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的休整,婉君準備收拾些行裝,出宮去。吟春十分擔心婉君的狀態,與彩萍商量了後,希望她能夠在宮內再休養幾天。


    昨日安然不懷好意的探訪,雖未讓婉君心中有什麽,但是卻令青青十分不悅。她那樣的做作,不就是想看看婉君病的如何了嗎?所有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她很開心婉君還沒有病倒並不是因為她好心,而是因為她想親手將婉君擊垮。安然比任何人都期待除夕之夜的比試。


    “你還是再休整幾日再走吧!”彩萍望著還未完全恢複的婉君,說不出的擔憂,她的心病可不是休息一兩天便能治愈的。


    婉君搖搖頭,微微咳嗽了兩聲,“吟春,我們走吧!”


    正在這時,忽而有宮女前來稟報,“唐選侍,獨孤充容想要見您!”


    “獨孤充容?”婉君不解,微弱的問道,“可知她找我去所為何事?”


    “奴婢不清楚,”小宮女搖搖頭。


    婉君道,“我知道了。”


    緩步踏入遺夢樓,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獨孤一夢了。“參加獨孤充容。”


    獨孤一夢對待婉君向來客氣,再說之前她也幫助過婉君不少迴了,親手扶起她,“你的病可好些了?”


    婉君微低頭,屈膝道,“多謝娘娘關心,奴婢已經大好了。”可是話還未畢,便輕聲咳嗽了兩聲。


    獨孤充容有些憂慮的說道,“看你這樣子,哪裏是大好了。我就是擔心你的身子,所以才會傳你來,想問問你的近況。”


    但是,事實上,獨孤充容卻是另有目的。她是為了托住婉君的腳步,還為了......


    “我知道你這些日子為了競賽的事情,很是疲累,再加上之前禦書房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獨孤充容說的有些委婉,她還是表現的十分顧及婉君的心情,婉君微微低著頭,“這是我們西域的秘方。”獨孤充容,將一個精致的琺琅盒子遞到婉君麵前,婉君微楞,但是還是接過獨孤充容遞來的盒子,“這裏麵的紅色的顆粒是用紅櫻,決明子以及一些中藥材製成的,它可以幫助你消除疲勞緩解壓力。我想,這些日子,你一定會更加累。”


    “多謝娘娘。”婉君淡笑著道,望著獨孤一夢鼓勵的眼神,婉君的心中似乎又恢複了一些勇氣。


    “好了,你去吧!”獨孤一夢微笑著對婉君道,“我希望你能夠贏了第三場比試。”


    婉君點點頭,便拜別了獨孤一夢。獨孤一夢本來微笑的神情,逐漸冰冷下來,心中暗道:你可不能怪我!


    剛剛步出遺夢樓,婉君便看見滿頭大汗的青青,婉君好奇,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青青。


    青青與吟春對視了一眼,青青真的不知道怎樣開這個口。


    婉君走到她們身前,“發生什麽事情了?你怎麽這樣慌張?”


    青青猶豫著,雖然遲早都會知道,但是眼下真的不是告知婉君這個消息最恰當的時機。青青還未開口,婉君便見到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上官長風!


    婉君微征,上官長風亦是欲語還休的望著婉君,青青扭頭看了一眼上官長風,退到一邊。這個消息,還是由他告訴婉君吧!


    婉君心中隱隱感覺,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還不夠多嗎?她還有什麽不能承受的。


    “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說吧!”婉君淡淡的說道,用征詢的目光望著長風。


    終於,長風緩緩開口,“鍾離司藥,還有,”長風越說聲音越弱,婉君的心卻是緊緊的懸著,鍾離司藥怎麽了?還有?“還有,你的姑姑,遇害身亡了!”


    如同晴天霹靂,婉君瞪大了雙目,一個人不穩,差點跌倒。幸好吟春眼疾手快,將其穩穩地扶住了。


    “你,你說什麽?”婉君多麽希望是自己聽錯了,所以她再一次向長風求證道。


    長風低下了頭,婉君一怒之下,推開吟春,揪住長風的衣領,哭喊著道,“你剛剛說什麽?”


    長風隱忍著眼中的淚水,手中的拳頭緊緊的攢著。他多麽不想向婉君宣布這個殘酷的事實,但是他不得不這麽做......


    婉君雙手顫抖的拽住長風的衣襟,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低聲的嗚咽聲逐漸變成放聲大哭,長風望著傷心欲絕的婉君,就這樣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領,任由他在自己胸前哭泣。他知道,此時的他為她做不了任何事。


    婉君與長風來到京城的驛站,因為她們是死於宮外,所以按照宮規不能再運迴宮內。而她們因為是女官也沒有後代,所以也沒有子女將她們的屍體運迴。


    婉君神情空洞的望著兩具厚厚的棺木,前日還活生生的兩個人,如今卻成了冰冷的屍體。


    據長風所言,她們是死於野外,沒有任何目擊證人,所以根本無從去查誰是兇手。再加上昨日的微雨,便將梧桐林內可以找到的證據全部消滅。


    如今唯一可以知道的便是,她們死於西域貢藥,“千日醉”......


