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君晃著心神從昭陽殿走出來,在門口處差點撞到了迎麵而來的元寶。


    “唐醫女,可小心點呐。”元寶見唐婉君似乎還在元神出竅,忍不住出言提醒。


    唐婉君迴過神,見是元寶,有些驚訝。元寶作為李治身邊最得力的太監,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一般不會親自出動。


    結合武昭這段時間的表現,她又忍不住猜想,武昭是不是在耍什麽手段,想要打破目前的僵局。


    這麽一想,唐婉君心裏就有些微妙。作為一個朋友,她希望李治的妃子都是他喜歡的,後宮能是一片淨土。但作為一個旁觀者,她心知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李治聽了可能都會嗤之以鼻。武昭是個聰明人,有她在,後宮安寧不了。不由得想起師傅的預言,頓生一種滄桑感。還是早些離宮,遠離這些紛爭的好。


    察覺到自己似乎又在出神了,而元寶還立在旁邊,唐婉君歉意一笑,“耽誤公公了。”


    元寶擺擺手,“沒事沒事。我來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就是看看武昭仁娘娘宮裏整頓得如何,好迴去複命。”


    兩人說了幾句話,便忙各自的事去了。


    等過了一天,唐婉君才想起,隻顧著想那連平兒的事,都忘了關心良辰這兩天的異常。


    “逃過一劫”的良辰,卻比以前更加憂心忡忡,走神得更加厲害,昨天更是一整天見不著人。


    唐婉君決定一大早去良辰屋裏,看能不能堵著人。結果,人是給堵到了,不過除了良辰,還有高湛。


    她遠遠看到,良辰的房門大開,傳出的爭執聲大到她都能聽到。


    她趕緊跑過去,看了眼周圍,幸好人都去了典醫監,院裏供使喚的小宮女也都被打發走了。


    見唐婉君來了,高湛就沒再說話了,臉色發青,深深地看了良辰一眼,便離開了。


    良辰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臉上還有不甚明顯的淚痕,可見兩人之間的分歧很大。


    見唐婉君正在打量她,良辰連忙背過身,用衣袖胡亂擦臉。沒想到脂粉都融了,成了大花臉。


    “好了,好了,別擦了。我在外麵的石凳上等你,你先好好梳洗。”見良辰眼底有烏青,唐婉君體貼道:“你先歇會,趙僉正那邊我會幫你打好招唿。”見良辰想要拒絕,她以不容質疑的語氣繼續道:“你就聽一句勸。咱們行醫的,精神不好,萬一斷錯症,那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早上你好好補覺,下午再去典醫監。”


    良辰沒再堅持,道了謝,便去了內室梳洗。


    唐婉君來到典醫監把手頭的事做完,到差不多中午的時候,輾轉找到了高湛。


    見到是她,高湛有些緊張地將手中的藥收好。


    唐婉君本來沒覺得有什麽,倒是被高湛臉上的緊張與心虛,勾出了懷疑。“高湛,你藏著的該不是什麽禁藥吧?”


    高湛見唐婉君沒看出他手中的是何物,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你來找我做什麽?是不是良辰出了什麽事?”


    唐婉君雖懷疑,但高湛避而不談,她也總不可以能上前去搶,隻好順著他的話題岔開了。“良辰沒什麽事。倒是你,怎麽惹良辰傷心了?”


    高湛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良辰……她很是傷心嗎?”


    “良辰從來沒在人前落過淚,你說呢?”這也是唐婉君來找高湛的原因,能惹得良辰落淚的程度,必然是大事。


    高湛沒說話,望著遠處發呆。


    唐婉君還繼續想了解,卻走進來的張僉正驚訝到說不出話。


    張僉正居然會來找高湛?


    唐婉君狐疑的眼神在張僉正和高湛之間來迴掃視。雖然張僉正和高湛同在典醫監,但高湛師從黃芪,黃芪走後,由趙僉正負責教導,平日裏的交集並不多。況且,張僉正和高湛之間還隔著一個良辰,讓唐婉君不免多想幾分。


    高湛抬眼掃了一下張僉正,也不行禮,對唐婉君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便找借口進了內室。


    正主不在,剩下唐婉君與張僉正大眼瞪小眼的,她在覺得尷尬之餘,忍不住為高湛擔心。


    高湛愛慕良辰的事,在典醫監裏並不是什麽秘密了,如果說張僉正不知道,那未免不合常理。自從知道張僉正的為人之後,她就對張僉正起了防備之心。她在民間行醫的那段時間裏,接觸的人很雜,不免會聽到些癡男怨女的事。聽到最多的話便是,男人對女人有著天然的占有欲,無論是不是喜歡這個女人都好,一旦擁有了,就見不得別的男人覬覦。張僉正這段時間對高湛毫無敵意,也許也隻是假象。


