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活在世上,最愛她的男子,來不及說一聲珍重再見,婉君因此心中藏著深深的歉疚。但是,嘴上來不及道的離別,在心中已經細細呢喃了千萬遍。


    “你說什麽?”李治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長孫無忌,“你說皇上,放走了武才人?”


    長風與陳鋒二人都不知可否,隻是站在一旁,望著二人的對話。長風心中卻是有些失落,她走了,婉君該怎麽辦?他們如今已經交換了身份,她離開了,豈不是意味著婉君要代替她在宮內受苦。


    “不行,我要把她找迴來!”李治不甘心的說道,“她與婉君交換了身份,父皇這麽做,不就是意味著讓婉君犧牲?”


    “話也不能這樣說,你不要忘了,她離開,也是婉君離開了。”長孫無忌平靜的說道,他沒有想到太子會如此深愛婉君,在他心中,她的外貌或許早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他愛的是她的靈魂。看來,孫思邈的話是有道理的。


    “那怎麽能一樣?”李治搖搖頭,望著二人道,“你們也覺得,這樣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嗎?”


    “這,”程峰其實也覺得她們現在這樣的情形有些太過匪夷所思,若是能夠彼此迴到原點,他自是希望婉君能夠遠走高飛。可是,如今身在宮內的人,她的思想是婉君的,這就意味著,真正的婉君正在宮內飽受煎熬苦痛,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可是,她已經離開了,就算要去找,又有什麽用呢?”長風提醒道,“若是大張旗鼓的去找她,恐怕對婉君也不好。”


    “長風說的對極了,”長孫無忌道,“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為了告訴你讓你去找她,而是為了提醒你,皇上是偷偷放走武昭的。”


    長孫無忌心中暗自想到,或許如今也隻有這樣瞞著太子了。


    長孫無忌發覺道,程峰默默的走到一邊,似乎在暗自計算著什麽。


    直到他們要離開,程峰卻沒有走,故意留了下來。


    “長孫大人,”程峰說的直白,“我想調去並州。”


    長孫無忌微微一怔,“並州?”長孫無忌在心中暗暗想著,並州,那裏可是婉君與武昭的家鄉,這個時候,他想調任去那裏,可謂心思縝密。


    程峰點點頭,“我想趁著年輕,出去曆練幾年。”


    恐怕,你心中想的不是你口中說的那樣簡單吧!長孫無忌看了出來,他應該是想去找武昭。


    其實,那樣也好,她一個人離開,始終有些不放心。若是程峰能去找到她,就憑著他對婉君的情誼,就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這件事,不是我一己之力能夠辦到的,”長孫無忌淡淡的說道,“如今,皇上麵前,我的地位可是大不如前。再加上,並州路途遙遠,你若真的下定決心,便去向皇上請纓吧!”


    程峰微微思忖,點頭道。“我已經想好了,明日我便去向皇上奏呈奏折。”


    長孫無忌點點頭,當日他提拔程峰便是因為他的一股正氣,不畏權貴。如今,經曆了多年的曆練,他身上的正氣依舊,還多了一股深沉的睿智。長孫無忌相信,他會好好保護婉君的。


    ......


    婉君思前想後,終於還是決定迴到自己的家鄉並州。隻是路途遙遠,她不得不走走停停。一路上,她遇到不少要往繁華的城市或者長安去的人,在人群之中逆流而去的她顯得十分突兀。


    再加上是女子,一路上也多有不便。出了長安城不久,她便遇到了一家遷徙去洛陽的同路人,一路上他們對她也還算照顧,因為婉君並沒有覺得有多累。


    路途休息的時候,婉君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靜靜的望著遠方金色的麥浪,隨風飄動的麥田,層層疊疊的麥穗壓彎了腰。看來今年又是一個好收成,“來,姑娘,喝口水吧!”


    “謝謝王大哥!”婉君叫著遷徙家的男主人王大哥。


    “姐姐,”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叫著婉君,婉君笑開了眼,他是主人家的小孩子,不過四五歲,十分可愛。


    “虎子,來,來姐姐這裏做。”婉君說著,便將小孩兒抱了過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


    說著,婉君從包袱中拿出了一塊包的很好的糕點,這是她離開時,自己做的。被稱作虎子的小孩兒,開心的吃了起來,婉君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心中暗想:看來她的手藝一點都沒有退步。或許,可以憑借她在宮內學到的東西,做些事情。


