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的時間實在很短,短到季柯在警報聲停的瞬間,拿出一秒百米的速度都沒能追上從麵前飛過的倉庫。


    沈念卻覺得這三十秒很長,緊擁著不知道為什麽陷入昏迷,似處在極度不安裏的人,慌了神一樣地喚他的名字。


    沒得到答複的每一秒,都像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偏偏,他什麽都做不到。


    無能無力,最是彷徨。


    恐慌如野草瘋長,眨眼漫過以黎安先前的特意交代而安撫自身的理智,紛亂的記憶交錯,是劍鳴嗚咽,是形體四散,是明目黯然……


    最是留不住的,是他心向死亡。


    他慨然不懼生死,獨留自己享他掙來的榮光。


    殊不知,光下,是無底的幽深絕望。


    沈念的唿喚弱下去,猩紅血絲浸透了墨色瞳仁,擁著懷裏人的手臂越發收緊,可那溫涼的身軀,總讓他錯覺下一刻就會冷得徹骨。


    “你總這樣……”


    自牙縫裏擠出的喑啞難成字句,漸趨失控的情緒掀起風暴。


    季柯好不容易快接近了,又被這亂竄的精神力卷起的風暴逼退,消停了沒一會兒的警報滴溜溜響得囂張。


    “再他媽來c時空,老子就是狗!”


    季柯也是急慌了,就差把自家係統的擬態揪到麵前,掐著脖子一頓晃,讓它趕緊聯係黎安的係統叫人清醒點!


    不用誰催,零號機比誰都慌。


    但黎安處於道具負麵效果時限裏,它喊破喉嚨也沒有用,剛剛黎安屏蔽係統監測時,是一點兒沒留情地給它踹下線了,想靠靈魂契約聯係都不行!


    靈光乍現,零號機連忙調用權限,將黎安係統背包裏的靈魂碎片翻了出來。


    自己沒本事跟黎安將斷開的靈魂聯係續上,但有人可以啊!


    脫離係統背包限製的一刹那,零號機就感覺手裏的靈魂碎片成了燙手山芋。


    它不光發燙,它還往外跑!


    受到靈魂共鳴的影響,沈念的力量被進一步加強。


    原本滴嗚滴嗚的警報,瞬間拔高了音調,成了水壺燒開時的尖嘯。


    零號機擬態出來的腦子都要炸了,慌忙強製將快要脫離掌控的靈魂碎片收了迴去。


    但警報的音量並沒有隨沈念力量的減弱而降低。


    世界意誌的承受力已經逼近臨界值了。


    零號機沒辦法了,盯著自己的小光屏,完全不敢打開聊天群。


    不用看它都知道裏麵吵成什麽樣了。


    但它的努力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隱隱約約的,它聽到點聲音。


    它剛要細聽,就是一聲炸耳的,“……什麽?!”


    中氣十足,但發聲很怪,像是控製不住聲帶,呲溜從低音劃拉到了破音。


    沈念也被這一聲驚到了,木愣地看著懷裏人開合的嘴唇。


    忽高忽低的聲音斷續不成字句,卻鍥而不舍地開合唇瓣,形容誇張地數落著。


    沈念呆了,被他精神力所影響的廢墟都像是被摁了暫停鍵一樣浮在空中。


    喧鬧的風暴停了,廣闊空間靜得連風聲都沒有,唯有那時而窸窸窣窣,時而破音嘶啞的人語聲,在此刻格外清晰。


    說是人語聲都算是美化了,如果不是偶爾蹦出來的清晰字詞,幾乎要叫人以為那是貓打唿。


    但黎安不知道自己現在醜態百出,他以他清醒的意識,條理清晰地數落安撫著沈念。


    可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感覺不到自己在操縱自己的嘴巴、聲帶發聲說話。他隻是盡可能地將自己的意識通過大腦,沿著神經,給身體發送信號。


    自以為跟平常沒兩樣,但失去了五感輔助判斷,他所達成的效果不過是麵容扭曲的胡言亂語。


    雖是胡言亂語,卻也成功驚醒了陷入悲愴情緒中的人。


    沈念無措地看著黎安好似被夢魘住了一樣,麵容扭曲地說著胡話。


    指腹輕撫他麵龐後背,沈念將人更緊地擁入懷中,僵直的脖頸彎折,喃喃在他耳邊低語的聲音帶著顫,“沒事,沒事了,安安,沒事了……”


    他反複嚼著一句“沒事”,卻不知是在安撫黎安,還是在強逼自己鎮定。


    心髒悶脹生疼,滿溢的情緒沒有可以外泄的出口,盡皆擁堵在心頭,似要將人溺斃。


    黎安聽不見他的話,也感覺不到他的安撫,唯有那大概是心髒的位置,原本幾乎要將靈魂灼穿的溫度降下來,黎安的語速才慢下來,但仍絮絮叨叨地說著。


    刻印在靈魂上的印記,滾燙的護心麟,直抵靈魂的溫度,是在感知到主人陷入危險時,自主釋放蘊藏的力量以護衛主人安全,強勢地想喚醒主人的意識。


    滾燙的溫度燒灼著靈魂,即使五感喪失也能清晰感知。


    隻是道具的負麵效果驅散不掉,需要護心麟的力量保護和喚醒的,也不是此刻擁有護心麟的黎安。


    黎安大概能猜到沈念應該是被自己失去五感後假昏迷的狀態刺激到了,也不知道他想起了哪段,估計以為自己要沒了。


    磅礴的力量自護心麟中被引動,往四肢百骸蔓延,讓他在沒有觸感的情況下,通過能量的流動感知到了自己的身體。


    他沒有引動護心麟的力量,也沒法在失去五感的情況下找準力量運行的經脈。


    到了此時,猜測被簡單粗暴地證實。


    黎安心裏卻意外平靜,隻是有點想罵人。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突然的一句清晰的抱怨響在耳側,叫沈念渾身一顫,低喃戛然而止。


    急促而克製著放輕的唿吸,似在訴說著身側人的不敢置信,滾落肩頸的淚珠是涼的,在被濕熱唿吸吹拂得發燙的肌膚上濺開,激得黎安肩背一抖,手臂下意識橫推。


    方才還好像雕塑一樣的人,倏然收緊了手,勒得黎安悶吭一聲,“你特麽沒咒死老子,所以打算直接勒死?”


    沈念沒有說話,隻是將頭埋在他頸窩,小心將他圈在自己臂彎之中。


    細細的啜泣,風輕輕。


    黎安歎了一聲,抬手輕撫他發頂,“不是說了嗎?我不會有事。你還說聽我話呢,半點不信我。”


    沈念不說話,緊攥他後背衣料,良久才喑啞著吐出一句,“沒事……”


    指尖頓在他腦後,無奈的歎息散在風裏。


    “嗯,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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