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黎安會突然湊近,沈念驚得下意識後仰,一手往後撐在沙發上,慌亂地看著眼前人,另一隻手半舉著,不知道該往何處放。


    瞧他這驚嚇過度的模樣,黎安彎了眼笑得不懷好意。


    昏暗的光線,在那雙深色的眸子裏折出幽藍冷光,有些瘮人,眸光流轉間,卻又惑人心神。


    沈念抿了嘴,喉結輕滾,“當,當然……”


    “嗯?”


    疑問的調子,尾音微揚,帶著無形的壓迫,在昏暗寂靜的空間裏,曖昧滋生。


    “……要。”


    沈念的聲音有些發顫,望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沈念喉頭一滾,竭力保持著鎮定,“安安,不是倒黴蛋。遇見你,我很幸運。”


    黎安失笑,直起身放過了他,微歪了腦袋,“喂,你不覺得你的邏輯有問題嗎?我是不是倒黴蛋,跟你幸不幸運,有什麽相關性?”


    “當然有。”


    見黎安退開,沈念倒是比先前更慌亂了,坐直了身子,不自覺地傾身往前,話不過腦子地出了口,對上那看好戲般好整以暇看著自己的眼眸,才倏然迴過神來,緋紅著臉拉開距離。


    不敢再看黎安,沈念雙手放在膝上,局促地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嘟囔,“因為,能遇到安安,是很幸運的事,所以,安安不是倒黴蛋。”


    重複了一遍的話,換了個說辭,黎安是沒聽出來這邏輯有哪裏變好了。


    黎安笑了一聲,不再鬧他,抬手指了指陽台,“防護罩掉了。”


    沈念身板兒一直,連忙將防護罩又補上,側目看了黎安一眼,又慌忙收迴視線,輕咳一聲,“你早些休息,我來守夜就好。精神係,不困。”


    “精神力夠強,本人確實不會感到疲憊,但肉體會吃不消的。”


    黎安說著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這算是精神係的一個弊端。你平常運動量很少吧?讓你休息,是減輕肉體上的疲憊和壓力。當眼睛閉上時,就算思維依然活躍,肉體也會進入淺層休眠狀態,算是人體機能的bug。”


    “你要是有睜眼睡覺的習慣,那當我沒說。”


    到窗邊看了眼喪屍爬牆的情況,黎安微微皺眉,轉頭看向沈念,“幾間臥房和廚房、衛生間的窗也封一下。”


    門都是不擔心,有販賣機擋著,現在的普通喪屍還撓不開。


    沈念聽話地將窗戶都用空氣罩封了起來,卻沒有閉眼睡覺,“是一樣的,閉上眼睛主要是為了讓大腦休息,對肉體而言,放鬆就夠了。”


    難得的,沈念沒被黎安的歪理忽悠過去。


    黎安錯開眼,小小嘖了一聲。


    昏暗的空間裏,沉默的兩人,氣氛有些尷尬。


    沈念突然明白黎安為什麽想他閉眼睡覺了,半生不熟的兩人,在同一個空間裏,沒有可說的話題,連沉默都是尷尬的。


    不同於完全陌生的人,可以直接毫不在意地將對方忽略。


    看黎安拉上窗簾,又坐迴沙發,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翻看那些寫在紙上的計劃,沈念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往他身邊挪了挪,探頭跟他一起複盤計劃。


    他靠得有些近了,能嗅到黎安身上沾染的血腥氣,似有若無的,混著點鬆香。


    睫毛輕顫,沈念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些,餘光瞄著他對著“采購單”和地圖,嘟嘟囔囔盤算有什麽紕漏時的模樣。


    沈念覺得有些新奇。


    先前的黎安做什麽都是從容不迫的,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順理成章地被帶入他的節奏,在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災難是否真實時,已經被他帶著開始了有計劃的逃亡。


    他有些天真的計劃,卻讓自己有了方向,不再因未來而迷惘。


    有他在,這些都是能實現的。


    沈念有這樣莫名的信心。


    看著他一遍遍確認計劃有無遺漏,倒是讓沈念將他從無所不能的角色裏摘了出來,更清晰地意識到,他是一個也會擔心出錯,也可能出錯的人。


    感覺……


    不再那麽觸不可及了。


    指尖剛要觸碰到身邊人衣角,那人卻突然轉過頭來,驚得沈念渾身一抖,飛快縮迴指尖,故作鎮定,“怎麽了?”


