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並沒有像她預料的那樣,身上的衣服沒有被人撕扯下,反而有一雙溫柔的手,用一件厚厚的衣服蓋住了她的身體。婉君微微睜開眼,出現在眼前的人,看到他的一瞬間,她簡直要哭了出來。


    程峰心痛的看著眼前的人,他用披風緊緊的包裹著婉君,道,“你沒事吧!”眼眸中閃閃晃動的東西,不是積雪融化的雪水,而是他的眼淚。


    幾個月不見,為什麽曾經容光煥發的人會變成這般枯黃消瘦?


    婉君隻覺得一陣溫暖,她便落入一個有著淡淡鬆香味道的懷抱。


    “你他媽是誰啊?”男子慍怒的說道,程峰示意婉君不要害怕,他握緊了雙手。感覺到身後的人想要動手,他隻用了一招,以看不見出招的姿勢已經將劍抵在後麵的人的喉嚨間。隻是一招,他已經不敢輕舉妄動。


    程峰陰冷的望著眼前的人,他從來沒有知法犯法過,但是為了婉君,他似乎做了很多沒有做過的事情。


    “這是你侵犯她的代價。”說完,程峰一個劍花,電光火石之間,在男子的麵頰之上,刺下一個犯字。這樣的刑罰是對待十惡不赦之徒,而在他心中,眼前的人豈止十惡。


    被刺傷臉的人,緊緊的捂著半邊臉,程峰不顧哭天搶地的叫喊聲。他不顧婉君的錯愕,橫抱起她,一步一步往門外走去。


    婉君隻覺得自己暈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淡淡的鬆香味道,那樣熟悉。


    直到她醒來,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


    寬敞的房間,窗明幾淨。她隻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渾身都有些痛,迴想起暈倒之前的景象,她隻覺得不寒而栗。


    “小姐,您醒了。”


    一聲清脆幽美的聲音打破婉君的思緒,微楞著轉過頭,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侍女正含笑望著她,她道,“您想不想吃些東西?”


    婉君有些錯愕,她打量著眼前的人,眼眸中也發出疑惑的訊息。女子慢慢解釋道,“主人剛剛才離開,您先吃些東西,他若是知道您醒了,肯定會立馬趕過來的。”


    主人......婉君微微一愣,她說的主人莫不是。


    果然她還沒有多想,便見那名侍女見到進來的程峰,微微一頷首,道,“小姐已經醒了。”


    “你去把膳食端進來,”程峰平靜的說道,說完,他便走到了婉君的麵前。雙眸中含著很多的悲憫與同情,此時的婉君,見到昔日的程大哥,一瞬間,這些日子的委屈如同決堤的洪泉一般奔流而出。


    程峰坐在玩家的窗前,幫她緩緩坐了起來,又用十分厚實的貂裘幫她披上,免得她受了寒。


    半晌,哽咽在喉嚨口的話說不出來,他不經意看見婉君手臂上的傷。聽下人說,她這些日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加上監牢嚴峻的環境,能夠撐到今天,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的。


    “你的手,”程峰終於緩緩開口道,婉君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完好的包紮了起來。迴想起自己親口咬破手指,直到幾個手指都傷痕累累。


    婉君擰著眉,搖搖頭。


    此時,侍女將婉君的膳食端了進來,似是知道程峰的脾氣一般,便靜靜的退了出去。


    程峰親手端起還是熱的食物,大夫交代了,她剛醒來,隻能喝些粥。


    婉君想要拒絕,可是程峰道,“你的手都這樣了,你還要逞強嗎?”


    拗不過他,以非常安靜沉默的氛圍吃完了不算多的食物。


    膳後,婉君緩緩開口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那裏?”


    程峰低著頭,他沒有辦法對婉君說,他是為了尋她才來到洛陽的。


    程峰望著婉君的麵頰,心中有些隱隱的悸動,不知為何,他總是不自覺的將眼前的女子看做是婉君。他不知,其實眼前的人正是婉君。


    “你不能有事。”程峰隻是淡淡的說了這句話,雖然眼前的人有著一副婉君的外貌,但是他知道,她不是。她的思想是武才人的。


    婉君有些微愕的望著眼前的人,程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為何,他總是不能安然的麵對著婉君,雖然他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是婉君。


    程峰忙道,“你先休息吧,有事就叫鶯兒。”


    “程大哥,”婉君忽而叫道,程峰微微一怔,他頓住了想要離開的腳步。


    她剛剛叫自己什麽?她剛剛叫自己程大哥?


    程峰迴過頭,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躺在床上的女子。他微微有些呢喃的問道,“你剛剛叫我什麽?”