    “王大哥,孩子都已經四五歲了,有沒有送他去私塾?”婉君閑聊著,問道。


    “嗨,我們都不是什麽有文化的人,也沒有多餘的錢與精力送他去念書。”孩子的娘一麵笑著道,一麵將水壺遞給王大哥。


    “虎子這樣聰明,應該念書會很好。”婉君淡笑著默默孩子虎頭虎腦的腦門,看著他機靈的樣子,覺得很是歡喜。


    “這孩子是聰明,隻可惜我們都隻是普通百姓,”王大哥隨性的說道,“你看,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都還隻有個小名兒,都沒有個正兒八經的名字。”


    “我看姑娘倒是識字,再加上你的談吐,肯定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吧!”王大嫂為人也熱情,開口問道。


    婉君隻是淡淡一笑,並沒有迴答。大戶人家,或許曾經是,可是如今,她隻是罪臣之女。她的身份說出口來,或許隻會讓大家看不起,雖然皇上並未下旨將她貶為奴籍,但是如今她失去了官位,失去了家人,她不知還剩下什麽。


    “是啊,你看你與我們夫婦也很有緣,不如你給孩子取個名字吧!”王大哥很是爽朗,開口道。


    “是啊,是啊!”王大嫂一聽,隨即附和著。


    “這,不太合適吧!”婉君覺得有些為難,這樣子的事情一般是有些輩分的長者才有資格去做的。她怎麽能夠越俎代庖呢?


    “合適合適!”夫妻二人同聲應和道。


    忽而孩子激動地指著遠處的江水道,“船,大船!”


    眾人循聲望去,是一艘平穩的史在江麵上的商船。看這樣子,應該是去洛陽的。


    婉君一笑,“你喜歡船嗎?”


    孩子點點頭,十分鄭重其事的點著頭。


    婉君一笑,“楚辭九歌有雲,橫大江兮揚靈。不如叫揚靈可好?寓意他可以長風破浪,雲帆滄海。”


    “揚靈?”王大哥呢喃著,“王揚靈?好,好!”大笑著,與妻子道,“我們的孩子有名字了!”


    夫妻二人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孩子,很是滿足。


    婉君亦是真誠的看著他,希望他能夠平安健康的成長。


    婉君低下頭,翻了身上四處,終於找到一個可以送給他作為紀念的東西。婉君有些不舍的望著淡綠色的瓔珞,這個東西跟了她很多年,這也是她與武昭友誼的見證。她抽出細線,將其戴在了男孩的脖子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他能夠平安長大。”


    一路上,走走停停,各種天氣地形都遇到過。終於,到了洛陽,婉君雖然有些舍不得,但是還是與王大哥夫婦還有虎子告別了。她必須要迴到並州,因為那裏還有她的親人。


    與王大哥夫婦分開之後的路似乎沒有那麽容易了,但是想著迴家的路途越來越短,離家越來越近,那種心情便不同了。因而趕路的步伐也加快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吃了很多苦楚,終於到達了並州。這個她成長的地方。


    可是,一切似乎都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


    一身素服的婉君,十分低調。站在已經多年未見的府邸前,她才發現早已經物是人非。從前溫馨幹淨的院落,已經被貼上了封條,看著已經過了幾個月,倒像是已經過了很多年一樣。


    眾人議論紛紛的望著站在唐府之前的婉君,婉君才察覺到周圍有很多人對她指指點點。她低下頭,但是她的心中還是有很多疑惑,但是這樣的疑惑不能現在這樣直白的問。於是,她扭頭,往人群中走去。


    挑了一家幹淨的路邊茶館坐了下來,幸好一路上省吃儉用,還有些盤纏。於是她坐了下來,點了一碗茶,與賣茶的小哥聊了起來。


    “小哥,我看前麵有座蠻大的府邸,怎麽那樣寂寥?”婉君裝作好奇的打探著。


    “你說是前麵街口的唐府啊!”小哥的茶攤生意寡淡,便坐了下來,與婉君閑談道。“說來,唐大人死的也真是慘。”小哥迴想著當日他被斬首時的情景,婉君聽著隻覺得心中一陣傷痛,頓時淚眼有些朦朧,但是她硬是忍著內心的傷痛。但是不自覺的,眼眶已經泛紅。“聽說官府下了官文,他是叛臣。不是我說他,真是晚節不保啊!”小二哥雖然有聯係,但是語氣之中也是帶著責怪與藐視。


    “他不是,”婉君不自覺的想要為父親辯駁,官府下了官文,在眾人的眼中,他肯定是徹徹底底的壞人。但是,父親為官多年十分清廉,難道大家都沒有看在眼裏,感恩於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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