    婉君在心中不斷的自責著,雙膝重重的跪下,她還沒有來得及向桑榆姑姑報恩,也還沒有令桑榆姑姑與鍾離司藥和好如初。當初鍾離司藥要交自己醫術,卻被自己拒絕了。


    迴想著當初對自己疾言厲色的鍾離司藥,在自己危難時挺身而出的鍾離司藥,與自己爭執的鍾離司藥......


    還有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桑榆姑姑......


    她們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還未來得及留下隻言片語。


    婉君眼角的淚水抑製不住的流出,心中的悲痛溢於言表。


    忽而,一陣腳步聲,長風迴頭一看,想要說什麽,卻被製止了。


    他靜靜的望著傷心欲絕的婉君,心中想說些什麽,卻又沒有立場去說那樣的話。


    終於,他緩緩開口道,“婉君,我希望能夠幫助她們後事。”


    婉君微征,用袖子試了試眼角的淚水,曲著膝對眼前的上官儀道,“希望世伯能夠為姑姑還有鍾離司藥做主。”


    “我知道,”上官儀輕聲歎了口氣,“這件事,我一定會查一個水落石出。但是,我希望在那之前,你不要做出什麽傻事。你要保護好你自己!”


    婉君點點頭,上官儀的話語顯而易見,她們的死並非意外。是啊,到底是誰那樣狠毒想要將她們置於死地呢?


    “我想為姑姑守靈。”婉君脫口而言道,“還有桑菁姑姑。”婉君改口道,她是桑榆姑姑的妹妹,便也是自己的姑姑。


    上官儀拒絕道,“不行,現在宮內知道你與桑榆關係的人不多。如果你這樣大肆為其守靈戴孝,便是將你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到時候,我無法保證,你會不會與她一樣,死於非命。”


    長風聽到這裏,急忙道,“你還是聽父親的吧!”


    婉君靜靜的想了想,點點頭。


    “這裏的事情,便交給我。”上官儀示意長風扶她起來,望著日益消瘦的婉君,上官儀縱使有心疼,但也是愛莫能助。


    婉君微點頭,“那我先迴去了。”婉君開口道,長風忙道,“我送你吧!”


    婉君搖搖頭,“不用了,我去京郊,不是迴宮。”


    說完,她便輕輕推開長風的手,一個人失神的往驛站外走去。


    長風心中縱使有萬般不忍,但是此時也隻能眼睜睜的望著婉君離開。


    上官儀若有所思的望著兩具棺木,對長風道,“你將這兩口棺材處理掉,就埋在郊外的墓地吧!”


    長風點點頭,他麵色沉寂的對上官儀道,“父親,”


    “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麽,但是這一次,我是鐵了心了。”上官儀心中暗想著,他上官儀為官一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皇上,有負皇恩的事情。但是這一次,他要破一次例了。為了鍾離桑榆,這個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也愛了他一生一世的女人。


    婉君從未覺得京郊的空氣這樣清爽,或許冬日的北風與她心境比起來,再沒有什麽能夠讓她感到寒冷的事情了。


    吟春遠遠的望著坐在田埂之上發呆的婉君,從宮中出來,她便來了這裏。因為上官長風命人去通報她,婉君已經到京郊菜園來了。可是當她來到這裏,隻是看到一具如同死屍一般,一動不動的婉君。她隻是呆呆的坐在一片空地前,發呆著望著黑黑的泥土,一言不發,也不理會身邊的人與她說的話。


    婉君發呆了多久,吟春便注視了她多久。掌事拍拍吟春的肩膀,輕聲道,“晚膳做好了,你去吃些吧!”


    吟春搖搖頭,“我沒胃口。”


    掌事看著一樣憂愁的二人,雖然想勸解,但是知道也是無用功。或許,此時讓婉君安靜安靜才是最好的選擇。


    婉君愣神的望著田地中幼嫩的蒲公英芽,它們還能盛開出漫天紫色的花雨嗎?婉君眼角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泥土之中,澆灌在破土而出的幼芽之上。


    桑榆姑姑——醫術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你以為靠一本醫書便能救人了嗎?


    秋楓——看清楚你的內心吧,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你看清楚了嗎?


    鍾離司藥——要不要我教你醫術?


    葉修儀——沒有了秋楓,你還剩下什麽?要知道,這四年,秋楓留給你的不止這些而已。你有想過你自己到底要什麽嗎?為什麽要走秋楓走過的路,你自己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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