    婉君恍然,道,“程大哥。”隻是這三個字,程峰的心微微一緊。“我是婉君,真正的婉君。”婉君平靜卻又一字一句,生怕沒有說清。


    程峰瞪大了雙眸,“你說什麽?”


    “其實,”婉君低低的說道,“在長安時,我就已經完全好了。”


    程峰有些驚喜,“怎麽一迴事?”


    婉君搖搖頭,其實她知道,或許與閻立本前輩說的一樣,與孫思邈前輩有關。但是,此時她......


    “總之發生了很多事,無論是在宮內,還是宮外。”


    婉君說道這裏,程峰開口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不會讓他逍遙法外,讓你蒙受這個不白之冤的。”


    婉君自然相信,程峰有這個能力。


    “你隻要安心養傷,其它的事情,都交給我。”程峰鄭重的承諾道。


    婉君知道,程峰一向十分可靠,於是默默地點點頭。


    幾日之後,程峰將案件的結果告訴了婉君,一如他們所想。整件事情都是赤果果的陷害,就算那個男子是兵部尚書的表親,但是王子殺人尚且與庶民同罪,朗朗乾坤,怎麽能允許這樣荒謬無恥的陷害。程峰早在當地官員做出判決前,就上奏了皇上,皇上下旨命令當地官員嚴懲不貸。


    於是,牽連此事的人,不是背叛秋後斬立決,就是被判了監禁。這是洛陽近年來發生的最大的一件案件,讓不少人都咋舌。正是有了前車之鑒,之前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也收斂了不少,在此之後,洛陽的賦稅也是清明了不少。


    婉君身子好了不少之後,她見到了一個十分思念,卻不知最近怎樣的人。


    “揚靈?”婉君嬉笑著,看著已經恢複了的孩子,之前她一直心存內疚與擔憂,不知他怎樣了?那時,他在牢內奄奄一息,如今又是活蹦亂跳的了。


    隻是,他卻再也見不到他的父親與母親了。


    程峰就知道,婉君應該是很擔憂這個孩子,當他在牢內找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滿臉是血,麵色慘白,想到婉君的手上的傷痕,他便猜到,婉君是為了這個孩子。


    “鶯兒,你帶他去玩一會兒。”程峰命令道,婉君心知,他想與自己說些什麽。


    婉君低低的對眼前氣色很好的揚靈道,“你先跟姐姐去玩一會兒。”


    小孩子還小,又經曆了那場噩夢,很是聽話。此時,他能夠緊緊依靠的人便隻剩下婉君了。


    鶯兒將揚靈帶走後,婉君問道,“你想說什麽?”


    程峰道,“他的父親與母親,都已經死了。”


    婉君低下眉,“我知道,”


    “你想親自照顧他?”雖然他並不清楚婉君與這個孩子的淵源,但是他卻有種預感,婉君想要親自照顧這個孩子。


    婉君點點頭,“他的父母都是為了幫我,才會蒙受如此的冤屈。如今,他沒有親人了,隻有我照顧他。”婉君淡淡的說道,“若是你覺得有什麽不便,我可以帶著他離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程峰聽出了婉君誤會了他的意思,“我隻是擔心你。”


    “我?”婉君有些自嘲的說道,“那樣不見天日都活過來了,我像是死了一次的人,如今我什麽都不會覺得害怕與恐懼了。”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難道你不想迴長安去嗎?”程峰知道,婉君心中是愛著長風的,如今她已經完全康複,又獲得了自由,她完全有權力追求自己的幸福,更何況長風也是深愛她的。


    婉君沉默了,其實在經曆那些最黑暗的時光前,她沒有想過要迴去。


    可是,在經曆了那些之後,她忽然產生了一種渴望。


    “我要去找桑榆姑姑。”


    婉君低低的說道,“在監牢的日子裏,沒有希望,沒有陽光,那樣貼近死亡,卻又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好希望自己能夠救她。我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母親一日一日逐漸消瘦,逐漸接近死亡,卻無能為力。被砒霜毒死的陳大娘,為了我受了傷,可是當我想要幫助她治病時,才發現自己幫不了她,”這些日子,婉君一直自責著,反思著。


    她一直迴想著秋楓對自己的叮囑,鍾離司藥對自己的期盼,那些過往,殷切的叮嚀一瞬間讓她似乎懂了什麽。


    “我要習醫,”婉君終於一字一句,說出了內心掙紮許久以後的話。


    而這句話,也改變了她之後的命運。


    程峰眼微楞的望著眼前已經下定決心的婉君,雖然他不清楚婉君這樣決定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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