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已經十天不見黎安的玉琉君再坐不住,丟了書起身。


    給玉琉君送藥來的傅雲珩正撞上往洞外衝的人,很是詫異,“仙君這是去哪兒?”


    從來到魔宮,玉琉君一直都在永寒窟中靜修,雖時常問起自家尊主的事,但從沒提過要出去走走。


    今天怎麽突然往外麵跑?


    還好提前在洞口設了結界,不然真讓他跑出去就麻煩大了。


    “我要見安安。”


    玉琉君直奔主題。


    傅雲珩麵露為難,“尊主在忙。”


    玉琉君眼神一沉,抿唇盯了他片刻,忽然問,“魔域可有名為‘靜靜’與安安親近之人?”


    “啊?”


    傅雲珩被他突然的問題問得懵了一瞬,下意識答道,“合歡宗宗主曲靜怡倒是占一個靜字,但她……”


    不等他說完,玉琉君已經急切地出聲打斷,“她現在跟安安在一起?”


    傅雲珩聞言,頓時醒過神來,眉頭一跳,眼中閃過戲謔,唇角悄悄勾起,卻故作為難,“這……”


    “帶我去見安安!”


    玉琉君聲音驟冷,眼神好似要吃人,儼然吃味到氣急。


    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他竟還叫著對自家尊主的愛稱,這得是多愛啊?


    傅雲珩看著樂子,心中卻泛起一抹酸澀。


    定了定神,傅雲珩為難地看著玉琉君,“抱歉,尊主跟合歡宗宗主有要事在談,我……”


    “帶我去見安安!”


    玉琉君提高了聲音打斷他,眸光暗沉得可怕,“我不管他跟那個靜靜從前是什麽關係,現在他是我的道侶!他……”


    “仙君可知,你跟尊主的道侶身份會給尊主帶來多大的危險?”


    傅雲珩收斂了玩笑的心態,報複性地打斷這個兩次阻斷自己話的人,“尊主剛坐上魔尊之位,多少人在盯著他,就等著他出錯時給他致命一擊。前任魔尊死在你手,魔域可以說大半的人都是想你死的。如果這時候傳出你跟尊主是道侶的消息,你覺得尊主會麵臨什麽?”


    怒火梗在喉間化了酸澀,玉琉君抿緊了唇,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沉眸靜默許久,他才輕笑一聲,垂眸壓下所有的情緒,喑啞著嗓子開口,“讓我見安安……”


    傅雲珩見他固執如此,雖心有不忍,但並不想他在這個時候出去給黎安帶來危險。


    他張了嘴想勸,卻見玉琉君抬眼扯出抹笑,“隻要我死在安安手上,安安就不用再為前任魔尊的事操勞了。”


    “你!”


    傅雲珩震驚不已。


    玉琉君定定看著他,又迴歸初見的淡漠,唯有一雙眼深邃堅定,“我已將自己的命許給他,生死自該由他定奪。”


    “帶我去見他。”


    玉琉君再次重複,卻平靜得好似沒了情緒起伏。


    傅雲珩動了動嘴,終是再說不出拒絕的話。


    抬手撤了結界,他迴頭對玉琉君道:“跟緊我。”


    玉琉君邁步,踏出永寒窟。


    路上,傅雲珩沉默很久,還是難敵心中愧疚,輕咳一聲解釋,“尊主跟曲靜怡之間並無關係。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到的風聞,但自我被尊主所救,跟在尊主的這千百年裏,從不曾見尊主跟誰有過什麽。方才隻是想逗逗你,誰知你這石頭腦袋盡認死理!”


    聽聞此言,玉琉君麵色稍好,但沒開口說什麽。


    仔細想當時的情況,仙君的石頭腦袋轉一轉其實也能想明白,自己大概是想岔了,可患得患失的心理讓他不敢相信自己是想岔了。


    此刻聽傅雲珩說黎安在千百年裏沒有別人,確認是自己想岔了,放心之後更是不會將這丟人的事向人承認。


    何況,傅雲珩剛才說的也不全是玩笑。


    自己殺了前任魔尊,前任魔尊的部下必然會對安安施壓,若是自己跟他是道侶的事被人知曉,對剛坐上魔尊之位的安安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摩挲著袖中縮小為短匕的琨珸,玉琉君心中升起不舍,眼神卻越堅定。


    這道侶契印本就是他死皮賴臉討來的,安安定然是不厭煩的,若是聽聞能跟自己解除道侶契印,安安怕是不會有絲毫猶豫。


    玉琉君無聲笑了一下,說不清是釋然,還是苦澀。


    累贅如他,唯一的價值是成為他為尊路上的階石之一。


    也挺好的。


    他本就是塊石頭,為安安砌階,如何不算迴歸本職呢?


    但他還是有些貪心,想最後再見一見他。


    玉琉君沉默著,傅雲珩話在嘴邊遛了幾轉,卻不知該怎麽開口。


    他堂堂魔域右護法,卻要為仙域一仙君的感情問題操心。


    離譜得嘞!


    從理智出發,他是該高興玉琉君的識趣的,如此黎安能輕鬆很多。


    但……


    想起黎安近日操勞的模樣,傅雲珩歎了口氣。


    罷了,不就是多費些功夫“打掃”嗎?


    從立誓忠於尊主那一刻起,他就該有覺悟,跟著自家尊主不會是件輕鬆的活。


    正想跟玉琉君坦言黎安並不將前任魔尊之事看在眼裏,傅雲珩忽感幾道威壓襲來!


    魔氣瞬間透體而出,傅雲珩將玉琉君劃入結界保護,以魔氣模糊玉琉君形貌,凝眉冷對麵前三人,“三位長老這是什麽意思?”


    三人落地,成半包圍之勢將傅雲珩和玉琉君攔下,三道強橫神識直衝傅雲珩結界,試圖查探玉琉君魔氣遮掩下的形貌。


    傅雲珩冷哼一聲,功力一提,淩厲反擊迴去,震得對麵三人悶吭一聲。


    沒能在傅雲珩這兒討到好,三人詫異於傅雲珩修為的同時,彼此對視一眼,自三人中走出個紫衣老者。


    “右護法這是從哪兒來?”


    紫衣老者隨口拿了句話起頭,視線釘在玉琉君身上,“身邊帶的這位小友陌生得很,不知是何人?”


    “此人為尊主交代,該禮遇之人。”


    傅雲珩淡淡瞥他一眼,“至於更多,傅雲珩不便多言,六長老若想知道,大可親自去問尊主。”


    紫衣老者捋著胡子笑笑,收斂蒼老眼眸中的鋒芒,笑得和藹,“既然是尊主交代該禮遇之人,我等必定不會為難。隻是近日瘋傳玉琉君生還,我等怕他混進魔域,欲對尊主不利。老魔尊剛遭此人毒手,為了尊主安全,我等不得不防啊!”


    “所以,煩請右護法撤去疑障,叫我等一觀小友真容。”


    紫衣老者笑盈盈看著傅雲珩,背在身後的手卻是暗自掐訣,“尊主的貴客自然是我魔域的貴客,哪有叫貴客藏頭露尾的待客之道。右護法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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