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最後一天在驗收後,幾人要趕在天黑前下山,所以節目組沒再搞事,拍完傍晚的晚餐就散了。


    綜藝之後滿行程的何慎行為了抓住每一秒休息時間,吃完飯就迴屋裏洗漱睡覺了。


    黎少陽在院兒裏看了會兒星星,實在是覺得無聊,等白雲深和黎安收拾好碗筷,也先一步迴屋了。


    擦幹手上的水,黎安將打水的木桶放迴井邊,一轉身卻撞進一雙深沉的眼裏。


    寂靜得隻剩蟬鳴蛙聲的山野小院兒,林鳥酣睡時,身形頎長的青年就那麽站在那裏,星河在夜幕閃爍,一鉤弦月如彎刀,襯在青年身後,昏黃的小夜燈在他背後的土灶邊增亮著月光。


    朦朦的氳光將他從夜幕背景中剝離,好似代替了天邊的月亮,驅散了近處疏星。


    黎安垂眸避開了那灼人的視線,指尖輕撚,仰頭看向星空,“今晚夜色不錯。”


    白雲深看著仰頭看星的人,黑沉眸中劃過暗光,靜默片刻後斂眸,抬眼溫柔笑開,“難得來鄉間一趟,黎安先生可願最後陪我走走?”


    看著夜空的人沒有動,看著觀星之人的,也固執地看著眼前人。


    何謹思果然是個烏鴉嘴。


    深知已經到了再裝不了鴕鳥的時候,黎安暗自歎了口氣,在心裏吐槽著何謹思,從天邊收迴視線,輕輕落在白雲深身上,又輕飄飄挪開,“走吧。”


    眸色深深的人眼睛亮了幾分,好似星辰入了眼,閃著熠熠的光。


    兩人沒提小夜燈,借著星光走在田埂上,鞋底踩過青草,響起沙沙碎聲。


    白雲深久不開口,黎安甚至覺得他或許不會開口了,這樣當然是最好。


    老實說,他還沒想好自己對白雲深是什麽心思。


    不同於跟楚昭出於人設的半推半就,也不同於跟玉琉君從責任走到最後的先婚後愛,他跟白雲深沒有那麽多的限製羈絆。


    他可以不迴應這份愛。


    黎安停下了腳,轉身看向白雲深,目光卻正落進那雙星眸裏。


    彎彎一雙狐狸眼,星光璀璨裏,清晰倒映的剪影,是自己。


    話堵塞在喉間,黎安側目躲開了那滿映著自己的一雙眼,沒瞥見那雙眸子瞬間的黯沉。


    “我喜歡黎安先生。”


    身後人輕輕笑著,將心知肚明的那層窗戶紙揭開,“不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是戀人、夫妻的喜歡。從見您的第一眼,就再難忘卻。當您答應做我的金主時,我是有過奢望的。”


    黎安沉默著,白雲深卻已經為他找好了台階,“可惜,您似乎隻是在我身上找尋著別人的影子。”


    瞳孔微縮,黎安微睜了眼,側眸看向白雲深。


    “果然如此啊。”


    心中的猜測被這一眼印證,白雲深笑著,卻覺得喉間發堵,飛快眨了眨眼,他垂眸深吸了幾口氣,笑,“沒關係,我甚至覺得慶幸。雖然不知道黎安先生為什麽不直接去找那個人,但若這點相像,能讓黎安先生留在我身邊,我……”


    甚至希望,那個人不要再出現。


    白雲深抿唇將後麵的話咽下,雖還在笑著,眉心卻已輕皺。


    這樣的話說出口,會被討厭的吧?


    垂眸蓋了眼中沉緒,他盡量裝得輕鬆,就像演戲一樣,藏好那些陰暗的壞心思,揚起笑臉,“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擾,但我或許實在是太過貪心……”


    話微頓,他緊緊盯著眼前人,攥緊的手心起了汗,喉結滾動著,想要將滿心忐忑都吞進肚子裏,以使聲音如往常一樣平穩,“如果,我是說,如果……”


    醞釀了千百轉的話,出口時,他還是不免生了怯,結巴著,聲音發顫,“就算是替身,我也……想要,站在您身邊。”


    所以努力著,克製著,走到今天的位置。以為有了底氣,可真的麵對這個人時,他才發現,所謂的底氣,不過是立足在眼前人對自己有別於他人的青眼。


    他隻不過,拿出了所有的勇氣,賭一個青眼有加。


    蟬鳴聲聲,夏風微燥,撥著難靜的心弦,卻叫蛙聲蓋了心聲。


    愣愣收了神,黎安垂眸躲開他視線,腳尖碾開鞋底青草,聲音冷硬,“所謂一見鍾情,不過是見色起意……”