    “這話該我問你。”


    黎安幽幽看著他,微皺著眉,帶著些不悅,“盯著我幹嘛?我臉上有花?”


    沈念麵色一紅,心虛地別過眼,“沒花。”


    話一出口,沈念就閉上了嘴,恨不得自己沒長嘴。


    什麽沒花,這不是不打自招,承認自己一直在盯著他看了嗎?


    偷瞄見黎安狐疑的眼神,沈念耳根更紅,結巴著轉移話題,“安安的能力也是精神係的嗎?”


    對精神係的能力這麽清楚,連怎麽訓練都知道。


    沈念如此猜測著,可又想起黎安手撕鐵皮的怪力,有些不確定,“或者,是力量係異能者?還是,雙覺醒?”


    瞧了一會兒他緋紅的臉色,黎安彎眼笑了笑。


    沈念被他笑得不自在的很,“怎,怎麽了?”


    “沒什麽。”


    雖說似乎因為靈魂共鳴的原因,沈念對自己的態度親近得超越了朋友的界限,但他自己好像沒意識到。


    黎安倒是有些想撩,可又怕嚇到沈念。


    畢竟,就這個世界而言,他們認識的時間還短。


    憑什麽每個世界都被秦鈺牽著鼻子走?


    也許是跟虞無恙相處時留下的後遺症,黎安覺得既然自己就是好他這一口,那幹脆點將人綁了算了。


    管他最後同不同意,不同意就關起來。


    主神?


    還不是得自己撈人。


    主係統坑了自己這麽多迴,偶爾幫個忙不過分吧?


    給秦鈺鎖主世界,隻能待在自己身邊,也不是不行。


    思想有些走偏,黎安的眼神難免多了些幽深黯沉。


    沈念被他盯得後背發毛,“安安……”


    迴過神來,黎安收斂了些許陰暗的心思,做了正經模樣,大咧咧將後背往他肩頭一靠,“既然你不睡,那我躺會兒。”


    他的迴答牛頭不對馬嘴,沈念卻沒心思去計較那個。


    剛剛還悄摸想牽他衣角,可當人真的靠在自己肩頭時,沈念卻是腦子一陣發昏,四肢僵直著,滿耳都是自己的心跳聲。


    他……這是什麽意思?


    是跟人勾肩搭背習慣了,拿自己當兄弟,還是跟自己一樣,有某些小心思?


    這念頭起得突然,沈念自己都驚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沒被他靠著肩膀的那一側的手,五指張開,遮了自己的臉。


    自己對他……是那種心思嗎?


    並不太明白戀愛是怎麽迴事的沈念心裏有些慌,奇怪的感覺在心裏蔓延,像是心底有誰在向他訴說那潺潺如流水的情意,一點點浸潤他的心。


    莫名的熟悉感,提前知曉的名字,不知不覺間生發萌芽的情意……


    沈念好像抓住了什麽,靠在他肩頭的人卻突然開了口,“沈念,你的思維亂了。”


    聽得黎安的話,沈念驚醒過來,下意識去檢查防護罩。


    也許是有了進步,這次他雖然走神了,但防護罩還在。


    鬆了口氣,沈念垂眸看向閉著眼躺靠在自己肩背上的人,抿唇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開口,“安安,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好老的搭訕方式。


    以往室友笑那些來找他搭訕的人說過的話,在腦海裏響起,叫沈念越發抿緊薄唇,怕黎安也覺得自己是在搭訕。


    短暫的沉默後,沈念正要反悔說算了,卻聽黎安輕輕應了一聲,“嗯。”


