青嬤嬤迴房取了書過來,挑了些內容來考流螢,流螢果然是倒背如流,還能做出合理地解釋。


    老太太高興地不得了,摟著流螢笑道:“我的螢兒喲這麽聰明,若是個男兒那就更好了,就能和你哥哥一樣出人頭地嘍!”


    聽老太太說到哥哥,流螢心底禁不住一痛,除了君天瀾,流銘,她的親哥哥便是流螢這些日子以來最思念的那個人。


    從前世到如今已過了整整十年沒有見麵了,她甚至已經忘記了哥哥的麵容,卻清晰地記得哥哥有著天下間最溫柔的眸子,他同她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他的嘴角永遠都是含著笑的,讓人如沐浴在春日陽光下一般。


    她依稀記得,前世哥哥從恆山迴來後,抱著癡傻的她哀哀痛哭,隻是那時候的她,連自己的爹爹和奶奶都已經認不清,更別提是三年未曾見麵的哥哥了。


    他想親近她,她卻對他又踢又打,最後她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哥哥,好不容易她感受到了他帶給她的親情和溫暖,他卻死了。


    即便是在夢中,不管前麵的畫麵多麽美好,到最後她看見的,始終都是一具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屍體。


    老天爺把這世上最後一個關愛她的人都帶走了,她的世界從此黑暗,整整三天,她就一直跪在他的靈柩旁不哭不鬧、不吃不喝,也不和任何人說話,丫頭們、姨娘們都在背後笑她傻到家了,連哥哥死了都不知道哭,都抱怨說老天爺不長眼,偏偏讓那各方麵都出類拔萃的哥哥死了,怎麽不讓她這個傻子去死呢?


    她雖然傻,雖然不太會說話,可是她也有思想,她也曾無數次地問自己,為什麽偏偏死的是那麽優秀善良的哥哥,而不是自己這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呢?如果是她這個傻子死了,那該多好?很多人都會很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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