    他牽強地找著借口,卻被對麵的人打斷。


    “不是的。”


    白雲深收起了笑,眸色深深地看著黎安,認真又執拗地重複,“不是的。”


    黎安正要駁他,卻被白雲深搶先一步,“我對黎安先生,不是見色起意,是驚鴻一眼後的永生難忘。我無法向您解釋那一刹那的心動,但讓我將那一刹那的心動持續到現在,深刻入心的,是黎安先生一直以來的溫柔,是您為我做的一切。”


    “您或許想說,我搞錯了感激與喜歡。”


    黎安剛張了嘴,就被他一句話堵得閉了嘴,皺眉看著對麵的人,眸中是自己都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可白雲深卻輕輕勾了唇,“或許,我真的搞錯了感激與喜歡。但無法欺騙自己,更無法說服自己,能在看見您身邊站著別人時,做到心平氣靜。”


    “我沒談過戀愛,我也不知道什麽是愛,我的判斷僅基於書籍與影視作品對愛的定義,但……”


    白雲深坦誠了所有,定定看著眼前人,彎了眉眼,將那份乞求掩蓋在眼底,藏在輕快的語氣裏,“我想,學著去愛您。”


    “您,願意給我機會嗎?”


    黎安靜靜看著眼前笑得燦然的人,看著那雙彎起的眼裏,閃閃的晶瑩。


    微風吹亂額發,遮了他的視線。


    星河靜靜流轉,一聲輕歎,寂寂被蟬鳴蛙聲掩蓋。


    “如果……”


    薄唇輕啟,緩緩吐出的兩字,像有千斤的重量,沉緩得讓開口的人緩了許久才接上後麵的話,“秋天的豐碩獎,你能拿下最佳男主角,為裕華帶來更大的利潤……”


    談及利益,黎安像是找迴了點底氣,壓在心頭的躁意微散,他抬眼對上了白雲深的眼,“如果這個都做不到,你連我哥那關都過不去。”


    白雲深緊攥了手,壓著急促的唿吸,微微睜大的眼眸深如墨色,“您,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做到了,您就同意,跟,跟我……”


    “交往。”


    聽著他忐忑的話,黎安隻感覺自己的心也七上八下的,咬牙打斷了他的話,“從今天起,我不會給你特殊優待。你如果能憑自己的本事做到,我就同意跟你交往。”


    白雲深的眼睛倏地亮起來,巨大的欣喜幾乎要將他衝昏了頭,一個箭步就到了黎安麵前,伸了手卻又僵住,但又舍不得放下,燒紅了麵頰耳朵,目光灼灼看著眼前人,小心詢問,“我,我可以,抱,抱……”


    黎安本來還在糾結自己的決定是否太過輕率,看著他這滑稽的模樣,一時竟覺得哭笑不得。


    搖擺不定的明明是自己,為什麽優柔寡斷的人,反而成了他了?


    傾身將眼前人拉進懷中,抬手扣了懷中人的後腦勺,迫使他低下頭來,靠在自己肩頭,黎安在愣神僵直了的人耳後輕嗤一聲嘲笑,“想抱就抱。這麽大個人,就不能幹脆點?看得人著急。”


    迴過神來,白雲深臉紅到了脖子根,虛虛收攏僵直伸著的手,輕輕放在黎安背後,屬於他的心跳聲幾乎將黎安的聲音都蓋了過去,但他到底是聽見了。


    原來,黎安先生喜歡幹脆點的。


    悄悄低頭,將腦袋更深地埋進黎安肩頭,嗅著那淺淺的冷香,白雲深心跳如鼓,小小聲解釋著,“因為,怕您會不喜歡。我,我還沒能完成,完成您的要求。我怕,會冒犯您。”


    聲音越說越小,他的腦袋卻是越埋越低,直到鼻尖觸碰到溫潤肌膚,他才如觸電般,瞬間僵直在黎安懷裏,再不敢動彈。


    濕熱的唿吸撲打在頸側,泛起酥麻癢意,黎安被激得肩頭輕聳,卻感覺脖頸上觸上一點溫涼,耳側的唿吸霎時粗重。


    帶著薄汗的鼻尖抵在頸側,被風吹涼的肌膚又因相觸而漸漸滾燙。


    黎安繃直了脊背,喉頭滾動著,輕拍懷裏僵直的人,聲音微啞,“喂,差不多得了。”


    話音剛落,黎安就感覺虛虛摟著自己的手倏然收緊,僵直的人像是突然醒神了一樣,飛快將腦袋從他肩頭挪開,卻將他抱得更緊了,略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剛剛是黎安先生抱的我,我也想抱抱黎安先生。”


    “……”


    剛剛還靦腆得討一個擁抱都羞澀的人,突然就耍起了無賴,這是黎安始料未及的,“你小子,別得寸進尺!”