    沈念猛地轉頭,看向黎安,雙目灼灼。


    黎安卻是閉著眼,略過這個話題,迴答了他之前問題,“我不是力量係異能者。”


    在世界意誌的監測下,他隻能說到這個地步,還是借著人設中跟沈念曾一起上過大課這個背景。


    但要他拿這個搪塞沈念,他又不樂意。


    他們之間,可不是那麽虛擬的關係。


    停頓了一下,黎安悠哉地將話題繼續,“力氣大這件事,是天生的。”


    沈念愣了一下,對他的轉移話題,感到有些失落。但黎安不想說,他也不好勉強。


    迴憶不起兩人之間有什麽交集,沈念微皺著眉頭,為那點似有若無的熟悉卻又無法得知詳情的苦惱而心煩。


    他不是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可這事與黎安有關,他想要記起來。


    那模糊的熟悉感,想開卷考,帶了參考書,卻忘了眼鏡,模模糊糊地能看清些許,卻不能痛快知曉答案。


    “別想太多,有的事,該想起來的時候,總會想起來的。”


    感知到了沈念精神力的波動,黎安出聲提醒,“現在想起什麽,對你而言,不是好事。”


    正如上一世的嚴季初一樣,一旦確認了某些事,將那些事宣之於口,為了世界秩序的穩定,世界意誌會讓執行者強製脫離,而後重置出現了問題的部分。


    但重置的次數多了,就難免出現各種漏洞。


    少部分人的記憶錯亂,還可以當稀奇事件修正。


    但可能影響整個世界軌跡運行的沈念,不在可容許記憶錯亂的範圍內。


    沒人能保證他擁有以前的記憶後會做什麽,黎安也不能保證。


    至少,主係統和世界意誌不認為黎安可以百分百保證,秦鈺的記憶複蘇後,會按安分走完在小世界的一生。


    沈念垂眸看著黎安,黎安睜了眼,仰頭看著他。


    “信我嗎?”


    黎安問得簡單。


    沈念沒有遲疑,“信。”


    勾了唇角,黎安又閉上眼,半靠著他的背休息,“我的能力不是精神係的,硬要說的話,應該算因果型異能。”


    沈念微微錯身,將後背與黎安相抵,讓他能靠得舒服些,順從地跟著他換了話題,“什麽叫因果型?”


    “因果,顧名思義,有因就有果。觸發事件,解決事件,得到獎勵。前兩者為因,最後為果。”


    黎安說著繞口的話,給他舉了個淺顯的例子,“知道rpg遊戲嗎?每個地圖場景中的小怪,都有一個仇恨範圍圈,當我踏入仇恨圈,就吸引了小怪的仇恨,小怪就會對我發動攻擊。”


    “我進入仇恨範圍是因,小怪對我發動攻擊是果。我解決小怪,獲得獎勵。前者是因,後者是果。”


    解釋了簡單的原理,黎安就今天遇到的事跟沈念具體分析,“就今天遇到的這個事,在廚娘喪屍被解決前,這一片是她的領地,其他喪屍不會過來。我踏入她的領地,吸引了她的仇恨,所以她才會襲擊我們。”


    “當我將她解決後,那些普通喪屍才出現在這片區域……”


    像是想到什麽,黎安停頓了一下,微微皺眉,“喪屍不像遊戲裏的小怪,會按程序嚴格遵守範圍規則製度。但在我處理掉廚娘喪屍之前,確實沒有其他喪屍,甚至是人類的幹擾……”


    “我推測,這應該是我的能力附帶的效果,相當於被拉進了副本。隻有副本怪和被我拉進副本的人,會出現在副本中。當我脫離副本範圍,或者通關副本,則副本消失。”


    黎安絮叨跟沈念說著,到最後也不知是在解釋給沈念聽,還是在自我分析能力。


    沈念不怎麽玩兒遊戲,聽得懵懵懂懂的,隻明白過來,黎安沒法控製自己能力的發生,很容易被牽扯進麻煩事裏。


    也難怪他會說自個是倒黴蛋。


    “我護著你。”


    沈念忽地轉身,雙手按在黎安肩頭,扶住了他往後倒的身體。


    黎安正根據資料和實際情況,研究自己的能力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呢,突然聽沈念來這麽一句,一時有些懵,“什麽?”