    “唐醫女,你這樣盯著老夫,莫不是在斷症不成?”張僉正問道。


    唐婉君這才意識到自己正死死地盯著張僉正,甚是失禮。她順著張僉正遞過來的梯子下,笑笑道:“被您看穿了。這段時間天氣多變,張僉正最好多備些菊花雪梨水的好。”


    張僉正笑眯眯地點頭稱是,心知肚明這隻是托詞,也不氣惱。“唐醫女果然如傳聞所說的那般,醉心醫術。怪不得連先帝都對你另眼相看。”


    唐婉君虛偽地迴了幾句,覺得再也沒有借口留在高湛這裏,便辭別張僉正,離開了。


    在離開前,她特意迴頭,想看看張僉正是否與自己一樣離開,便與張僉正的眼神對個正著。看來他沒有離開的打算,也就是說他確實是來找高湛的。


    能讓張僉正屈尊前來,難不成高湛捉到了張僉正的什麽把柄不成?高湛該不是要打擊報複張僉正吧?唐婉君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這還正讓唐婉君給猜中了。


    高湛確實捉到張僉正的把柄,不過倒不是搞什麽打擊報複,是想救良辰。


    其實皇後不孕,知情人除了皇後身邊的紫霞,負責斷症開藥的良辰外,還有一個人,那便是張僉正。高湛曾無意間目睹皇後身邊的紫霞匆忙來找張僉正,兩人緊閉窗門,私下密會了好一會。他本以為是張僉正行為不端,與和宮女有苟且,卻見到紫霞在偷偷倒藥渣。當時沒和皇後聯想起來,直至傳出皇後不孕傳聞之後,他偷偷潛入司藥房翻看皇後的病簿日誌,卻發現有被篡改的痕跡。不過篡改的人很小心,字跡模範得也很像,要不是他對良辰過分關注,他也不會看出有什麽異樣。這一切,讓他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張僉正同樣知道皇後的病情。


    高湛那天去找張僉正,與淑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擦身而過,那宮女的樣子十分緊張,看到他的時候還哆嗦著低頭用手遮臉。高湛大膽假設張僉正一腳踏兩船,既為淑妃賣命,也同樣投靠皇後。沒想到還真把張僉正給唬住了,他提出要保住良辰,張僉正也許是出於不甘心,提出一命換一命,想讓良辰置之事外,那便是高湛自己跳入渾水中。


    既然兩人綁在同一條船上,高湛也沒有對的張僉正客氣。和張僉正接觸的這段時間,高湛便察覺他對良辰有著一種似有若無的占有欲。這種占有欲不含任何尊重,很是隨意,仿佛像是對待一件物品那般。這讓高湛十分生氣,連帶著對張僉正也沒什麽好臉色。


    他從內室走出來,見唐婉君走了,張僉正正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喝著茶,門大開著。


    “你怎麽這個時間來找我?有個萬一,你我都摘不清。”高湛徑自去關門。


    張僉正笑了,“就你這膽子,也能活到現在?我們同在典醫監,有個交流不是挺正常的嗎?你這樣緊張兮兮的,反倒容易引起別人懷疑。”話到後麵,就有些嘲諷的意思了。


    高湛聽了無動於衷。換做以前的他,肯定受不了。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他變得能忍了。


    他走到內室裏,把配好的藥拿給張僉正。“好了。”


    張僉正看都不看,“今晚皇後會派人過來,到時候你把藥給她就行。”出於自保,他不打算出麵。現在是非常時期,稍有不慎可能就萬劫不複了。高湛這麽愛扛事,就讓他全扛下來。


    高湛自然明白張僉正這樣安排的原因,不過路是他自己選的,無論結局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隻是,良辰必須安然無恙。“你答應過我的事呢?”


    “看來良辰真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了,連命都可以舍棄。”張僉正頗為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必然會做到。”況且良辰是他的人,若是她出事了,自己也不會好過,搞不好良辰把心一橫,將自己拖下水,那就得不償失了。


    高湛點點頭,沒再說話。拿起放置在案上的醫書,翻開認真看了起來。


    張僉正脾氣再怎麽好,也有些生氣了。他沉著臉,甕聲甕氣道:“嚴格算起來,我算你的師叔。就算是做做樣子,你也別太過了,要不然唐婉君頭一個懷疑起來。你沒看她剛才看我的表情——”


    “既然這麽怕,就別沾手了。讓人傳話不更好?”高湛不為所動,淡淡地出聲打斷張僉正。


    “你——”張僉正狠狠地瞪了高湛一眼,不想再和眼前這個人再說半句話,起身離開。


    沒想到開門的時候,卻看到站在門口的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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