    黎安鬆了手,想抬頭教訓耍無賴的人,卻被人扣了後腦勺壓進懷裏,頭頂輕輕抵上來某人的下巴,小狗粘人一樣,依戀地蹭著。


    “黎安先生教訓的是,行事不該拖泥帶水。”


    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讓黎安深刻體會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會謹記黎安先生的訓誡,並踐行。”


    像是想到了什麽,白雲深突然停下了蹭他腦袋的動作,俯首在他耳邊結結巴巴地小聲嘀咕,“所以,今晚,我可以不,不睡地鋪……”


    “你做夢!”


    黎安倏地瞪大了眼睛,聲音都忘了控製。


    被嚇了一跳的白雲深連忙捂了他的嘴,垂眸看著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己的人,心裏的那點心虛突然就被莫名的情緒蓋了過去,竟是沒忍住勾起了笑。


    生氣的黎安先生,好像有點別樣的可愛。


    眼見黎安漸漸眯起了眼,神色漸趨危險,白雲深立刻迴神,鬆開手無辜又委屈地看著他,“可是,地板真的很硬。”


    黎安牽了牽嘴角,“不想睡地板?”


    白雲深眼一亮,燒紅了臉,喉結一滾,期待又惶恐地點頭。


    但黎安下一刻就變了臉,“那就滾去跟何慎行他們擠一屋!”


    “我睡地板,我睡地板。”


    眼見賣慘沒用,白雲深連忙轉身追上快步往迴走的黎安,小心扯住他衣擺,跟著他的腳步往迴走,小心求著,“我覺得隻要在您身邊,睡地板也挺好的。您別攆我走,好不好?”


    黎安哼了一聲沒有作答。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麽靦腆羞澀都是假的,順杆兒爬這種事,特喵的才是換幾張皮都改不掉的本性!


    他真是多餘將他們分得那麽清楚!


    零號機在黎安腦識裏捂嘴快笑抽了。


    共享著部分意識的它,是最清楚黎安麵對白雲深時的糾結的。


    它本來以為這個世界是沒的cp嗑了,怕觸怒黎安,它最近可是抱著沉默這塊金子成了千金富喵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它家宿主竟然被主神給氣開竅了!


    還得是主神啊!


    貓貓沒那個腦子,反正是想不通它家宿主為什麽要糾結分身的不同。


    可能是不想承認自己一次次都栽在了主神手裏。


    想起這個事兒,零號機突然就沒了嗑cp的興致。


    都說一個人的靈魂最能反應一個人的本心,如果主神的每一塊靈魂碎片化成的分身,都在引誘它家宿主墮入愛戀,那他當初騙宿主,是圖什麽啊?


    突然想到矛盾點的零號機吃瓜雷達狂響。


    貓貓眯了眼,盯著跟在黎安身後,因他沒有甩開自己牽著他衣角的手而偷笑的白雲深,腦子裏浮起大膽的想法。


    難道……


    他吃撐了?


    零號機甩了甩腦袋,將這個念頭甩出腦子。


    喵的,太久沒吃過東西了,真是給孩子餓瘋了!


    還是去問問主係統比較靠譜。


    零號機說走就走,端著自己的小板凳就去找主係統吃瓜去了,然後被主係統連板凳帶貓一起扔了迴來。


    黎安一覺睡醒,就看見床上坐著隻垂頭喪氣的長毛貓,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


    聽它哭訴了在主係統那兒受的委屈,黎安哭笑不得地將貓撈懷裏挼了一通安撫,“知道你是好心,但直接去問秦鈺的目的,你也太天真了點兒。”


    如果他是那麽容易就能被人打探出目的的人,自己也不會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的用意。


    抬眼對上敲門進來叫他洗漱的白雲深,黎安抿了抿唇,在他疑惑的問詢目光裏笑開,道了聲,“早上好。”


    任懷裏的零號機跑走,黎安起身洗漱。


    他如果知道那個人的目的,也就不會抱著一點僥幸,一再栽跟頭了。


    還是自願栽的跟頭。


    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了片刻,黎安低頭捧了冷水澆在臉上,強製打斷自己的思緒。


    秦鈺複活之前,他想再多,也隻是想太多而已。


    深吸一口氣,黎安迅速完成了洗漱,走出門來,卻對上白雲深擔憂的視線。


    掩唇清咳了一聲,黎安小聲提醒他,“我沒事,你眼神收著點,直播呢。”


    斂起眸底深色,白雲深溫和笑著,“好,聽黎安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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