    望進那雙迷茫疑惑的眼裏,沈念深吸了一口氣,字字清晰,“會遇到棘手的事也沒關係,我可以幫上你,別把我丟下。”


    “啊?”


    黎安沒明白他的思維怎麽那麽跳躍,“我說我自己能力呢,沒說要丟下你。”


    沈念也怔了一下,唇角緊繃著,眉心微蹙,“你說,會將身邊的人也帶進副本。”


    會被丟下的恐慌感在心裏蔓延,像從靈魂深處滋長出來的,讓沈念抓到一點可能的苗頭,就心生不安,“還有之前,你放我一個人在外麵,自己去麵對危險……”


    “不可以那樣。”


    一直乖乖聽話的沈念,忽地強勢起來,握緊了黎安的肩膀,認真且嚴肅地盯著他的眼睛,囈語般重複,“不可以丟下我去一個人冒險。怎麽可以讓我看著你身處危險之中,卻讓我什麽都不做?”


    “不要丟下我,我不想再……”


    意識到沈念情緒不對的黎安在他這句話將要出口時,終於反應過來,猛地捂了他的嘴,手指用力到在他兩腮都留下了紅痕,迫使他將未完的話吞迴去。


    “夠了,沈念,別說了。”


    黎安眸色沉沉地盯著沈念,見他眼中晶瑩閃爍,淒然痛苦的神色,仿若目睹了什麽痛心至極的事。


    黎安不知道他想起了哪段迴憶,或者受了哪一世哪件事的情緒影響,但現在都不能讓他再說下去了,自己也不能深究。


    就那麽捂著他的嘴,黎安將他拉進懷裏,手臂圈過他腰身,手掌輕撫他後背,“沒事的,我不會再那麽做。白天的事,我不是也將你帶入副本了嗎?我沒想扔下你。”


    黎安的聲音放得很輕,絮絮在他耳邊低語,“不是丟下你自己涉險,是當時你沒能完全掌握能力,你在我身邊,會讓我分心。就像你不希望我出事一樣,我也同樣怕你會受傷。”


    在黎安的安撫下,沈念漸漸平靜下來,長睫顫顫,最後垂下,遮掩了眸中淒惶。


    伸手迴抱住黎安,沈念偏了腦袋,在他腦側蹭了蹭,唔唔兩聲,示意黎安自己不會再亂說話。


    黎安鬆了捂著他嘴的手,任他在自己懷中尋求安慰。


    “對不起。”


    沈念埋首在黎安肩頭悶聲道歉。


    黎安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貪戀著這一瞬的溫暖依靠,沈念賴在他懷裏不願起身,也不願鬆開抱著他的手。


    沈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但那一鬆手他就會在自己麵前消失的惶惶不安,在心底久久難以平息。


    輕撫著他微顫的脊背,黎安歎了口氣,“沒事的,沈念。你隻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不是別的誰,隻是沈念。”


    以往常在對方吃醋時,強調所屬感的話,此刻由黎安自己換了種說法出口,黎安的心情有些微妙。


    就在上一刻,他才決定不將人分那麽清,新人也當舊人撩,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先說一次喜歡,也讓那總是穩操勝券,將一切掌控鼓掌間的人,也體會一次事態脫離掌控的感覺。


    可看見沈念這副模樣,他倒是不忍心了。


    困於似有若無的記憶,被未知的過往掌握情緒,黎安很清楚越想知曉卻越無法知曉某事的痛苦與煩躁。


    自己在作為“黎安”遇見秦鈺之前,是什麽樣的存在?


    曆經幾個世界之後,已足夠他肯定,被封印在海底,初見秦鈺時聽見的那聲歎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在尋找自己,花了很長時間。


    拂曉與黎明,一生平安的期許……


    串聯所得的線索,拚湊出的可能真相,黎安不想管是不是又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至少這幾世,那些真心,不是假意。


    至於秦鈺……


    強扭的瓜甜不甜,扭過才知道。


    嚴季初的渾話,虞無恙的偏執,追根究底,也算是他秦鈺教給自己的。


    皆大歡喜最好,不能如願……那就,強行如願。


    一次次招惹自己的是他,憑什麽讓他全身而退?


    “沈念,你撿到我的,你要負責。”


    心態的幾經轉變,黎安沉了聲音,收緊圈著他的手,“敢始亂終棄,我讓你喪屍都變不成。”


    無理的霸道,前言不搭後語,卻將沈念沉浮混沌的思緒一掃,叫他破涕為笑,“嗯。”


    “隻是沈念。”


    他啞聲重複著黎安的話,將紛亂的思緒一點點收攏,“隻做沈念,負責安安一輩子。”


    無需糾結更多的因與果,不必糾結過往與未來,這一刻,這一世,隻做眼前事,隻重眼前人。


    沉重的心緒被放下,唇角隨輕快不少的心愉悅上揚,黎安在他肩頭蹭了蹭,靡靡低語,“這就對了,什麽都不用在意,做你自己就好。”


    沈念擁著他,垂首輕輕搖頭,下巴抵著他肩窩帶起酥麻戰栗,“我在意你。”


    黎安愣了一下,輕聲笑開。


    何必管這在意來自哪一世的情意延續,一句在意足矣。


    “喜歡?”


    黎安輕聲問著,故作不經意地將熱氣唿在他耳郭。


    濕熱的氣息燙紅了耳朵,順著血管,將心一並燒得滾燙。


    “不知道。”


    本該順著他的話說一句喜歡,沈念卻非要老實地搖頭,“我沒喜歡過別人,也沒特別在意的東西,所以,不清楚什麽叫喜歡。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想你離開我的視線,想時時刻刻能看見你,能在你身邊,能抱抱你,能……”


    喉結輕滾著咽下渴望,沈念抿唇把自覺輕浮的話咽下,收緊了抱著他的手,深嗅他身上的氣息,“我在意你,在意到,隻是假想的別離,都足以令我不安。”


    第一次聽沈念說這麽長段的話,有心撩撥的人怔愣著僵在他懷裏,咬唇垂了眼眸,埋首藏起紅雲密布的臉。


    少言寡語的人突然不厭其煩地列舉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讓黎安一句笑他的“花言巧語”調侃都難以出口。


    輕飄飄的一句喜歡太簡短,不足以道明心底的在意。


    懷裏的人不再開口,客廳裏又安靜下來,兩人都清醒著,卻沒了先前的窘迫拘謹。


    沈念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什麽叫做喜歡。


    寂寂暗夜裏,他俯首在懷裏人耳邊,悄聲囈語,“喜歡,很喜歡安安。”


    他又一次迴答了那個問題,按懷裏人想聽到的答案,一遍遍重複。


    說不夠一樣,念著那一句,喚著懷裏人的名字。


    直到黎安覺得他有些吵了,捂了他的嘴,“閉嘴。”


    沈念笑出了聲,親親他指尖,又一次向他確認,“不可以扔下我,你答應過的。”


    “知道了。你怎麽突然變成了八哥?”


    黎安很有些無奈地嘟囔,“社恐話少的小蘑菇挺好的,乖巧又聽話,沒現在這麽吵。”


    沈念哭笑不得。


    當意識到自己在笑時,沈念有一瞬的怔愣,而後越發珍視地擁緊了懷裏人。


    原來,他不是不會笑的假人,隻是沒有遇到,眼前能牽動自己所有心緒的人。


    很幸運,他所在意的人,也同樣在意著他,甚至能接納有所缺陷的他。


    他的安安,才不是什麽倒黴蛋。


    分明,是自己一生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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